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堂群岛
我的天堂群岛
雨桦
每个人的梦里,都有自己向往的地方。这些地方,或许自然风光优美,令人惊叹叫绝。或许仅仅是一个传说。或许遥远,遥远到一生的步履也无法抵达。但会令你时时有远行的冲动与渴望。 使迂回曲折的命运有一段良辰美景的时光。而我向往水乡。
曾经叫做家乡现在是故乡的地方,那里一年冬夏太过分明,每个季节短得如梦境一样恍惚,每年的十月以后,开始下雪。天地,河流,村庄,道路,都是白的,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冷风掀起厚厚的雪花,覆盖了人间的一切。本来就人烟稀少的村落因一场又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而止息了一切,如果不是还有早晨的炊烟,夜暮下的灯火,完全是死寂的世界。
是的,一切都死了。树木,掉光了叶子。在寒风中呜咽。很少见到常 绿的雪松,多数是杨树,柳树,榆树。所以,家乡的冬天除了苍茫的大雪就是光秃秃的树,以及一望无的雪……夏天的阳光像是火球一样挂在天空中,烤得人头晕眼花。只有七八月份是雨季,极少有那种缠绵不休的雨丝,多数是大雨,来得迅猛,走得匆忙。还没有来得及体味夏天的美好,已经离去。都说春花秋月美,可我故乡的春天,哪里去寻找绿水绕树,燕子檐上飞的感觉呢?
每当春天花开时,我的故乡,从内蒙古刮来的沙尘几乎是遮天蔽日,天空能见度极低。风沙肆孽。有时为了挡沙子,大白天,妈妈就会用床单把窗子挡得严严实实,尽管如此,沙子几乎无孔不入,房间里,床上到处都是。我上学时,迷得睁不开眼,妈妈会用纱巾包裹上我的脸,即能看路还能遮挡沙子。土地干渴得四处都是裂痕,农民种地时,要到处买水,用车拉到田里,刨一个小坑,浇上水,再洒下种子,上面盖上土。有些种子还是因为干旱而无法生长。死在了萌芽状态。非常缺少雨水的滋润。我的故乡没有山,没有河,甚至连一条小溪也没有。一望无际的松嫩大平原,十年九旱。
其实是有森林的,走路去上小学,那条路上到处是砍伐过后留下的粗大树根,那些树根干枯的样子一直留在我童年的印记里。像是一个醒目的伤疤,绝望地伫立在那里。因为人类过度的索取,森林早被挥霍光了。而且故乡的土地因为缺少水土保养,沙化,碱化极其严重,大风刮来时,内蒙的黄沙,加上碱化后的土地上飞起的白硝,空气成了一幅混浊不堪的垃圾场。大自然便以这样的方式悄无声息地惩罚人类的贪婪。
所以,我对水,对水乡,有着无限虔诚的向往,尤其是水乡湿润的风,如同婴儿的手,无意间触在脸上,柔软得如同锦缎般丝滑。
我以为,水,是心灵的故乡,是生命最初孕育的地方。
有水的地方,人类才能诗意的聚居,才能生长梦想。
我以为,山水有多长,人生就有多远。
长大以后,青岛这个别具浪漫的国际化都市,从别人的城市,变成了自己的家园。我的生活从此远离了故乡的大雪和春天的黄沙。远离了寒冷和干旱。这个在大海的怀抱中成长了一百多年的城市,同样并不缺少浪漫情怀,枕月听涛,海风徐徐,人文情怀浓郁,并且这个城市走出了很多国内一线影视明星,很多电视剧的外景地也都在青岛拍摄。我喜欢这个被德国日本殖民了几十年的城市。因为她依山傍海。夏天,我会经常跑到海里畅游,不会游泳也没关系,套上游泳圈,一样可以在海里玩得不亦乐乎,每年的夏天,外地峰涌而来的游客挤瘫了城市的交通。海水浴场里,天南的海北的游客像下饺子一样拥挤不堪。因为他们和我一样,喜欢大海。
但,我一直不认为青岛是水乡。
我梦境中的水乡,一直在江南的某个地方,有着古朴的青石小巷,白墙黑瓦,屋舍连着屋舍,石巷的两边,有各种我叫不出名字的花朵,烟雨缠绵,偶尔有小小的廊桥,河水在小面匆匆流淌,撑着油纸伞的姑娘穿着木屐,慢慢在青石板小路上远去,脚上的木屐,敲击着青石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背影转瞬间消失在某个巷口,但她回眸时轻浅的笑意在巷子里一直像花朵一样芳香着。就像著名诗人戴望舒的《雨巷》一样诗意而婉约。
我想起我去过的舟山群岛。想起座落在大海深处岛屿上的岱山小城。想起我坐在船上,在舟山群岛的各个岛屿中穿梭来往的情景。那种感觉与江南陆地上的水乡大不一样。陆地上的江南水乡,往往我们会因为一席浅浅的溪水而惊呼和欢喜。那小桥流水,实在太婉约,真怕天一晴,那点水会被太阳全部吸走。
舟山群岛则不同,四面全是滔滔涌来的海水,好像地球一下都变成了水。从四面涌来。那些大小不一的岛屿,在海水的拥围中,不知道是浪花是在跟她撒娇,还是她与浪花缠绵不休,无论浪有多高,多猛,那些岛屿都静静地承受。好像那是他们特有的欢爱方式。所以,凌利的山峰变得圆润和光滑了。我还记得,当我站在海拨并不是有多高的摩星山顶时,身旁是规模宏大的极乐寺。敬香的人络绎不绝,在摩星山顶,可以一览舟山群岛,大大小小的岛屿如同天堂仙境一般在远处时隐时现。海被这些岛屿切成了无数的方块儿,像是刻意打理的水田。又不是那么规则。我因此而爱上了群岛的夏天。爱上了群岛在海里小鸟依人般的情怀。我想,这才是我要寻找的梦里水乡吧。
舟山群岛——我梦中的天堂一样的群岛!
地理书上说,在东海深处分布着1390个大大小小的岛屿。这些岛屿统称为舟山群岛,占我国海岛总数的20%,舟山也是我国第一个以群岛为建制的市。
去年7月, 有机会得以去舟山群岛参加那里的海洋文化节系列活动。
路不熟悉,去之前从地图上查路线图,但因那里是群岛,不是陆地,很简单从哪换车了事,所以,查完后依然还是不知道怎么走,有人告诉我坐高铁去上海,再走水路。有人告诉我走杭州,后来,我还是决定从青岛直飞宁波,从宁波下飞机,银行的朋友开车特地来接我,把我送往宁波北站.送上车后又嘱咐司机在三江码头中心把我放下。我对这些地名一脸茫然,加之他们都说方言,我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总之,一路不停地换车,换码头。大巴从宁波市区出来以后,一路从跨海大桥上往舟山群岛进发时,就可以看到远处海上的零星岛屿。同样是山与海,与青岛的大不相同,山上的植被也不一样.北方的山林木再茂密仍然可以看到裸露出来的石头,这里则看不到。山上的植被保护得很好,极少有人工砍伐的痕迹。车到三江码头以后,接近黄昏,最后一班轮渡五点,我从车上下来,奔跑着去客运码头买票,生怕慢一分赶不上,还好,客船就要启航。这艘快船是开往东海深处舟山群岛的第二大岛——岱山。船是那里的唯一出行工具。如果我赶不上这班船,也就意味着这个黄昏,我无法抵达岱山。朋友不停地给我打电话,问我是否能够抵达,一路对我真挚的关心令我十分感动。船开了,我一直趴在窗户边,窗子都关着,大浪拍打着窗子,还下起了小雨。我不是第一次坐客轮。不是第一次在大海上行走,但还是不肯坐在座位里,我一直盯着窗外的大海在眺望,我在问自己,东海的海水为什么是黄色的,混浊不堪的?而我们青岛身居的大海是蔚蓝色的,如果天气好时,天空倒映在海水里,白云在海上漂。美极了。同样是大海,为什么会出现两种颜?后来,当地的渔民告诉我,舟山群岛处在长江黄蒲江钱塘江入海口,这些江河从陆地上带来大量泥沙,所以,东海是黄的,要一直往外海开出很远海水才能渐渐的呈现蓝色。原来如此。
不管舟山群岛的海水是否像我家乡的大海一样蔚蓝,仍然不影响我对这天堂群岛的热爱。去之前,我在网上搜了一下那里的地理情况。那里的岛很多,许多都是我叫不出来名字的,但有几处大岛,还是非常容易记住的,舟山岛是群岛最大的岛,岱山岛,朱家尖岛,六横岛,全塘岛等居住着舟山大部分人口,也是舟山群岛中最有名的岛屿。按地域讲,舟山群岛属于浙江东北部,属于华东,而我居住的城市属于华北。所以,气候也不一样,7月初,青岛一点也不热,冷热宜人,非常舒服的温度。舟山热得浑身冒汗。白天参加谢洋封海大典活动时,二个多小时,穿着带袖的雪纺衣服,胳膊还是晒黑了,一些穿短袖的男士,胳膊上都被晒伤了。阳光很烈,很毒。真叫烈日当空照,一丝云彩也没有。热是热了点,但晒得值得。因为这样盛大的谢洋大典祭祀仪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是文化节的‘开卷之作’。会上国家海洋局的领导,浙江省省长以及中宣部的领导都赶来参加渔民们的祭海活动。渔民们穿着特制的衣服,在司仪的主持下,依次上场,每一排上场的人都走不一样的路线,着装和手里举着的东西对龙王都有不同的寓意。众所周知,大海是渔民的土地,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捕渔与种地不一样,是高危险的职业,他们怕刮台风,怕大海生气,所以,他们对大海的敬畏十分虔诚。开海时都要到供奉妈祖的庙里祈求妈祖保佑渔民平安来去。所谓的谢洋大典就是渔民对海洋的祭祀活动,是渔民们自发起来的,时间久了就演变成了一种海洋文化。类似于紫禁城每年正月,所有的皇帝们都要到天坛祭祀,祈祷五谷丰收,天下太平的情景。岱山岛有专门修建的祭祀天台,天台紧挨海边,四周是飞檐耸起的仿古建筑城墙。城墙上,每隔几步就有手持铁叉的青壮年男子穿着黄衣马褂头戴扣帽守卫。城墙上飘着出海时的三角旗。低回的音乐使每个人都收起笑脸,正襟围坐。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祭祀台。司仪是个老渔民把式,主持祭祀活动经验丰富,对他来说,就像我们烧水做饭一样平常,信手拈来。上千人的祭祀活动有条不紊。这么多人,男男女女,手持香火,从不同的地方共同点燃祭火,恭请龙王息怒,保卫渔民平安出海,当渔民们抬着杀好的肥猪,酒坛,以及一切龙王喜欢的美味,女人们准备好香火的那一瞬间,所有在场的人都被强烈的感染了。渔民对大海的深情绝不亚于农耕时代农民对土地的深情。他们对大海的顶礼拜膜是用生命表达的。他们对龙王的祷告是发自心灵真情的呼唤。祭海活动特别原始。庄重。肃穆。就是那样的原始,一直震憾着我的心灵。我因此想起正月初一北京天坛从明朝皇帝已经开始的祭祀时的盛大场景。感受人对天地诸神的情感敬畏。渔民创造了丰富的海洋文化。这样的文化与陆地文化截然不同,农耕的人也祭祀,但这种祭祀最后还是衰落于现代文明的进程,到是海洋文化的传统得以保留,且让我们贫乏的心灵与想像得以蔚藉。我喜欢这样的海洋文化。祭祀活动结束以后,与当地人聊起海洋文化,他们告诉我,东沙古镇的非遗文化节也是海洋文化的一部分,与祭海活动同属于海洋文化,但内容与性质却大相径庭。
当天晚上,吃过饭,和朋友们一起去了东沙古镇。那是岱山岛曾经最繁华最古老的渔镇。一年一度的古文化节开幕了,古镇的文化节已经被国家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非常有特色。每家的店铺门口,都放置了茶桌或小吃,天南海北的游客可以尽情的品偿,若遇到喜欢的小饰物或有意思的东西,还可以买下。除了吃的,还有各种音乐。吹笛子的,拉二胡的,弹古铮的……都是那种古旧的音乐,低回,婉转,悠扬……那天晚上,没有星光也没有月亮,天很黑,所以挂在店铺两边的大红灯笼就成了醒目的街景,七月的天空,满街都是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让人生出一种错觉,好像置身于过去某个朝代的春节里。我在想,南方水乡的春节就像此刻一样梦幻吧。
东沙古镇,是舟山群岛里典型的江南小镇。黑瓦白灰墙,因为可用的土地有限,所有的屋舍都紧致的连在一起,很窄的青石小街,凸凹不平,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青石板磨得很光亮。有的出现了残破。巷子曲折悠长。有几辆废弃的黄包车扔街角的一隅,落满了灰尘,我曾在其中的一辆黄包车上小坐,那一刻,我心里想着黄包车的主人,有着怎样人生的境遇?他的儿女是在东沙继续过着渔民的生活还是已经落脚繁华的城市?
年长的老阿妈坐在屋门前的小巷里好奇地看着南来北往的游客。一只喂得肥硕的老猫趴在身边,安静的睡着了。站在远处一望,小镇就成了一幅简约得再不能简约的水墨画。东沙是岱山藏在深闺的古老渔镇,她古朴,原始,所以神秘,康熙二十三年(1684),海禁重开,凭借濒临岱衢洋盛产大小黄鱼这一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各地渔民竞相来岱衢洋渔场捕鱼,渐使东沙渔船云集。清代诗人刘梦兰咏蓬莱十景,其一《衢港灯火》云:“无数渔船一港收,灯光点点漾中流。九天星斗三更落,照遍珊瑚海中洲” 。渔业的兴起招来了四方居民和百作工匠,人口集居,以渔盐兴市,带动商贸业的高度发展,曾有报纸记载:“东沙角一隅,居民三千,大小店铺四百余号,其商业密度实为罕见”。从清朝一直到20世纪60年代,东沙一直是岱山岛最繁华之处,也是经济文化中心,如今,走在青石板路上,昔日的繁华早已淹没于历史的宁静之中。明清时代风格的街道时隐时现。一个年轻女子在当年的青楼上,临窗而立,自顾唱着带有大上海风味的歌,也有人管东沙这条街称为十里洋场。下面看她风情的扮相与甜美唱腔的男人们把本来就不宽的小街堵得水泄不通,她依旧立在二楼的窗前,旁若无人的,忧伤地唱着怀旧的情歌。
站在人群中的我眼前突然幻化出秦淮河当年的桨声灯影,纸醉金迷以及那些随时光而风尘零落他乡的爱情故事。年轻的女子,长得妩媚而娇娆,不过,她那模样,真的叫男人们为她疯狂了一把。别处的小街都冷清了,一些男人仍旧不肯离去,她就一首接一首的唱。加之大红灯笼迷离的光,把年轻女子的美演染到了极致辞。因眼前唱歌的女子,我还想起了苏童的小说《红粉》,想到青楼女子的命运。人烟渐渐散去,我一直在挂满红灯笼的青石板小路上走走停停,仿佛在寻找当年那个穿着木屐的姑娘,她是否一直在这里生儿育女?是否也经历过爱情的悲欢离合?
第二天上午,跟渔民出海打渔。当然,也是那种传统的打渔方式。我们一行三十多人上了一艘机械动力船。每个人发了救生衣,大热的天,泡沫做成的桔红色求生衣贴在身上别提有多热。但船老大‘求’我们穿上,怕有意外。船向外海开去,一列又列的岛屿在我眼前闪过,远远的望去,岛上植被葱茏。是各种鸟儿的天堂。随着船远离岱山岛,海水果然一点点的变蓝。正赶上涨潮,船老大在外海的某一处撒了网,他说,赶上涨潮,应该会有不错的收成,要是落潮,就不容易捕到鱼虾。撒网时把网口朝向潮水向反的方向,这样,随着潮水的涌入,鱼虾也会带入网内。一个小以后,我们的船开到指定的渔场,船老大给我们喊号子,要起网了,他拿起一根很长的带钩的大棍子,往海里用力抛下去,再一拉,网绳被勾住。女人闪开,一帮男人一起喊着号子起网,很沉,要拉很多次才能拉起。大家累得满头大汗终于把网拉到船上时,惊呼过后是失望,网里除了石头,破损的木头,以及一些生活垃圾还是垃圾。起了几网都是垃圾。只见到一条不大的昌鱼和一个活的小螃蟹。船老大说,别看昌鱼不大,但可以卖到一百多块钱,因为是野生的。我们跟随这条船在海上跑了一个下午,除了打到一些小得可怜的鱼子鱼孙外,别无所获。船老大叹息道:大海快被人类挥霍光了,八十年代那会儿,这里的鱼多得随便一网就能打上很多。他的网都撒了一天多了,也无收获。面对船老大的叹息,我一下子想起我的故乡,曾经肥沃的平原,有林有水,因为人类过渡的索取,就变成了现在风沙漫天飞的荒凉景像。大海也有被人类索取尽的时候,所以,各地都实行了不同时间的休鱼期。给鱼儿们一个休养生息的时间。
原来,我梦里的天堂群岛也有自己的哀伤。
那些飞溅的浪花是不是大海的眼泪?当晚,我在岱山看了3D片的纪录片《台风》,身临其境般的看到台风过后摧毁的家园,我在想,大海是不是很生人类的气?尽情对她索取,排污,破坏,不顾她的死活,不然的话她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力气破坏了人类辛苦建起的家园?海也是有生命和灵气的。
佛说,凡事都有因果。
我信。一切看似偶然,偶然之中必然藏着必然。
鱼虾是大海的儿孙,没有了鱼儿的大海,跟死海仍什么区别呢?所以,大海生气是必然的。好在渔民们终于意识到过渡捕捞的危害,每年都要举行一次盛大的谢洋祭海的仪式,从那一天开始,所有的渔民都不能出海,还有把很多人工育出的鱼子鱼孙放生,以求得大海的原谅和重新焕发出的生机。
无论如何,群岛在我眼中仍然是神秘的,浪漫的。
谈不上小桥流水,但那些飞鸟,沙滩,渔火,古刹又是我心中的另外一种江南风韵,这里的山与水是闲情的,岛上的人多半过着自娱自乐的生活,在这里,无论你是归人还是过客,都会让你放下一切世情的羁绊,安心的做一个悠长的梦。白墙墨顶的老屋,木柱青瓦,小巷幽深……没有大城市的拥挤不堪和嘈杂,岛屿中偶尔可以见到农田,种着瓜果,蔬菜,土地是黄红的颜色。也许是受海水千年风化的影响,海里的那些岛屿,早已经失去了山的棱角,所有的石头像是刚出锅的馒头一样圆润。光滑。有的上面长满了各种葱绿的树木,花朵。有的直接裸露着岩石。岛屿上几乎都住着人家,他们间的交通工具就是小船。岛上的人多是渔民。以大海为生。也许是受海风经年的吹拂,那里的男人皮肤都是幼黑的。身材结实健壮。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脸上也少有皱纹。据说,这里还是长生不老的仙地。公元前210年,秦始皇派徐福率五百童男童女寻找长生不老药,徐福东渡之地就是岱山,也俗称东海蓬莱,他比唐朝鉴真和尚东渡日本早了一千多年,群岛的风景也因他们的出现而有了厚重的历史感,我们无法考证那五百童男童女的最后归处,但这总归让后人的我们有了浮想联翩的美好,我无法不老,但我愿意美人迟暮。愿意天下所有女人都迟暮。
记得李光耀主政新加城时,他非常希望新加城成为世界最好的旅游圣地,于是,把这个想法说给了旅游部长。部长反问他:我们有什么资源?除了阳光什么都没有。
李光耀答:有阳光就足够了。
在舟山群岛的岱山,我想起了这句话。在阳光下的岱山格外醒目,就像一幅定格在画布上的水墨画,那么与世无争,岛屿上人的家,黑瓦白墙,安然隐没在群岛之中。屋舍紧连着屋舍,因为岛上土地希缺,所以,房子看上并不是宽敞。也许是在海中央的缘故,阳光格外灿烂,水洗过一样从头顶倾泄下来,毫无杂质。空气清新得没有一点灰尘。吸一口,仿佛美酒般醉人。就是这样隐在群岛之中的一方迷离烟水,吸引了无数远道而来的人,也包括我,我不知道我是为什么对这里魂牵梦绕的?还是因为这是另外一个安静的世界,柴门朴素。在小巷的深处,除了步履匆匆的游人之外,街上,安静得能听到阳光落地的声音。
偶尔,有几个老者,有自家的门前,放着一方小桌,与几个同样是老者的人,喝着茶,聊着人生往事。或喜或忧,心态依然平和。如实说,这些群岛不及西湖有名,也不如周庄雅静,更不如丽江风情。
可是,岱山。
可是,舟山群岛。
她有乌镇一样的写意,有西塘一样的梦境。有丽江一样的年华。几间老屋,几缕炊烟,一些整齐的田地,没出海的小船靠在岸上,无论世事如何喧嚣,她依然宁静安好,如梦如画。古朴的小巷里,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花开,就像我第一次看到的菩提一样。带给我的惊喜情怀至今也无法忘怀。
在群岛的那几日,心情就像浪花一样时时澎湃着。我从遥远的北方奔赴而来,几日之后,又匆匆而别。是多么的不舍.回来以后,我发现,静思时,我的灵魂一直在群岛流浪,太多的际遇与惊喜也都幸福的存放在那里。那里有落花也有流水,却没有四季明显的悲欢离合,没有凛冽的西北风,更没有漫天黄沙,有的只是湿润的微风,女人的讲话像是从舌尖上滑出的音乐——软软的,柔柔的。永远也不会有北方女人的粗门大嗓。如同她们婉约小巧的背影一样,有的只是天涯穷途,云水过往。陆地在此终止,天水相连,天涯也尽的感觉。海水与岛屿纵情的缠绵。烟云事散。我一直在苦苦寻觅旧年的光阴。可惜,我在这里,没有童年,也没有少年,这里所有的光阴都与我的锦瑟年华无关,只留下我几日的行程和仅有的一点记忆。
我最终还是这里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