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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访谈

美少女作家蒋方舟的四种生活


前脚出校门,后脚副主编,美少女作家想当调查记者

  羊城晚报记者 张璐瑶

  无论是入学时的“簇拥”,还是毕业时的“ 不群”,蒋方舟都是一个焦点人物  CFP供图

  这个夏天,除了大学毕业生、作家、记者之外,蒋方舟拥有了她的第四个身份:副主编。

  7月3 日下午2 时29 分,《新周刊》执行总编封新城发了一条微博:“祝贺蒋方舟同学大学毕业,同时,祝贺蒋方舟同志就任新周刊杂志副主编。”在他的措辞里,蒋方舟由“同学”转变到“同志”。

  羊城晚报记者曾与蒋方舟有过几次偶遇和交流, 毕业生蒋方舟会想自己毕业后干什么、怎么过,也关心出国和考研;作家蒋方舟7岁开始写作,12 岁开始在报刊写专栏,至今笔耕不辍;记者蒋方舟会偶尔出现在一两个同行云集的场合,很少有人发现默默坐在角落、埋头在采访本上奋笔的小女生就是蒋方舟; 副主编蒋方舟希望媒体不要过于关注自己这个身份,表态要朝着“名副实”的方向努力。

  近日,羊城晚报记者独家专访蒋方舟,谈谈这个“近90 后”毕业生、作家、记者、副主编的四种生活。

  毕业生蒋方舟:我不是“非主流”,是非常非常主流

  羊城晚报:你在进入清华大学之前就已经是颇有名气的“少女作家”了,顶着这样一个光环读大学,你觉得对你的大学生活有什么影响?

  蒋方舟:我尽量让自己和普通学生一样,但后来渐渐不行了。因为我是晚上工作,但是宿舍是晚上停电的,后来我就自己搬出来了。得到了更多时间和个人空间,失去的是集体生活。

  羊城晚报:当年你“破格”被清华录取的事情,现在还有人拿出来说,你会介意这些吗?

  蒋方舟:“破格”这个标签,大概是要跟随我一生吧。至于毁誉参半的议论,我现在已经不太关心了。不过我很欣慰的是:此后,被清华大学“破格”的考生越来越多,“品种”也越来越多。据公开报道说,今年清华参加“新百年计划”获自主招生加分的学生就超300 人。

  羊城晚报:相比周围的同学,你大学四年有没有什么遗憾的?

  蒋方舟:有关青春的欢乐和迷茫之类的记忆比较稀薄。相对来说,我忙于事务和社会交往还是多了些。

  羊城晚报:少年成名,对你而言,是压力还是激励? 回忆你的学生时代,除了写作和与写作有关的各种事,你还会怀念什么?

  蒋方舟:少年成名不容易满足,不容易快乐,不容易与人相处……这些负面的东西,我一直都在努力稀释,这两三年有些成效了。我不是特别容易怀旧的人,总觉得怀旧是停滞不前,或者是现状不佳的反应。等过些年再来怀旧吧。

  羊城晚报:毕业前,有跟同学一起毕业旅行吗?

  蒋方舟:没有,同学毕业旅行的时候,我还在苦哈哈地改论文。

  羊城晚报:你的同学们都怎么评价你? 在清华的后几年,你都是自己租房住,也没有谈恋爱,你是清华的“非主流”吗?

  蒋方舟:我家里人一直在做舆论监控,过一周时间,就向我整体汇报一次,经常是报喜不报忧:“还行还行,说好的居多。”我也没让他们这么做,担心他们心理承受能力不行。我自己其实不太关心别人怎么评价。我不觉得自己非主流,我自认是非常非常主流的。

  羊城晚报: 你曾经对媒体说, 四年清华的学习,给你的性格思想有了些矫正。被“矫正”的,包不包括你的棱角?

  蒋方舟:我原来的思维格局小,判断也大都靠直觉。清华的学术训练比较严谨,我在理性和实证方面有所加强。我觉得在写作者的思维里,质疑和批判是本能,对现实的不满也是天职,只要一直保持这些,就是有立场和棱角的。

  羊城晚报:你为什么不继续深造? 如果深造,你是想出国还是在国内?

  蒋方舟:出国深造一直在我考虑之中,主要是毕业这一年特别忙。虽然我英语还行,但考托福或者雅思,还需要专门复习,我连一点复习的时间也拿不出来。我也咨询了一下出国求学的,有一毕业就去的,也有工作了一段时间再去的。晚的也有三十多岁出国的。

  作家蒋方舟:我不会抢着当“公知”

  羊城晚报:你7 岁开始写作,有人说你是“天才”,出道以来,你一直笔耕不辍,会不会遇到瓶颈?

  蒋方舟: 经常会遇到瓶颈。职业作家的写作困境,比非职业写作的大得多。其实唯一的突破就是接着写下去,也许永远就在瓶颈那里晃荡。但如果个人修为只能到这个地方,那也只有认了。会写得不好,但还是要写。

  羊城晚报:你的文字十分老练,有人说你早熟, 甚至说你在“装” (成熟),其实跟你接触过后,发现你的言行举止还是挺小女生的。这种“老到”只体现在文字上吗? 抑或只是伪装自己的一张壳?

  蒋方舟:有人说我精灵古怪,但也有人说我“天然呆”呢。我真的没有深入研究自己的热情。说什么都可以吧。

  羊城晚报: 有人说你小时候的作品是惊艳, 现在的专栏则显得平淡,你怎么评价你最近几年的作品?

  蒋方舟:我不能永远写小女生文章,只纠结自己那点破事嘛。我本来的关注点就是比较男性化的,或者说是无性别的。从前视野小,只能写写自己,现在更愿意把自己藏起来。我对自己这几年的写作是满意的。

  羊城晚报: 这些年, 你尝试了很多不同体裁的文字, 小说、散文、杂文、球评、影评,还有哪些领域想尝试?

  蒋方舟:电影和话剧一直都想尝试。不过最喜欢的还是写小说。那些“不同体裁”其实都是一个活计,只是出活的轻重缓急不一样而已。

  羊城晚报: 你想当“公知”吗?

  蒋方舟:我有职业,对公共事件也会评论,这一点跟很多人是一样的,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公知”。我不会抢着当“公知”,但也绝不赞成将“公知”污名化。

  羊城晚报: 有人像质疑韩寒一样质疑你, 认为你的作品背后是母亲尚爱兰在“捉刀”,你怎么回应?

  蒋方舟: 我妈妈哪有这么旺盛的创作力? 还捉刀? 筷子都快捉不住了。我妈妈书也看不进几页,坐两下躺三躺, 看看湖南卫视就很开心了。

  记者蒋方舟:或涉足调查性报道,想做彼得·海斯勒

  羊城晚报: 你为什么选择学新闻?今年海南省理科状元周怿曾对媒体表示,以后很想成为一名记者,却引来一群媒体人士的“吐槽”和“规劝”。作为一个过来人,你会怎么说?

  蒋方舟:选择学新闻,一是因为文科可选的专业有限;二是为写作考虑,新闻专业和时代联系紧密一些,不至于让人脱离现实,变成书斋写作。作为过来人,我觉得做记者,如果有其他的专业背景(非新闻专业),会更好些。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也不一定要做记者。

  羊城晚报:大家看到你的新闻作品,以专栏和评论居多,你真正意义上的新闻报道是哪一篇?

  蒋方舟: 我写过一些新闻稿,人物专访和深度调查类都有,比如《天才的出走》, 这篇为当事人考虑没有放到网上。我对非虚构类的写作,其实一直是有兴趣的,写得很投入。后来我看到了一个好友的分析, 认为我不应该写此类新闻稿,受了一点打击。

  羊城晚报:这个行业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蒋方舟:是触角吧,深入社会生活最敏感的触角。

  羊城晚报:你最希望做哪个领域的报道? 最喜欢看哪一类报道?

  蒋方舟:专访和综述。

  羊城晚报:如果除去“天才少女”、“知名作家” 的外衣, 和同行(记者)相比,你觉得你还有什么优势? 你预计会在这个行业做多久?

  蒋方舟: 我的优势可能是视角和文字风格。能做多久就做多久吧。

  羊城晚报: 你曾对媒体说过“想做调查性报道”,你最欣赏的调查报道记者是谁? 采访时,你最怕遇到什么问题?

  蒋方舟: 我一度很想做彼得·海斯勒(中文名何伟,《寻路中国》的作者)。采访时,最怕遇到的当然是拒访了。

  羊城晚报:业内都说,女记者很难嫁,你或妈妈有担心过这个问题吗? 你大学期间也一直没恋爱,怕不怕成为剩女?

  蒋方舟: 我觉得三十岁前结婚,都太早了点。我现在没有把恋爱结婚当头等大事考虑,我家里没有人催婚催嫁。

  副主编蒋方舟:我不是什么领导,也没有“三把火”

  羊城晚报:出任《新周刊》副主编这个消息,你是什么时候得知的? 之前有考虑过毕业后从事传媒业吗?

  蒋方舟:毕业的时候知道的。我上大学之后,就在《新周刊》做事了,毕业前,也没有想过要找工作。本来是想歇一歇, 荒废一年, 最多是两年。后来《新周刊》邀请我入职,我也没有歇着的借口,就答应了。

  羊城晚报:之前你说,就任后一年会有两个月留在广州, 是吗?这样会不会妨碍和同事相处?

  蒋方舟:看安排吧。如果去,当然是为了跟同事熟悉,也熟悉一下工作流程。学习是第一位的。

  羊城晚报:做领导难,做媒体的领导更难,你有担心过这个问题吗? 会不会影响你写其他作品?

  蒋方舟:我不是什么领导,领导另有其人呢。我几岁起就一直在兼顾,同时做两样以上的事情,是很忙乱,但也一直做下来了。

  羊城晚报:有网友说,你一毕业, 封新城就把你拉过去做副主编, 很容易引起那些兢兢业业、一步一个脚印的员工不满,这等于无形中在给你树敌。你觉得呢?

  蒋方舟:我已经在《新周刊》做了几年的事情了, 起初只是拿稿酬,后来就有薪酬了。此前因为还在上学,做的事情不是那么多。我崇尚简单的人际原则:最大的善意,直接的表达。

  羊城晚报:封新城跟媒体透露过,你当副主编后,“将主要负责采编工作,当然也要写稿子”。也有读者期望你能给《新周刊》带来更新鲜、清新的改变,你有什么想法?

  蒋方舟:现在谈这些都太早。

  羊城晚报: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的“三把火”是什么?

  蒋方舟:我没有三把火,目前主要是向有经验的同事学习。

  【记者手记】

  早熟的苹果好卖 却缺少了点什么

  作为蒋方舟的同龄人,几次接触下来,记者最大的感触莫过“成熟”二字。而作为旁观者, 回看一下蒋方舟的生活,看书、写作、学习、出席活动、拍广告……想想都累。

  蒋方舟的存在从“天才”、“神话”,再到被贴上“早熟”、“破格”等标签,争议随着年龄渐大而声音越多。在质疑者的眼里,很少有人会相信,在一个个“童星”逐日淹没的年代, “伤仲永”的故事居然没有在她身上对应着上演。面对怀疑,蒋方舟最多的回答和态度是“不在乎”。从7 岁到22 岁,蒋方舟一直在寻求自己可以突破的极限, 她确实很努力,阅读和写作从未停止。

  她也希望自己能和普通的同学一样, 但名气的光环让她的青春缺乏特有的欢乐和迷茫记忆。看了太多超越年龄的书,也写了许多与年龄不相称的文字。有人说她“早熟”,她却欣然答曰:“早熟的苹果好卖。”

  她也说,坚持所谓的理想,必然会失去一些东西, 比如自由、时间、爱情等等。而作为同龄人,由于上学很早,记者19岁就读研究生时, 导师一眼道破别人艳羡的本质:“孩子,你没有童年。”这跟蒋方舟的苹果道理一样,早熟的苹果好卖,却缺少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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