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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文学

文学之海(散文)

接到去北戴河中国作协创作之家度假的通知,一直很犹豫。游娱之事,其乐更多在酝酿筹措间,握着话筒等答复三五天后要动身,实未免仓促。当夜,担任省作协创联部主任之职的文友黄仁柯在电话中劝说;机会难得,一个省只给一个名额,不去,可惜。接着赞叹说:“那是好地方啊!就是去看看大海,那海水得用一个字来形容:湛。湛蓝的湛。”这一说,似点了什么穴位,电话两头几乎同声吟哦毛泽东的《浪淘沙·北戴河》:“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于是,旅游的情绪在友情、诗情的烘托下高扬起来了。
抵达北戴河已是半夜。深沉的夜似乎把一切都包裹起来,零星的灯光里只感到这座滨海小镇十分幽雅和安祥。次日下午,便去寻海,海在白云迷雾处,海在萧萧生风处,不用问路会随感觉而去。盛暑之初,又适逢刚下过雨,海水未见友人赞叹之“湛”。以后在北戴河或是南戴河下海,也未见过那种惊心动魄至深至明的蓝。远视,海显一种雄浑的苍黑;近视,则显浅翠的浑黄,似岫玉之色。同行老诗人宫玺告之:海水受季节、风向、洋流之变,则呈不同之色。斯言诚然。不变同潭死水,何以为海?
在中海滩踽踽而行,正感受阵阵海风所适的凉爽,突然,在满目葱郁的路边绿化区,看见一座塑像。细看,乃是中国现代文学巨匠鲁迅。墨色大理石贴面的底座,上托一尊米色鲁迅坐像,造像形态上与上海虹口公园鲁迅墓的那一尊相仿。作为先生故乡之人,又忝在“作家”之列,乍一见还着实一愣:此为何处?怎么会在满眼皆红衣绿裤、熙熙攘攘泳者的海难矗文学先驱的塑像?想了一阵想不起半点渊源和根由。有一对青年情侣在鲁迅像前顾影弄姿,摄影后翩然而云。再漫步前行,我的心中不由多了一些慰藉:文学之于社会,之于生活,总算还不尽被人遗忘;精神之于物欲,还有着一席绿地。这北戴河的鲁迅公园,让人唐突,又让人振奋。
然而,半不时后沿海难一侧转回时,我再一次与一尊塑像邂逅。及近,这塑像竟又是一位文学巨擘,一位可与鲁迅引为双子星座的苏俄作家高尔基!这回我惊讶之余,没一丝探究高尔基与北戴河渊源的闪念。我太了解这位流浪汉出身的作家的一生。还在初中时期。我知晓了这位高颧骨、大胡子、面容阴郁的邻国文豪,几乎读过他的全部作品,甚至读过他逝世后全苏联作家精英们回忆他的文章,依稀记得法捷耶夫以这么一句话结束他的深情悼文:“当千里的电话线传来一个悲苦的声音,高尔基逝世了,于是,历史的册页翻过去了。”塑像的造型是高尔基在迈步,臂弯挎一件外套,他似乎正走在伏尔加河的河堤上,河风吹动他的衣袂和一头粗发。这位在人间底层的血污中挺立而起的强者给一群陷入同样命运的读者的鼓舞和激励是巨大的。至少对于我是这样的。塑像的基座镌记得着伟人的生卒年份:1868-1936,他与中国的鲁迅在同一年份逝世,这种天柱之折般的殒落让文学的苍穹一下矮了几分。
鸽子窝为北戴河观海佳处。1954年夏毛泽东到此,观海后写下了《浪淘沙·北戴河》的诗篇。海洋性气候的一个特征是阴情无定,毛泽东观海在八月的一天,中途遇雨,而我们登临的一个多小时中,大雨两次不期而至,第二次可称暴雨,那份恣肆狂放,风把云、雨、海搅得黑压压一片,一簇一簇的白浪追逐喧豗而来,呼啸腾跃如暗雪崩塌。十数艘“打渔船”在波谷浪尖起伏。大海把自己的磅礴神威、博大精深作了淋漓尽致的抒发和表演。据说鸽子窝历来是帝王达官、墨客骚人观海观日出之处,“挥鞭”之魏武帝即是其一。凭栏极目,迎昊天长风,观宇宙万象,焉能不思绪激荡、放歌挥毫?
毛泽东的塑像材质和鲁迅、高尔基的一样,作为诗人,毛泽东是一个卓越的天才,堪与两位文豪齐驾并驱。我想,北戴河的设计者一定想以这三位文学大家为鼎足,支撑起一片蓝天,托起一个精神之海,与脚下那片汪洋融汇交合,造就一个真正“湛”的大海。文学展现人类的精神世界,如果没有文学,没有文学派生的艺术,没有与文学相关的审美情趣和情感活动,人在水里赤条条地扑腾嚣叫,或一脸呆相在崖岩上转悠,海的精美和博大又有什么意义?北戴河的设计者是明智的,让文学精魂与大海同在这里呼吸。互为辉映,人类嬉戏的躯体便有了内涵,阳光在辐射肌肤的同时照了脑袋。
中国作家协会在这座海滨小城赢得了一席之地,每个会员到了这里的“家“,看到文学巨匠观望下的大海,都会有一滴水融入汪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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