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的眺望
 
用怎样的姿态去看？一个人
放低了他的声音，努力
去眺望大海，便远方如镜
 
抓住了他。他有悄悄的荡漾
像汽车引擎的嘈杂
更深的来自于跑过的路途
 
似乎是诉说，如风吹起了波浪
映出他细小的皱纹
而不动声色的是他风暴的深处
 
他攥紧着心中的鲨鱼
他有野心的肉，只剩下
苍白的骨。他让呼吸轻轻停顿
 
憋一口气。现在，他旁若如人的
脚印，很有风度地邀请着波浪：
那声音，是那小小的声音……
 
海岸线
 
曲折绵延着，向那海湾处
痊愈了一个提前的风暴
我们这样深眺——
 
如攥紧的肺腔里恍惚的拳头
有人用阴郁
去解释他的一生。那并不值得
 
大片养殖的紫菜，在赤脚的
卵石堆里，给予我们
廉价的热情。浸润如此暧昧
 
像乌贼，退缩间
张开它全部的黑暗，一个入口
用它孤独的解释：
 
谁没有看到日出
一个人无法承担他的
全部。而另一个人嗜食着海鲜
 
是什么到达我的生命？转一个弯
消失了的又遥遥在望
这样的岁月我们终于远离了海
贝壳
谴责来自于它们的沉默：
光和影、粉虚和饱满、
死亡并不突然——
是谁在注视，当时间已经听到
 
那弯曲的海岸线，高潮中
柔软的胴体：我播下了龙种
像一把紧张的弓——
她渐渐苍白，当热情开始流走
 
寄居蟹
狂欢的泪，在幽暗的阳光中
它弯曲、它诉说
被大海抛弃的光阴
削足适履的它：我渐渐打开
当潮声来自于体内
 
是诱惑，也是痛苦
无力而迷惘的长螯
曾经迅疾的奔跑
一个梦中之梦，一次邂逅
是谁让我离开了自己？
 
不能想象的呼啸
如此快的改变了一个人
就让生命失去倾听：
那寄居着的，同样也是我们
曾经模仿着的
 
海滩
号角吹响，犹豫的季节
谁在命运里松开了手
被抛向乌云：那海市蜃楼
闪现，谁在眺望中束缚着？
如果转身走进了波涛
起伏间听到内心的咆哮
 
它便形成：一点点的
裸露。夏日里少女短促的T恤。
疯狂和纯洁同样能糅合
当值得记忆的已然抛弃
一个人孤独的漫步
距离是必须的，像淡淡的足迹
 
观沧海
 
可以带走，那些叙述和技巧
叹息一样的掌声，缠绕
岁月的漫长。我早已知道
那颤栗的，敏感的，抖动不已着侵入
我早已知道它会容纳
那所有：随着它潮水般的脾气
假如我能够找回自己
 
像是鸥鸟的叫喊
微弱，但粉碎着平静的海面
会有什么样的水手？
一群渔夫，俯身看到多少蔚蓝
他们就击碎多少。他们
以为找到了生活，已经厌倦尝试
 
一张持续挥霍着的唱片
一望无垠。在视野上，当我垂钓
生命犹如铁器上的阳光
偶尔锈蚀，偶尔斑驳
蜃楼般延展
而狂怒的涛声，早已把我们录制
一代代播放：当海贝
缀饰狭小的客厅，我们是不是
因此拓展了短命的夏季？
 
我喊着，把声音传递给声音
让声音消逝
在更大的声音里悄无声息
是什么胁持了我？是什么
逼近了我，是什么司南般驾驭着我？
 
风暴时刻，我是宁静的葵花
灿烂、盲目，然而奔跑着
仿佛疾风
我的此刻是那上升的沙滩
我想：能够带走那又怎么样
――既然我看到了自己的走来
 
聆 听
那涛声引来我巨大的愉悦。当今天
海岸蜷伏、弯曲，像受惊的雄兽
——一把弯刀，剜动新鲜的伤口
生硬的疼痛，孤独的漫步
是一次回忆远向遥远
那泛着光的是谁?那灿烂中牵引镜子的
是谁?那绿色中消遁了脚步的是谁?

我看到了，正如我所听到：夜晚
簇拥着流水，我们能够承受的夏日
伤佛高不可问的坠入
一片激情同样悄无声息
黑暗中的凝视，依然是黑暗
我们的中心是一种风暴
但不释放，不能是复制的磁盘

这波纹的荡漾中我俯瞰
是一张面孔如这城市。这些年
我学会了燃烧，同样
学会默默中开始的一切；
我可以打量，犹如楼梯上的脚步
斟酌高度：那能够移去的表情
往昔的激情还能复活于体内?

一把弓张开，它可以化为乌有
可以在隐忍和颤栗中
远眺。一个纯洁、复杂的身体
流出来，像蜃楼渴求着美好
这焦灼，和舞蹈，宁静于沙漠和海洋
不可搂抱的界限。我
触摸着，退缩里寻找生活的温度

那么是谁?阴影和曲折的
承诺，刻划我们，粉碎我们
让我是消磨中的年华
面对未来：那飞逸了的、消逝着的
问号一样的事物，是什么
覆盖着我?诱惑着我?当向下
我抱紧自己，一切开始的还可以再次开始
 
 
 
石斑鱼
 
 
1
垂钓的引诱在于它的狡猾。这很困难
在海滨，风承认一个寒冷的季节
把大多数客人赶出了度假屋
夏日他们曾一片喧腾，无论从东边走过
还是来自于西方，他们制造一致的风景
诸如浴场、多汁的鲍鱼……和美容院
暧昧的电话提示。它们一脸蠢相
在餐厅一角，试图游进那永恒的玻璃
而之后成为盘中的美餐：
“它让我品尝到大海丰腴的性感之舞
经舌头传递来暴雨的秘密。”的确
它的美味来自于肉食动物的贪婪
食物链的小小一环。它潜伏在深处
考验他们的耐心和技巧，犹如那备注
见缝插针的出现在报纸中缝
谁拥有这样的喉咙，在这一季的开始？
 
2
一个意外：以为它已经死去。不远处
一只死蟹，而它活着，散漫地倚着岩壁
像睡眠偏执的阴影。我抓住了它
细小的沙粒守候着潮汐
它被抛弃。一开始我想把它
带回城市，仿佛大海浓缩了的景色
最终它回到了大海，无知愚昧
但活着，高傲得不屑于一次次挣扎
安静的生活是否已让我有淡淡的倦怠
在黑暗的沙滩上倾听大海的起伏
 
3
执着于它那昂贵的侧影，气囊
静静吐出。“吹大了的鱼泡泡。”儿童时代的
把戏，在一个着迷了的夜晚留恋着风
它游来，这个孤寂夜晚的礼物
犹如清晨渔妇铲子里的牡蛎
赤裸、新鲜，处女般的挑逗着味蕾：
“上一次这度假村尚未建造。”一个声音
吮吸着原始的沙滩，和沙漠多么
近似。我们来，赞美或者指点，晨曦
像一架抽干了的水泵，而鸥鸟
迅捷寻觅着食物。征服的欲望
总是无处不在，像一支又一支的军队
被遥远的命运驱遣着。记住它
孤单的游姿，在我的身体里
大海已进入休渔期。我忍住又一次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