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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文学

从海鲜味讲起

   
                                              从海鲜味讲起
                       
                                                                 陈士彬

                        
 
   白蛤,四五月份肉质最肥最鲜嫩。清水浸泡,发点盐,让沙粒吐吐露在外。姜片葱段,清煮,原汁原味,汤汁鲜美可口。天气热,口渴,吃饭时喝之汤,真是惬意。冬天,白蛤活动力弱,沙子难以发出,瘦瘦的,吃起来味道欠佳。其实,大都蛤类,冬天都瘦身的,就是血蛤叫人吃得满意。可以晒干,但比不上腥鲜味浓。家乡人叫它白蛤,因它外壳比较白,其实是沙蛤类。肥瘦还看月的变化,如《吕氏春秋·精通》:“月望则蚌蛤实,羣阴盈;月晦则蚌蛤虚,羣阴亏。”蚌与蛤。长者通曰蚌,圆者通曰蛤。

    这片好空好阔的涂滩上,洋溢着风的舌尖上有咸水的腥气。这里的泥土受潮水时涨时落的冲击,于是形成泥坎坷的,或是硬梆梆的沙滩。各有千秋的地貌,随着时间推移,今年是沙滩明年可能变成泥泞一片。它们相生相克,且并行不悖。
    涂滩上的沙滩,不像西北大沙漠无水干燥而积着一层薄薄的水,似硬非硬的,踩了脚也极少留下脚印。若你从烂下泥里一路趔趄走来,费了力巴不得想到这片茫茫苍苍的沙滩上轻松一下,让海风吹干身上的涔涔汗液,哪怕脚下是半土半沙的粘住脚跟的地方,也是一个绝妙缓解疲惫的落脚点。
    远看去,翳翳水气从沙滩上渐渐蒸滕而隐隐约约地消失空中。那里,人愈来愈多,跑来跑去,大都站着,走近一看,他们用脚踩踏沙板。当时,我一直在想他们如此姿态动作捕捉什么海产品,捡泥螺是弯腰的,捉蟹是挖泥的……迷悯许久,也从泥烂滩涂上匆匆赶到黑压压人群中,才明白沙滩上过了一夜爆发了一种叫白蛤。
     平日里,这里海鲜稀少,没藏身之处,栖居的仅有沙虫沙泥螺沙蟹,有一种跟跳跳鱼很相似的地方人叫沙鬼,它也不喜欢在这暂身,只是在半土半沙的涂面上跳来游去。这些小动物,我会采取不同动作或辅助工具捕捞它们,可面对眼前如此热闹忙碌的场面,束手无策,后来我试问了一位熟人学着样就很快掌握捉白蛤技术要领了。
     原来,白蛤吐出西施舌(很性感很美的约一寸长舌子)喷出一条如细线的水,最高大约不到半米,只维持一秒钟时间,我们就是循着喷水的地方跑去,靠眼睛完全寻找不到白蛤的,用手耘摸太费力。因此,用脚踩踏而松解沙土,这样白蛤露出外面顶住脚板,若是圆圆的硬硬的感觉,那肯定白蛤到手了。 为了发觉白蛤喷水处,人们个个盯住附近,人的眼睛简直浏览器模样扫荡四面八方。有时,一个喷水处常常有几个人同时到达,不相让的就会吵嘴打骂。他们用脚撇着对方,同时踩踏沙土意图试探白蛤,水花飞起,如果捉弄不到,他们那种敌意情绪马上消退,各自又来寻觅目标,幸好免了一场打闹;如果白蛤被一方拿去,性急的人很可能丢沙浆,凶怒一点的人甚至摸出身边当接力吃的饭饼掷向对方。喧嚣声,远处的大海波涛声,机帆船里传来隆隆声,周围顿时沸腾开来,打破了原来鸟鸣寂寂四野悄悄的空间。 迎着太阳光线观察喷水动静,背着光是看不清的。当太阳西移时,我们面对东方,抬头远望便是茫茫大海和漫漫天了,尽头是天掬海呢?还是海溺天?我不明白,但我只管自已多摸到蛤子是我当时的任务,任凭日晒风吹,有时抢了一个喷水处会带了大人们的白眼与唾弃。
    总之,抢不过敌不过力大傲视的大人们。 那天下午,天空下起毛毛细雨,那雨丝与白蛤喷水混杂一道,辨不清哪真哪假。无形中人群散了,热闹的势头式微渐止了,而我与同伴还在寻觅着。向来不被喜欢的沙蟹在雨中横行,脚下的水仍然是暖意的。不经意间,我发现了薄薄水下点亮两粒如米大的“红灯”,原来是白蛤镶嵌沙土表面上,轻而易举获得,时下高兴会自然告诉同伴,他们掌握了这种捕捉方法,也雀雀欲试。其实,还有少数人仍旧徜徉沙滩上,肯定在寻找红灯下的白蛤。不知谁大喊:“妈,这里还有白蛤。”那长长的声,不像山中的空谷回音,毫无阻挡的像游丝般具有很强穿透力,打破涂面上空。 人赶来了,又热闹起来,水面也浑浊着,水下“红灯”不见了。这会儿,人又散开各个涂面。我与同伴在这嬉戏而漫步。近看,刚才被搅乱的白蛤关闭两爿贝壳,原来“红灯”就是软体吸管两端口,呈红色,当它陷入水下张开吸管自然成一盏一盏米粒大的“红灯”。那时,水也慢慢变清,虽然雨丝还在飘扬,但白蛤在近处喷水,眼力好的人还是看得清,点“灯”更多了,它们有的成群落布满一块沙土上,密密麻麻,赤脚踩下全是圆溜溜的。 云缝里太阳钻出时,热浪一波又一波,烫面而来。晚霞匍匐西边天穹,沙滩上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
     
                           鳎鳗

    每逢夏天,鳎鳗上市逐渐多起来。市场里叫买的,讨论还价的,30元至100元一斤不等。这时节,鳎鳗肉肥,骨刺分明,营养丰富,味鲜美。俗话说,六月鳎,值一只鸭。确实如此,六月鳎鳗,胶性强,也容易结冻。
     鳎鳗分粗鳞细鳞等好几种。虽然细鳞比粗鳞厚度要薄,但细鳞鳎鳗肉质细腻,鲜味比粗鳞的鲜。所以懂货的人都是喜好吃细鳞。细鳞比粗鳞贵。鳎鳗加咸菜红炒,是一道名菜。咸菜吸附胶状液汁,减少口感的粘连,使本来咸菜无味道的,也增添了鲜美可口,酸酸的,甜甜的。
    秋冬季节,是晒干的良选时机。苍蝇少,太阳温柔,空气干燥。扒皮或刨鳞后悬挂晒,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光秃秃的如一块块碧玉,故此,它又名为玉秃。
   鳎鳗鲞,冷藏保存。在煮饭一起清煮,加少许酒醋浆油及姜片。开饭时,就闻到一股香喷喷,肉质有点硬,筷子夹上也不致落下,一片片的,甜美的,尝一口,饭量会大增。喜欢品味海鲜的人,觉得一次口福遇见。
   有一次,我陪河南洛阳朋友吃饭,端上一盘扁而平的鳎鳗。他看到它眼睛歪斜的,头也弯弯的,丑八怪一样,不敢吃。我说了它的传说,意思是它原先长得美,后来被七星鱼误会反而倒一把,变成头歪眼斜。他勉强夹一下,吃后连连称赞味好。后来,我送鳎鳗鲞的礼物给他,他欣然接受。
     捕捉鳎鳗,主要是网打。不过,小时候,我在涂滩上摸捉它。退潮,插在泥皮上的八字型生死网边,留下许多鱼虾蟹等海鲜,蹦蹦跳跳,游来游去。我乘大人们捉完毕,剩下部分残留的鱼虾等,我和同伴们去摸。当摸到鳎鳗时,滑溜溜的,薄薄的身体,摸到手又滑过去,劈啪劈啪地响。我用脚踩,把它陷入泥土里,就乖乖地被捕捉。海风吹不散泥泞不堪的涂面的咸腥味,水和泥构成童年时光的隧道,让我自由奔放的乐趣,抹上泥巴洗澡,嘴角挂满咸水泥浆。
   
   总之,海鲜,是什么?是感觉,是乡情,是带沙、带泥、带汗、带腥、带咸,综合地在舌蕾上发应。鲜,要有鲜活的灵气,有个性有品位,正如唐·贾岛《不欺》:“食鱼味在鲜,食蓼味在辛。” 突出鲜明。尝味,实际与大自然亲密无间的接触,解读劳动成果的得来不易的酸甜苦辣咸鲜涩的七味。一份珍馐美味,宛如一首诗,有含蕴,有跌宕,有豪情。一生一世中,味的缠绵,历经烟火,感悟人间有味是清欢。我的海味,含快乐的时光一幕一幕像电影在上映,含细胞中的永远不会变异的基因。
                         鳗珠
                 
     四十多年离开家乡,极少吃到鳗珠,既使吃了几会,总品不到儿时的那种鲜甜之味。去年四月去高中同学会,我与同乡同学东谈西扯,讲述鳗珠炒包菜干,现成为家乡一道名菜。
     为了久违的味道重归。在生活上,我学起制作包菜干。五月间,太阳正热。岳父种植包菜卖不掉,我拿过来切成丝条,摆摊在篾席上晒。当软韧时,撒一点盐,催出水份,再风吹日晒变干为止,大概二三天。如果遇见雨天,浸泡盐水淹制,否则腐烂,待太阳出来暴晒。放冰箱冷藏备用。
    单独包菜干,放少许猪油,我小时候不大喜欢吃的,有一股浓浓的陈味。
   可红烧鳗珠别有风味。菜油中放一些姜丝熬熟,去化菜油味。同时,热水泡开包菜干。鳗珠下锅,炒得半熟,然后放包菜干,慢火炆炖,香气扑鼻而来,足以上盘了。其肉鲜甜,质地柔软,确实上等菜。
    鳗珠,圆圆的体态,有些像泥鳅,可颜色是浅黄的,像江水,像涂滩泥巴。生长咸水里,淡水河也有小许。咸水里的鳗珠比淡水的之味浓郁得多。
    鳗珠生活习性赖洋洋的。它自己不挖洞,寄生蟹类洞中,喜欢吃软壳蝤蠓。
    在70年代时,每当暑假,我来到海涂,费了九牛之力挖开蝤蠓洞,结果逮不到蝤蠓,只是一条或多条的蹦蹦跳跳的鳗珠,总比没有收获而扫兴,算是一下安慰吧。
    鳗珠一放在篓里,不到几秒钟就死亡,僵硬的身呈现出苍白,若是被稀泥涂抹,则看不出其死样子。
    退潮后,茫茫江水不见了,遗留下来的稀稀落落的残水沉积“落坑渎”(指水凼),那些鳗珠被潮水翻滚得迷迷糊糊,或贪吃赖做,躲藏这里。鳗珠游动会荡起一小小圈晕,用脚一撇,把它们撇到泥土上面,自然成为我的捕捉对象。脚撇比手摸松轻许多,因为,用手去摸,要弯腰。不过,有时候,硬梆的蝤蠓啃着脚不放,痛得厉害,甚至两只大钳死死钉住肉子里。但我还是宁愿被肥的蝤蠓所咬,如果是瘦的,不如遇见鳗珠,真的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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