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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兰飞散文网页作品

作者简介:

王兰飞,笔名兰子,女,现居长涂渔村。坚持业余写作多年,作品散发于多家报刊,为舟山市作协会员、岱山作协会员。

作品篇目:

1、村里的小河(散文)

2、冬天想雪(散文)

3、金银花与花茶(散文)

4、那山那景(散文)

5、朋友(散文)

6、渔妇和海(散文)

7、早起(散文)

 

 

 

村里的小河

       王兰飞          

一条两米见宽,一米深的小河,蜿蜒(西)来,绵长地将整个村桩匀称地分割开来,小河以北称上村家,以南为下村家,河道至西向东,自村口一座露天水库接口始,一直向村尾约有四五千米,在河尾,被人们引开了岔,转型作成各家农田的河渠。

    记得小时候,那条小河终年浩浩荡荡,晶莹倜傥地流淌着,特别是当一场雨过后,小河就涨得格外的充盈而清澈。河边茁长的水草,也分外的青翠丰茂。每天总有村妇卷着裤角,露着丰腴白皙的双腿,趟在河里,竹编的篾框搁在河堤上,手握剜刀,快速有力地割一种叫猪食草的水草。这条河中间留出一米宽净亮的水面,两边就竞长猪食草,白天割一茬,过个晚上就齐整整长一茬,像是个天然的猪食养殖场,村妇们割了猪食草回去合上麦糠、薯藤、地瓜干,用露天大锅架柴考得又熟又软,盛满一桶或一大铁盆提着去喂猪,各家的猪都养得肥肥壮壮的了。

    从河上游往下走,先是看见一群鸭子在河里戏嬉,扑楞的翅膀,拍打兴奋的水花,泛起混黄的光晖。过不一段,一个老农挑了一担粪料桶,在河边歇下,随手从桶里抽出用竹杆作长柄的粪勺,弯腰伸到河里,在河面上荡了荡,舀水倒入桶里,因为粪便料太浓,农人都喜欢挑着粪料到河边,用河水稀释后去浇灌,庄稼就不会被焦死。

河道每过一段路程,就会有一个较深的的河槽,周围守着几块平整光滑的石块,这是这一段河附近的村民为洗涤衣服什物而围叠,一路下去,仿佛一座座无人居住的水中堡垒,若放到山上,就像长城上的峰火台。一村妇正蹲着埋头搓洗衣服,想到上头那老农正在河里荡着粪勺,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坏笑,不过是自个儿瞎乐了罢,她才不会在意的,你若告诉她,她会捧起一棒水来闻,不臭!没准,还喝上一口,清甜呢!

    村民相信水过则净,那粪落在水里是水清了粪而非粪浊了水。因为小河水一路流淌,一路涤荡。我肯定这位洗衣的妇人下方,一定还有人会在滔米洗菜,我就是常在那里洗玉米棒子的,因为小河水是流淌着的,那是活水,用活水洗东西是最干净的,而且有营养,村民们都这样认为,那是信念。

    到了夏天,夜晚来临,河里便浮上一轮明晃晃的皎月,好像天上的月亮夜夜是从小河里升起的。河堤旁一条条坦露青草丛中的小路,蜿蜒曲折地通向附近各户人家。路两旁齐崭崭一片翠绿的草丛里探出簇簇或零星的野花,长势比篱笆里的庄稼还旺盛。一路引领的还有乍飞乍停,在夜空中恣意飞舞,扑闪着晶莹羽翼的蜻蜓。这时候,小河长长的堤岸旁,已然是莹火虫的世界,提着盏盏灯笼的莹火虫,来回穿梭,上下纷飞,晶莹闪烁,银灵荡漾,远远望去,就像那: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夏夜黄昏的小河便成为村里热闹非凡,玲琅满目的街市了。劳作,闷热了一天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来到河边,男人们光了膀子,将水泼到身上,拍得水声噼啪脆响,小孩儿扑腾在水里,刚好当游泳池,妇人们一边躲着纷乱溅起的水花,一边又挤着搓洗男人们刚刚甩下来的衣服。这时,笑闹声,叫嚷声,打情骂俏声,肆无忌惮地从河道上游传布到下游,又从下游回荡到上游,河水夜夜尽情欢快地流淌……

    村里的小河干枯时,赤裸的河床便成为孩子们的乐园。当他们在河堤边,挖石块,磊泥巴,"筑战壕"时,却会遭到大人们高声喝骂"这帮毛崽子,看把小河折腾成啥样了,还不挖自家墙角去?"干枯的小河像一位闭目安详的老人,静静地沉睡在村桩里,单薄消瘦的河床一如曾经的流水依然洁净无暇。村里人谁也不会往河里倒一簸垃圾,他们小心翼翼地守候着干枯的小河,他们满心希望不知在哪一天,老天又下足了雨,小河水又丰盈流畅起来,河水依旧会像以往那样柔软甘甜。在晨露未干的那刻,肩挑起一担担河水倒入自家的水缸。

    这条小河的源头是由山中无数条山溪汇聚而成,现在一眼望去,山上茂郁的松林不见了,小河里的水也就干了,而村里的人一如既往地善良着。

 

               

 

 

 

                          冬天想雪

                             王兰飞

 

这里的冬天不下雪,只是干冷的清冬。

记忆中却有过一次雪花飘摇。那是七八岁的心灵,推开门,发现门外坑坑洼洼的地方积满了厚厚的白雪,仿佛第一次面对这份天籁的静谧,旷世的纯洁,看得呆呆的,美得令人迷惘,竞让心滋生出一份莫明的伤心。许是惊心着天上来的美丽,而为终日与之嬉戏、匐贴的土地觉着羞愧的一种感受吧。因为在一漠素银中,那偶尔裸露着的泥土瓦粒是那么触目地污秽得让我心疼。

奶奶持着小脚为我们舀来了一碗碗白雪,我们就在邻家的堂屋门口玩起了堆雪人,那雪人不大也不小,不记得拿什么做了它的眼睛鼻子。记得邻家的女孩叫丽娜,与我同岁,我们终日形影不离地厮玩在一起,后来她的家搬去另外一个城镇,记忆中的她也就在我们一起堆玩了雪人之后,戈然而止。

那是以后再难见的皑皑白雪,就那么厚厚地堆积在心里,在每年的冬季重新飘摇,荡起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她,并没有想见见的愿望,却扯不断莫明其妙的牵挂 ……是不是心底深处一直渴望着再见到那雪的纯洁无暇,为何,生命中的太阳越来越辉煌,终将那冰清玉洁的世界融化了……

 

 

 

 

金银花与花茶
王兰飞

    刚刚采摘了春末的金银花,初夏的日光已摇曳的长长。金银花成群成串地攀沿着墟墙,葡伏在路旁,或缠绕着树枝,甚至凌空垂在悬崖上,婀娜着风铃的欢乐与妩媚,诱惑着风的亲吻和摇坠,生命充满了金银般的色彩与饱满的计液。
    我摘下一朵,在它花茎的根部,用手指捏紧根蒂,轻轻一拽,就从茎孔的中间抽出一线细长的花须,慢慢地拉出来,细细的蕊丝就带出一滴透明的汁液,甜甜的感觉若有若无,却是溢满了整个口腔,也把儿时的记忆薰香满满的。
    这些年总是在穿衣的增减中遗落了一个个季节,总是在电风扇重又转起的时候,才知道,金银花该谢了。现在连抬头可望的太阳都被楼群挡住了,我真不知到哪里去找浸满了红、黄、紫、绿的世界。
    房东大娘一个远在深圳的儿子,打电话来说想喝金银花茶,这可让我也乐得跟着大娘去采摘,其实找一片金银花看看并不难,难得是心里的想啊,想着如何才能品尝到儿时那花液的滋味难呀!
    我摘了一朵,捏紧花蒂,轻轻一拽,从茎孔的中间抽出儿时记忆中的那线花须,慢慢地拉,细细的蕊丝带出同样璀璨,晶莹的蕊珠,心怀着无可言喻的情絮,轻轻含住了它,却舔不到记忆中珍藏的滋味。
    我有些失望,更确切地说是失落,不清楚到底失掉了些什么,但至少,我失去了一种滋味。
    我采了好多的金银花,铺开它们晾晒在竹盘中,望着那丰润饱满的花朵,仿佛从心里跳出了个儿时少年,蹦跳在竹盘边,扑在花群间,在炎炎日光下,一同与花戏嬉,直到花叶枯萎。而现在,我用一种精致却残酷的方式去品尝曾经鲜活、美丽的生命,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我不太喜欢喝龙井、毛峰之类的叶茶,虽然它们在水中的姿态是那么的轻盈、飘逸,但是它们的颜色和形状,显得有些单调和正统,不及花茶更能呈现生命的多彩浪漫。所以,当一叶叶润泽、丰满的花瓣尽情地舒展在水面上,好像刚出壳的小鸡,金黄或者雪白的茸毛,浑身透着新鲜、可爱的好奇和欲望。用嘴轻轻一吹,恍若微风吹开了浮藻,又仿佛听见清泉淙淙,溅起一缕清香,忍不住就啜上一口,一种悠悠涧水出湖又入谷的闲逸与爽快便浸湿了整个身心。喝花茶的情致在于看、闻、品各有一翻意又同入一种境,别有一番韵味的。
    曾有朋友送我茉莉花茶,它不及菊花茶的清新,而溢出甜甜的滋味,让我领略到一种温馨意浓的感觉。我喜欢在晚上,睡觉前,泡一杯,放在桔红温柔的台灯旁。
    经历了阳光的炼狱,晒干的金银花,枯萎焦黄,我一次次将它沏成茶,深缩的花体,漠然地在水中翻沉起浮,它曾经摇曳着风铃的清灵也迷醉过春风,现在那甘甜、晶莹的清香却早已随了花魂飘入九天,留给我的只是一杯浓浊的温情,又甜似苦,若含百味,却又说不清世俗的滋味。
    我想,也许以后我不会再去采摘了,可是我还会去看看的,那婷婷婀娜的金银花,丝丝花蕊轻舞荡漾,总在纯朴的山野,清灵的天地间。

 

 

那 山 那 果

王兰飞

 

    小时候,常常约上三五个伙伴上山砍柴,总是一口气窜到山顶,俯瞰汽车在蜿蜒如腰带的公路上蠢蠢而行,宽广的田地仿佛一掌盖之,接连绵延的村庄俱收眼底,心里不由得膨胀起一种指点江山大势的英雄气慨。于是指手划脚,神吹海侃。直吹得太阳急急滑落林梢渐渐绯红,才恍若惊群的鸟儿四散开去,急急寻找柴伙,想着该怎样去应付大人们的责骂才好。
    有时候,葡伏在草丛里,闻着山草的气息,闭上眼想着土地、草根、虫卵的世界,倾听自己的心跳,山地永远和我一样沉默又一样喧闹着,是如此的亲密。更乐的是满山满树地寻找野果子,满口袋、满裤袋地丰收,结果却找不到空空的绳索和扁担。
    记得一种叫"野菩荠"的果子,多长在岩石顶或其旁边的泥土里,叶子细细绿绿象葱的样子。我们用柴刀刨开根边的泥土,有的长得浅,有的果深,拔起来见一粒粒算盘珠大小裹着褐色,茸茸毛的小球,一层层地剥开,里面是一个雪白的肉球,汁液欲含而出,吃到嘴里清爽、甘甜还带着山草的清香。而那层层的绒毛,常常被用来不小心划破手脚时止血的用途。
    更好吃的是,野蜂在矮矮的树梢或在高高的树根底下的草丛里下的蜜,雪白的象雪积成星星点点的模样,用手轻轻拈来,硬硬的,门牙微微一磕,甜而脆落。当蜂蜜在草叶间还没凝聚时,就象浓浓的露水,聚合在一起,在阳光下泛着清澈晶亮的光泽。于是我们把整片叶子摘来,放到嘴边,细细地舔食,不一会浓浓粘粘,蜜甜的滋味溢满了整个口腔,又沾满了双手,那乐趣似吹不尽叶哨的美妙和快乐,却不是现在手里拿着根精美的棒棒糖可以相比的。
    虽然要找到这样一丛蜜枝琼叶,有时并不易,而山林就象一位宽仁慈爱的母亲,常常满足我任我放纵索要的各种果实。
    青里透红,酸中藏着甜味的"酸枣"往往可以淹没炎炎夏日里,礁夫的干渴和燥热;秋天里漫山遍野,席地而生的"乌蜜饯",甜而温馨的汁液,涩而酸楚的子粒,嚼着它仿佛嚼着一份慰贴的心情,那么踏实地融贴着泥土的味道;等到初冬第一场霜降之后,就该提篮去采那漫山摇曳,仿佛迎风叮铃作响的"山桔铃"了,乌黑滚圆,清沌沌,亮汪汪的神态,宛若少女的眼眸,丰盈欲滴的玉液看都看得馋涎。采来满满一篮黑珍珠的那一天,让以后的日子都心存起了美好的渴望和遐想。
    如今渐渐远离了山岗丛林的岁月,那思念的滋味却常常在嘴里泛起,荡漾开来。

 

 

 

 

王兰飞

 

朋友,这是一个熟悉亲切而自然的名字,它不同于“爱人”让人想起肩上的担子和责任;也不同于“情人”,在甜蜜的回味中,夹着缕缕莫明的惶恐。说起朋友,我们就会不由自主地炸开一脸真诚轻松的笑容。它就像自己的影子,有时留在心中,有时跟在身后,有时又跑到了前头。但无论在你生命的哪个位置,哪个角落,它始终以最真诚的方式伴随着你,以最宽容的胸怀包容着你。有时和妻儿不能说的话,和情人不便坦言的心事,却可以在朋友面前一吐为快;在单位不敢发的牢骚,在同事间暗藏的心结,也总是在朋友面前尽情发泄。我们总是在把信任奉献给朋友的同时,也往往把烦恼留给了朋友,所以朋友最适合做“垃圾筒”,但它一定是放在自己心灵的天堂里。

山涧的泉水在经得风雨之后,流得更加欢畅,而我们可以用心交换的朋友一定是经过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

“朋”是由两个相同的字组成的,这让人想起“物以类聚”这个词,有人常常在酒桌上,用一口闷来表证明彼此的侠义情深,哪管深得如何浑沌。而与茶一知已,浅尝细抿,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真情自在细水长流中。自身的人格与品味,真的是可以在朋友这面镜子中照得玲珑剔透的。

与其说是性情相近的人走在了一起,莫如说是因为一颗真诚与宽容的心灵使生命的光环闪烁出璀璨的光芒,朋友就是那流光四溢的风景。真的,如果生命让我们感动,往往是我们的生活中充满了友人关怀的目光和真诚的问候;如果在困境中,我们还能够坚持不懈地追求,一定是我们身边支撑着朋友热情鼓励的双手。有时,朋友是人生迷途中的指向标,有时,朋友又是生命转折处的柳暗花明。

精神上的知已仿佛是沐浴心灵的一池春水,生活上的挚友又是遮风挡雨的一树绿荫,如果一生能拥有一两个真心不疑的知已好友,就足以把美好的生命之杯斟满了。

但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有时,朋友之间也需要一段距离,如同心与口有时也无法相应。虽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但是当我们发现自己原来很欣赏敬仰的友人,竟有一两处令人失望、遗憾的地方时,我们就无法回避灵魂与道德的拷问、感情与责任的撞击,而多年的情谊渗透进岁月的夹缝中,已将沙粒灰尘与自己的的血肉揉合在一起。这时我们就必须打开宽容这一片无尽的天窗,让朋友在沐浴风雨之后再享受那阳光的温暖。即使我们高在半空,但凝望朋友的目光依然是如此的谦卑和真诚。因为朋友是我们落脚时的土地。

朋友就像你手中小心折叠的千纸鹤,用心灵的眼睛,用灵魂的双手去折,才能折出一只美丽动人的千纸鹤,翩然飞翔在你生命的天空,给你带来无尽的祝福和好运。

 

 

 

 

渔 妇 和 海

王兰飞

 

    风从遥远的海上吹来,带来大海的气息,那隐隐约约的腥味,象春天里花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那风也许掠过一艘艘渔船的身旁,穿过丈夫正在拉起的渔网,轻拂到我的脸上,让我想起丈夫粗粗的手掌和那宽阔的胸膛。
    当我躺在丈夫坚实宽厚的臂弯里,常常疑惑女人是男人的港湾吗?分明男人是女人的摇篮,大海一样的摇篮。丈夫起伏均匀的呼吸如波浪轻拂吟哦,那长满茧子的手如牡蛎穿梭海风般的温柔舒畅。我梦见大海深处,红珊瑚围绕的绚烂和丈夫用汗水融着海盐铸成宫殿的辉煌。
    丈夫说他要年年月月出海捕捞,捕捞财富,捕捞幸福,于是大海成为我梦想的地方。
    台风来临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走向港口,眺望着渔船归来的方向,默默的祈祷似心底声声的呼唤,期盼着亲人快点回来。
    夜已入深,我依然征征地伫立在窗前,听着窗外一阵阵的风敲打着玻璃,我的心跟着一阵紧一阵地颤栗,我祈祷丈夫的船今夜一定平安归来,夜宵和热水都早已备好。
    邻里的狗突然狂叫起来,听到丈夫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我飞速打开了门,屋里的灯光瞬间拥满了庭院,我象一枚含苞欲放的花蕾欣喜地迎向期待已久的太阳。丈夫的身影匆忙急促地来到我的眼前,一下子将我紧紧地抱住,紧紧地,仿佛要把我的整个身体都勒进他的肉里去,我发觉丈夫的衣服都湿透了,身体微微地颤抖,在他的肩上,我舔到了海水腥咸的滋味,蓦地一种恐惧慑入我的心。丈夫在耳旁惊恐未消地地说,我差点死了,真的,我差点回不了家了。说完,伏在我的肩上无声地哭了,那哭声压抑着惊魂的恐惧和死里逃生回到家的松懈与激动。我的眼泪也心疼的无可言语地流了出来。
    那浪头就象一座座翻滚着的高山,前呼后拥地扑了过来,渔船犹如一只豆壳,又像一只起伏跌荡的飘流瓶,一会儿掀入浪与浪的峰底,头上的天就只剩下一线了,一会儿又被抛上峰尖,仿佛已跌进阴暗低沉的云层里。在此起彼落的浪涛里,一直看不到同行船只的影子,彼此承受着同样的命运,却仿佛远离了同一个世界,只有孤独和无助在大海的魔掌上奋力颠簸。
    忽然,一排横浪朝船体的侧身猛削过来,尖利的浪尖象一把巨斧劈破舱身,震碎了玻璃,海水蜂涌倒灌进去,船员室进水了,被褥、衣服都浸入水里又浮了起来。
    一台排水机已挡不住汹涌的海水,船员们只能用瓢、用桶、用碗奋力向外淘水,身体在船舱里颠来倒去已没有了知觉。只有心敲鼓似的欲破膛而出,胃吊在啜子眼里倒着最后一点黄色的液体。我感觉自己的眼睛仿佛凸了出来,冒着青幽幽的光,喉咙里象被塞进了一块灼热烙铁,海浪击得我晕头转向,我用腿使劲勾住一根柱子,疯狂地淘水。心里只想着"我要回家!回到家,再也不干打渔这营生了。"丈夫劫后余惊地说。
    如果不是经验丰富驾船老练的船长,迅速地在狂风巨浪中见风转舵,并紧紧稳住,那船恐怕就倒扣在海底了。丈夫的言语间,透着对沉着冷静,技术过硬的船长,深深的敬佩和感激之情。说着说着,语气慢慢地自豪起来,终于带羊胜利着的微笑和疲惫沉沉地睡了。
    我轻轻挽过他的头,放在自己的怀里,抚摸着年轻而苍桑的脸,我正是那一个温馨的港湾。我用无限的温柔和疼爱,去怀抱抚平丈夫被大海舔蚀的伤口。
    当风暴退去,一切归于平静,勇敢的水手们也都进入了温馨的梦乡。只有不眠的港口,在黑暗里依然与大海视目以对,默默地对峙较量着。
    丈夫又要出海了,我叮嘱他小心,丈夫一仰头一脸灿烂的笑容:"放心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的生产一定会旺起来的,你等着吧。"
    有一种等待是需要勇敢的,有一种思念需要虔诚,有一种牵挂需要祈祷,这就是渔民的妻子,水做的女人,礁石铸成的爱情。

 

 

 

  

    本就多愁善感,可怜又见阳春三月。不过看这大地殷勤地横陈万道春光,聚积成一堆堆缤纷的温柔,依然忍不住静心凝望,你可看见生命在枝头迎着俏笑,我过得很好!
    天渐渐地亮得白,以为自己不是一条懒虫了,稍稍早起,还可以看得见,跑步的、赶船的、上学的……在沉沉的梦境后面,其实真的风景美丽无限!
    每缝初一、十五早起,我总会去后背山传灯庵里拜佛。你别笑,三支清香,一片诚心,一路慢慢走去,欣赏啊!蜿蜒而上的山腰水泥路,合着每一位朝圣者彷徨不定的心绪,不知道会有几人数了路旁的山花谢了又开,还有谁惦记了去年的蛛网是否还挂在同一枝树杈上;积了一夜的露珠玲珑透亮,(我一直以为那是泪水,是黑夜孕育太阳的过程中晶莹执着的痛苦)。在清晨还冷冷的风中,引我上山的与其是庙里的金身,不如说是一路引领的那些灵动透俏,婀娜摇曳的花草枝叶和它们根下的泥土。每当自己的灵魂被四面楚歌窒息,风干枯朽之时,那些饱满丰润,生机盎然的生命,便总会在一个适时的日子里,诱惑我把所有的想念化作相见的惊喜。
    攀缓而上的山腰顶,耸立着那座凉亭,朦胧中远远见舞袖弄拳的人影绰约;总有很多人在很多人的梦境上空舞蹈,很多人不知道。站在亭上是山的另一面,面对豁然开阔的苍穹,我惊异于殷红如血的朝阳。在我的印象中,所有的太阳都是愤怒的,而此刻竟是如此的恬静、温柔、神秘,恍若一颗丰盈欲滴的红玛瑙,落入酒杯,是要化了的。我贪婪地凝视着,竟欲伸手摘取,唯恐这份惊喜让别人分享了去。我挺羡慕那些勤快早起的人,真的明白,许多美好的事物是为他们恭候准备的,象我这样的懒虫,偶尔窥之,就只有妒忌、叹息的份了。
    黄墙红砖的庵堂映现在鸟嘀清风,月落树荫的尽处,静静的殿宇如心灵神圣高贵的祭坛,供奉着赤子般的圣洁与挚爱。我走进去,放自己的心于那高高的佛祖面前,然后顶礼叩拜那灵魂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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