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海哟一粒檐滴、半撮流水
   茁壮而且汇合，形成这海
珊瑚礁、水草丛，我所出没的居所
在玻璃中，我的姿势千姿百态
斑斓的花纹在我的四周朵朵开放
海宁静而博大，我上下潜游、冲浪
有时还和兄弟姐妹玩耍，自由自在
我感到很幸福，发出愉快的声音
像先知的一两句短句，遁水而去
 
我是在正午时分，注视到景物的
千百万朵莲花，在曾是生涩、羞怯的
渐而热情、狂放的海中
至使蹂躏，就像即逝的闪电
瞬间已不复存在，俱成往昔
而此时铅色遍布，风暴眼掠过，
啸声高过天宇
我只能远离水面，下潜，贴着海脉
 
在空荡荡的广场里，偶尔能遇到断桅的沉船
生锈的铁锚、破旧的渔网，以及腐蚀的骨格
那是征服者留下的，不屈的灵魂处处耸立着
千面年来，人类义无反顾地走向海洋
而海依旧是如此的古老
如此的喜怒无常，也吸引着新的征服者
在机器的轰鸣中，在精致的钢铁中
 
许多时候，我远离螺号、远离岩石
在季节的层层环绕中，我极思、我放逐
我是水中惟一的居民
但我看不清海的颜色
我只能感受到它的柔软
抑或是粗暴，抑或奔腾，甚至无情
海，只蓝给它自己看
   冷洌如水、焦灼似火
全世界的海都在我的体内拥挤
 
 
      鱼族
在某一个地方，一条鱼都没有
孤独就象风中的旗帜猎猎
 
历经季节的磨炼，水痕的浸袭
我们自身的鳞片，越发琢亮、闪耀
漂浮的太阳、虚饰的风标、空气中的水
以及巨大的渔网远在远方
此时我们最接近的就是被水簇拥的岛屿
这让我们有点愉悦、有点幸福感
难得的好时光，任凭水反复进入体内
 
大鱼吃小鱼，这是规律，我们无法回避
疼痛从骨髓内四溢，血在血管内倒流
在这个部落里，我们没有隐蔽之地
也曾幻想，罂粟花般美丽地遮盖我们
或者是温暖的绸缎、江南的红樱桃
但在水中，除了珊瑚，除了水
除了鱼自己
 
海洋还是我们祖先游过的海洋
我们继续着一个虚无的梦
为了到达另一个地方
我们在空旷地里集合
在水与岛礁之间，是一个黑暗的广场
也是晶莹斑杂的广场，无比庞大
足够我们用一生的时光去穿赵
 
我们在水中产卵、繁衍后代
我们注定过着群居的生活
我们注定一生都要呆在房子里
我们注定要在追逐中死去
或者被同类残杀、或者被人类捕杀
现在我们远游，在那无止境的海
在巨兽的轮回间，从一月到十二月
 
而浩浩如烟海荡荡的水
就在我们的身体之外
 
 
 
 
 
   生存独白
 
存在意味着一切
意味着蓝色的触须上，拥有国王般的疆域
 
我不是最纯粹的，我只是偶尔来世
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
通往天堂的金钥匙
早在二月的水藻中丢失了
我也从来不回顾身后的路程
我的双腿日夜不眠
从诞生起，我就没有栖息过
 
是城堡，我可以穿越
是滩涂，我可以绕过
但如果是人类的网，那是我的坟墓
没有碑文，也不会疯长青草
伤悲的泪啊，只能埋在心底
面对捕杀，偶尔也会喧闹
浪漫之光充满着血色的天空
 
我已经游了过去
我仍旧活着，仍旧要游动
在无边际的海洋，活着，不断地追逐
在中途，也许我会孤独无依地死去
也许我会在汛期中，成为渔者的猎物
但不死的信念像锋利的青铜宝剑
在天空门庭上高高悬挂
 
长久的生活，含辛茹苦的生活
就像农夫在黄土地上种植作物
充满艰辛和汗水，并在祭坛上
祈祷雨水，而我的一生，抑或是一天
为生存奔波，捕获食物
这使我懂得怎样在苦难中成长
怎样又会在苦难中消亡
 
当渔谣四起的时候
我在逼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