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心访古
磨心山是岱山岛最高中央山。
一听磨心山这个山名,我常会联想抗美授朝影片中的“向摩天岭发起攻击”这句台词。现在,我登上磨心峰顶,四望无际,点点帆影在鲸波万顷的碧海间出没,散居在大海中的岛屿被一脉脉祥云萦绕着显得虚幻缥缈。如果在战争年代能抢占这个高点,开阔的视野能帮你控制周边的海上战局。1950年5月18日,岱山解放,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二军六十四师进驻岱山岛,登上山峰,自然联想起朝鲜战场上的“摩天岭”,就取了意近的山名。行到玉山真朗朗,众峰还让一峰尊,刘梦兰的《白峰积雪》诗句说出了清朝时的磨心山还是叫“玉峰”。磨心山,这个历史不算长的地名,应是解放军叔叔叫出来的。
看法总会有不同。可能会有人不同意我这样的看法。我们把之放在一边。既然已经登上顶峰,我们就在沐浴天风海涛中,数一数岱山岛历史人文遗迹吧。
东北望,有真迹。那里新石器遗址,属于河姆渡第四代文化层。想那河姆渡是母系氏族社会,是群婚制,就如今天摩梭人的走婚。七千年前的地球进入了一次变暖周期,海平面升高,海潮可以直达,在潮起潮落中,河姆渡不断汇聚四面八方的男人浮海前来走婚,把母系氏族带向辉煌的顶峰。可是,一旦地球进入寒冷周期,海平面下降,海潮到不了这里,缺了外来男人的河姆渡就会近亲繁殖,就会把这里的氏族带向毁灭。几度起落,经历了地球的三次的寒冷,三次的地球海平面下降,三次的海潮到不了河姆渡,三次的外来男人到不了河姆渡,三次的河姆渡近亲繁殖大泛滥,三次的河姆渡大毁灭后,又过了很久很久,河姆渡出现了第四次大毁灭,也是一次永久性的大毁灭,也在这次大毁灭中,繁衍了中华文明最早期的曙光。在河姆渡出现了著名的羽人竞渡!为了图腾崇拜,也为御寒保暖,一拨拨的羽人们不惜在肉体的头和身上打洞插上羽毛,渡海北上,到华北平原与其他部落人一争天下,在那里去创父系氏族的天地。河姆渡的羽人们也真的在华北平原留下了丰功伟绩。中国第一朝——夏朝的皇帝是羽人。中国第二朝——商朝的皇帝也是羽人。而舟山群岛则是羽人竞渡北上的主通道。河姆渡第四文化层遗址在舟山群岛遍布,又以岱山为最多,我们的眼前就有二个。看古人类遗址,探源华夏文明起源,发觉主流竟是从我们脚下经过,那种心潮澎湃的感觉油然而生。
望了东北,再看东南。那里有个“板井潭”,《县志》上说,那里有一井,因井底铺上木板而得名。看了这段文字,我笑了。“板井”应是蒙古人对“百姓”的一种称谓。“百姓”被蒙古人注音后就是“板井”。元朝的漕运最为发达,十之有七为海上漕运,而岱山为元朝海上漕运的重要通道,蒙古人在这里设了重要据点,把这里百姓居住处的井潭叫成了板井潭。《县志》也会出错?这样的出错还真有不少。从板井潭往南就是高亭了。高亭有个高显庙,供奉的是高显老爷。在清康熙年间,由于经历了长时间的海禁,弄不清高显老爷是何方神圣,就去问“井潭姑娘”。因为她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很长很长了。于是,把一大畚米饭放在井边,点上香烛,诱她跳进饭畚来吃,然后把她抬到桌上让她写出高显老爷是谁。她写出来的高显是一位南宋时的抗金英雄。这又是错的。实际上的高显是一座故城,著名小品演员赵本山的出身地的辽宁省铁岭县在三国时就叫高显县。高显庙显然是高显故城的人们浮海来此而建。高显庙是岱山县城高亭的地名来源。高亭,就“高显”和“盐亭”的合称,应是有着一千多年建城历史的文化古城。岱山在解放以后在建县,修志较晚,丢掉不少有价值的历史线索也在情理之中。
当我们看过有争议的东边历史遗迹,再来看看已经较为明了的西边历史遗迹。磨心山的西边曾有一条南北走向的海峡,现已涨成一片平地,叫法也改变了,南端的叫南浦,北端的叫北浦。早在元朝,这里是国家北上运粮的重要海道。元末起义首领之一方国珍攻下庆元府后,把慈溪县令陈文昭等囚禁在北浦一带,建蓬山书院,让陈文昭教授学生。方国珍岁岁治海舟,北上运粮,因海道上让人感到了湿与寒,就在沿途建起酒坊酿酒,以喝酒来去寒与除湿,船员们喝完老酒后把酒瓶在大海里一抛了事,南浦和北浦不知接纳了多少的被抛碎了的酒瓶碎片。现在,你可以随便在南浦和北浦转悠几个地方,刨上几下土,用不了多久,你会刨出一大堆的元朝酒瓶碎片。在南浦边上的岱西山坡上有一处“圣路”石刻,是方国珍义军的参事刘仁本的手迹。九十年代岱西大开发,只差一米被石宕劈山劈掉了;要不是让一位小孩的坟“压”着,真的可能毁于隆隆的爆破声中。现在的这处石刻还被埋在沉土之中。到了明朝,海禁开始了,这条海道为“倭寇”所占,海道中的山也被冠以妖艳的名字,大蛟,小蛟,大蛟山,小蛟山,传说有一只千年白牝蛟精,环锁海口,吐纳潮汐,独处不嫁。在镇海招宝山平倭的守兵气这蛟精给倭寇清障让道,助纣作孽,常常咒骂蛟精。这蛟精也不含糊,一有人骂它便还以颜色,下起倾盆大雨。这事被徐渭知道了。这位徐渭就是大学语文课本中的千古奇人徐文长,是平倭总督府第一师爷,也是后来的《戚继光兵法》的第一缔造者,特地赶来作诗骂蛟精:
宝山门外白蛟宫,独处千年不嫁雄。
顿顿涡涎垂燕子,殷殷霹雳懒蜈公
风权近属谁家掌,日本频由尔路通,
一语稍嗔酬恶雨,量无周处在军中。
说也奇怪,徐渭写完这诗,招宝山上空又是一阵大雨,也真说不上是不是白牝蛟精在作法了。到了清朝,这条海道战略地位更显突出。公元1842年3月,清军开展了鸦片战争中的唯一的一次收复失地的反攻。清军分东、中、西三路反攻。东路军就在南浦集结,向定海发起攻击。可是,在清军还未渡兵一半至南浦,英国“复仇”号军舰前来炮击,打散了这里的清军,夺去了二千两饷银,并顺势放了一把火烧了南浦。这里又产生了一个新地名,叫“火烧浦”。这东路军的带兵先锋是定海保卫战阵亡三总兵之一——郑国鸿之子郑鼎臣,被打散后继续抗英,在定海五奎山火烧了好几艘英舰。这样的抗英显得太勉强了。解放战争,海道战略要地变成了空军基地。国民党在南浦西修起了机场,出动飞机空袭上海。在空袭的日子里,上海变成了一座黑暗的城市。十里洋场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和明亮的商店橱窗广告风光不再,灯火管制下的居民区一片漆黑。街上也少有行人,萧条的气氛使人感觉到冬天的寒冷。毛主席用兵真如神,借得天兵在空中走一圈,让蒋介石不寒而栗,不战而退,舟山解放,岱山解放,机场回到了人民的怀胞。而在其后一个月零七天后朝鲜战争爆发,如果在这时的舟山群岛没回到了人民的怀胞,上海被空袭会延长到啥时?而上海被空袭的延长,对新生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建设会发生怎样的影响?对抗美援朝又会发生怎样的影响?我不能再往这方面想了。
南浦湾环水一汀,野航多在此间停;一条南浦路迢遥,恰喜归帆趁暮潮;一湾南浦认依稀,柔橹轻航缓缓归;潮回极浦送君行,枨触江郎赋别情;一、二百年前的诗人刘梦兰、王希程、陈文份、叶尔良分别寄情南浦,创作了《南浦归帆》,使南浦成为岱山十景之一。随着年代的延伸,我们已感觉到诗人笔下的南浦越来越浅、越来越细,顺流而来的甬江、曹娥江、钱塘江的泥沙的不断沉积,覆盖着南浦,成了一片沃野。
如今,这片沃野已经矗立起一座现代化的船舶工业新城,所造的千吨级、万吨级、几万吨级船舶可远行七大洲、五大洋…
我们站岱山岛最高中央山,俯瞰岱山工业新城,那种国家级新区建设参与者的自豪感由衷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