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歌者
鸟是圣洁之物。鸟的活动空间在天空,它凌空而飞,俯瞰大地,视界阔大,睥睨万物,它的心胸和气魄无物与之相比;它清风相随,白云为伴,沐春雨而饮霜露,又显得如此的高雅而洁净;它的羽色各具神韵,或洁白,或黑亮,或五彩缤纷,在阳光影射下,闪着光泽,看起来又那么柔顺而挺括;它高昂着头,玻璃一样的眼睛清澈透明,它的翅膀舒展而优雅,时而拍击着风,时而展翅翱翔,它的羽衣像侠客的披风,潇洒自如;它只用脚接触大地,或栖居高高的树枝,它的肉色的细腿把身体斜着托举,轻松而均衡,姿态高雅,不让沾染顶点尘土……
鸟的优美,镶嵌在中国古典诗歌里,穿插在现代美文里。古诗中描绘鸟叫声,最早最著名的当属《诗经》里的名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雌雄二鸟相互和答的鸣声,引起人们对美好爱情的遐想和追寻;王勃的千古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给人一种开阔而惊艳的审美快感;宋人贺铸《忆秦娥》:“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梨花雪,不胜凄断,杜鹃啼血。”三更月光照在庭院里雪白的梨花上,杜鹃鸟在凄厉地鸣叫着,使人禁不住倍加思念亲人,伤心欲绝……我想,在古代,鸟寄托了许多文人学士的审美理想:鸳鸯寓意夫妻和睦亲密,青鸟象征着幸福佳音的使者,大鹏则是志向高远前途光明的代表,而凤凰和孔雀则常常象征着幸福和祥瑞......
读劳伦斯的《鸟啼》,为向死而生的鸟类而感动莫名,那种面对恐怖和死亡的顽强的生命意识,体现了鸟类对生命的渴望,鼓励着人们去战胜任何灾难和痛苦;读孙犁的《黄鹂》:“它们的啼叫,是要伴着春雨、宿露,它们的飞翔,是要伴着朝霞和彩虹的。”这里强调了环境与鸟的和谐,“这里的湖光山色,密柳长堤,这里的茂林修竹,桑田苇泊,这里的乍雨乍晴的天气,使我们看到了黄鹂的全部美丽,这是一种极致”。巴金在《鸟的天堂》一文中,用生花之笔描绘了势态截然不同的两幅图画:夕阳下幽美的榕树图;晨光中群鸟奋飞、百鸟争鸣图,展示了“鸟的天堂”的静态美和动态美,表现了作者对大自然的热爱之情……
从长着鸟翅的恐龙化石,到始祖鸟,一直到人类把鸟驯化为鸡,鸟先于人类,而后一直伴随着人类的足迹,鸟给人们的生活带来无尽的乐趣和美好的遐想。但是,也许我们还记忆犹新,我们也曾经历过一个无鸟的时代,或者说,鸟逃离了中国那个缺乏人性的时代。大量砍伐树木,用来炼所谓的钢铁;曾发动大规模的驱鸟运动,连麻雀也赶尽杀绝;不准养鸟,那是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用枪打鸟,以鸟为食看作是一种社会时尚……在那个时代,很少再看见鸟的身影,更少听见鸟的叫声。
鸟是自由的化身,一旦失去自由,鸟也就失去了翅膀,失去了生命。鸟需要安静、和谐的环境,有鸟的天空,是一种祥和、安静的象征。与其说鸟依附于人类,不如说人类需要鸟的安抚与温存。这几年,我们明显地感觉到,鸟又渐渐地回来了。“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的意境,不再仅属于古典的诗歌。鸟是一个演说家、一个歌手,也是一位抒情诗人,一位有情调的、性格开朗的少妇。你听,那清脆悦耳的乐音,那婉转动听的歌声,似乎传达的是鸟儿愉悦的心情和对自然的讴歌;那切切私语,那深情呼唤,表达的是彼此心灵的交流和对爱情的呼唤;那叽叽喳喳的交谈,“布谷布谷”的啼鸣,流露的是对生活的依恋和对季节的期盼……
声 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