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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岛散文

赵悠燕散文网页作品(二)

 

三毛

 

——她大悲大喜,有泪有笑,她活得很精采。

赵悠燕

 

  80年代,中国大陆曾经盛行“三毛琼瑶热”,很多人特别是青少年争相购读她们的书籍,笔者也曾经有过一个晚上连看两本琼瑶、三毛书籍至凌晨两点多的记录。

我这里想说的是三毛,按文学价值来看,三毛的作品也许够不上如何的绚烂。而从其文中所透射出来的自传式的文字中,关于三毛的真人真事、真情真景就如一幅画面真切地呈现在读者眼前,使读者看到她笔下描写的异域风情以及活生生的三毛,使读者感到三毛是亲切善良、多姿多彩而又风情万种的。

虽然,三毛是吸引人的,但她的吸引力是通过文字来呈现的。她不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女子,这主要体现在她的不寻常的个性。有人曾比喻三毛的一生是惊世骇俗的的一生:逃学、苦恋、远走高飞、遁入沙漠、自断生命……她生命里每一幕都是错综曲折、揪人心弦、高潮迭起的。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这首曲子可说是家喻户晓。我一直以为这首曲子就该是三毛自己唱的。如泣如诉,从心底自然流淌出来的一种声音,让人感动、忧伤、缠绵。通过歌,我们仿佛看到了一身牛仔装的三毛在到处流浪,执着地寻找着梦中的橄榄枝。

这些才女中,三毛大概是最执着寻找爱情又一次次被爱情所伤的女子了。从小学时的暗恋匪兵甲、到大学时与舒凡的恋爱、回台湾后与德国老师的差点结成连理,以及与荷西短暂的婚姻生活,最后的一段是与“西部歌王”王洛宾的感情。每一段都是爱得如此辛苦,没有人们所期望的圆满。可以说,三毛是个爱情至上者,她坚信世界上总有一种亘古不变的永恒而伟大的爱,所以她不惜一切去追逐,而结局往往是以失败告终。

三毛在爱情一次次的残酷打击下哀恸欲绝,一次次远走他乡,到处流浪。十年间,遍历了大半个地球。这些国家中,她最爱的是西班牙,西班牙有她的大胡子荷西。

三毛与荷西成婚后在世界第一大沙漠——撒哈拉沙漠度过的大概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了。个性多姿多彩的三毛用垃圾堆里捡来的旧汽车外胎布置成漂亮的坐垫;用不同色彩的油漆涂在汽水瓶上变成工艺品。更有意思的是,荷西送给三毛的结婚礼物竟然是一个骆驼头骨,而三毛爱不释手,把它放在书架上。与荷西在撒哈拉的生活是艰苦的,甚至常常是如不敷出的。他们的生活更多的是超脱了世俗的金钱、地位及种种羁绊,可谓神仙眷侣。而三毛与荷西竟然可以过得有滋有味,去海边捕鱼,做成咸鱼干;到总督家里偷花装饰家;当土著医生……可贵的是,三毛除了写得一手好文章,还能烧一手好菜。她把这种手艺称为一种艺术。“要抓住丈夫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也许,这也是荷西对三毛依恋的原因之一吧。

依三毛这样忧郁、浪漫而又执着的个性,能与荷西过得有滋有味实属不易。尽管,有时两人也打架吵闹,而后马上又和好如初。三毛的父亲说他俩是“找死型”的人。所以他们相处起来互相欣赏。

可以说,三毛的作品中以《撒哈拉的故事》写得最有趣味。故事离奇曲折,题材新颖独特,如《沙漠观浴记》、《逍遥七岛游》。我最喜欢的是《哭泣的骆驼》,读来让人荡气回肠,难以平静。

撒哈拉成就了三毛,荷西的爱情成就了三毛,而美好的东西往往是脆弱的,是易逝的。也许三毛无法承受的是一直都在寻找的爱情失去了,没有了,空了的也是她的生命。她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来告别人间,去天堂寻找她的荷西。在她看来,也许是种最好的方式。

愿三毛在天之灵安息!

 

 

 

 

 

萧红

 

—— 萧风凄雨苦挣扎

一抔净土掩风流

 

 

“我是个女性。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多少年来,萧红的这些慨叹一直成为被中国几千来封建意识所压抑的女性的共鸣。

萧红,远名张乃莹,后曾用笔名“悄吟”,黑龙江省呼兰县人,十九岁时因反对叔伯增加地租及剥削长工工资,被父亲开除族籍,逐出家门。后与未婚夫同居,遭弃。走投无路的萧红给当时的《国际协报》副刊写了封信,由此与萧军结下了一段感人的情缘。

其时,萧红已困顿旅馆数月,且腹有身孕,缺乏营养的脸上布满了苍白和疲惫,但去旅馆探望萧红的萧军与她一番交谈后,动了真情:“这时候,我似乎感到世界在变了,季节在变了,人在变了。当时我认为我的思想和感情也在变了……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我认识过的女性中最美丽的人。”

萧军爱上萧红,这在旁人看来不可思议也是无法做到的。即使时隔多年,有人对他们的分手有过种种猜测议论,但不管如何,没有当初萧军的仗义豪情,也就没有后来的萧红。

萧红是凄苦的,与萧军同居后,虽然摆脱了差点被卖到妓院的厄运,但在找工作异常艰难的情况下,仍常常要挨饿。在面对面包而无钱购买时发出了“不是我想吃面包,怕是面包要吞了我”的哀叹,以及家中徒野四壁,“我拿什么来喂肚子呢?桌子可以吃吗?草褥子可以吃吗?”让人不忍卒读。

物质生活的极端贫乏并不能摧垮萧红对生活理想的热爱和追求,在萧军的鼓励下,萧红开始了文学创作,发表了一系列小说、散文,因思想内容进步,一跃成为东北文坛上最著名的才女作家。

萧红的文学生涯中最幸运也值得感激的是遇到了鲁迅先生,后来萧红至所以能出版成名作《生死场》并连续发表作品,及至登上上海文坛,除了她自己的勤奋努力与才气外,离不开鲁迅先生的扶持和栽培。所以在她短暂的生命中,鲁迅先生是她最信赖最尊敬的人。

这段时间,萧红创作上获得了丰收,但在快乐的同时悲哀亦悄悄向她袭来,她与萧军之间发生了感情裂痕。两人同居六年后分手。

细想起来,两人之所以走到这一步,主要原因还在于个性的差异。后来,萧军与萧红对这段分手都有过自己的陈辞,但是如今,我们又如何去评断他们的谁对谁错?或许缘尽于此。即使都说都还爱着对方,却再也不能走在一起。大概这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一件事了。就如面对你曾经喜欢过的东西,明知她是好的,就是没有了想拥有她们的心情,两人的潜意识里,都在想:彼此已不适合了。此后萧军去了延安,萧红与作家端木蕻良成婚后辗转于武汉、重庆,后来去了香港。

在香港,萧红身体已经很衰弱,而且婚后的生活并不幸福,独力承担着家务和生活开销 。在这种情况下,萧红还坚持创作了长篇《呼兰河传》、《马伯乐》以及中短篇小说、散文。茅盾先生说《呼兰河传》是一篇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它被誉为是萧红作品中最成功的篇章。

1941年,日军占领香港。在一片混乱中,萧红到处东躲西藏,生活窘迫。第二年,在一家临时医院去世,年仅三十岁。

萧红的一生是短暂、孤苦、颠沛流离的,所以她才会发出“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我一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都是因为我是一个女人。”

从开始创作至生命结束,不到十年间,就留下了近百万的文字。设想一下,假如萧红还有十年、二十年抑或更长的生命,那么她或许还会给世人留下更多更精采的文字。或许女性的悲剧在于她们的个性,多情、忧柔,在感情的天平上,失重的往往是她们自己。她们无法像男性那样洒脱、豁达,以致最后搞得自己伤痕累累。

关于萧红生命中两个男人对她的感情影响,至今还众说纷纭。我想:昔人已去,萧红如地底下有知,她珍惜的还是那两个男人曾经带给她的快乐。其余的,她已不想多说。作为我们活着的人,又有何意义去纷争不休?

 

 

 

声音奏鸣曲

赵悠燕

我们蓬莱三小区以前也是属于封闭式管理的,但后来因为每月的物业管理费收不上来,亏损而不再实行,管理人员也撤了,那些冲煤气、收硬纸板、买米的便可自由地进出了.每天一大早总有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倒也挺有意思。单就冲煤气来说:

一个是老头,声音最为高亢,“冲煤气嘞!----”开头的“冲”字便是个极高的发音,但声音并不顺坡下来,而是一路高上去,到“嘞”字便成为高潮.老头大概对自己的嗓子天赋很自豪,打老远便可听到他的叫喊声,如战场上的将士,有股所向披靡的气势,一下子就把旁人的声音盖过去了。我常常为此心惊:不累吗?有次好奇探身出去,见他头发已经花白,一脸皱纹, 精瘦,中短身材,一件蓝中泛白的衬衫两边开着,并不扣扣,袖子卷到胳膊。我说:“冲煤气了。”他便喊:“好!好!几楼?”一边还忙不迭地继续叫着,生怕逃走了生意。上楼时说话抑如叫“冲煤气“时的高亢,震得我两耳轰轰作响.

还有一个男人,叫的一直是“煤气”,发音短促,叫到“气”的时候仿佛是噎住了.我想,他为什么把前面那个“冲”字给省掉呢?那个男人与老头相反,仿佛中气不足。大约他也认识到了这点,一路使劲扯着嗓子“煤气、煤气”地叫过来,乍一听倒仿佛是急着催人似的,一听到他的声音,我便禁不住有一种压抑感.我一直不知道这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不知道听到这样的叫声是否还有人探出头去叫“冲煤气”。固然,一个人的声音与冲的煤气有什么关系呢?你只不过是叫他冲一桶煤气而已,但我想在同样的叫声中人们首选的还是老头吧,而看起来似乎他的生意也比旁人好了许多.但老头的声音大概经过长年的锻炼,越发显得肆无忌惮地高亢,有时还在梦乡的早晨被硬生生地叫醒,便起了烦心:喊这么大声,也不知道一点点地收敛呢。

我刚才说的那个声音让人听起来有压抑感的男人近来又有一些新变化,就象歌星练嗓子,天长日久,男人原先那压抑短促的两个字发音近来终于爆发出了第三个字: “嘞”字,“煤气、煤气嘞——”但那“嘞”字是走下坡路的,仿佛一只球从半山坡上滚落下来直到草丛里掩没不见了。听得出,他在用劲,努力地想把那个“嘞”字扩张开来,但依旧发不出清脆响亮的声音,仿佛胸腔里塞了什么似的堵得他和别人一样的不舒服。

还有一个男人,是一个小个子男人,我们家经常叫他冲煤气的,因为他很会自我推荐。有次我们让他拿去冲的煤气减压阀大概有个小小漏气的地方,他上来时说如是别人的话是不会这么认真负责的,只有他才会帮我们换。我们表示谢意,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下次我们便按电话号码打过去,他上来的时候又说起帮我们换减压阀的事。后来我也从他的讲话声里分辨出他一路喊叫的“冲煤气嘞!”的声音。声音虽不如老头的高亢,但比那个男人的声音响亮多了。有时他们冲煤气的人都一起赶着高峰期了,此起彼伏,这男人的声音便有想盖过老头声音的欲望,但天赋促使他放弃这个念头,不过他还是紧追着老头的声音喊,一声下来紧接一声,比老头拖长声音叫卖式的呼喊多增了一句,声声入耳来,感觉是一群小孩聒躁着比赛抢球本领似的,谁也不服输,但却充满了欢乐。

收破烂我听得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安徽女人的叫声。她喊:“硬板纸——烂铁——”,那女人声音中气十足,仿若男人,颇有强硬果敢之势,让人想起战争年代那些干练、果断、英姿飒爽的女将。也许听多了诸如“温柔、性感、轻言细语、娇声”等等打上女性标签的声音,听这女人的声音,总让我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种敬佩感,因为她不做作,可能那时候她没想到自己是个女性,她认为自己是个劳动者,因为劳动是光荣的,所以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我没有见过她的面,但我听到她的声音时眼前总会浮现出一张黑红的脸,透露出果断、坚强的神情,骑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车后坐着一个同样脸蛋黑红的小孩子,穿着臃肿、脏旧的衣服,但那神情是快活新奇、不谙世事的。

后来有一天,我听到本地电视台新闻播放有个收硬纸板的安徽女人被装修的人不小心砸死的消息,心里一下子就堵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女人?而好长一段日子,竟然也没有听到她高亢、硬朗的喊叫声了。那日中午在阳台洗衣服,突然间听到那声:“硬板纸——烂铁——”竟然不顾满手的肥皂泡,旋风一般地跑到窗台上去,趴下身子去看,但却不见人影,连声音也没有了。家人惊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问他们可听见了刚才那个女人的喊叫声,都说没有,还说我听错了。我便不自觉地露出一副怏怏的神情,洗着衣服,却连那手臂都是软绵无力的。

外面阳光很好,像块金黄干爽的棉布,沐浴着它的人是温暖和幸福的.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勤劳、善良的女人却像串肥皂泡似地消失了呢?

 

 

 

 

台风……

赵悠燕

一轮红日从东面海上缓缓地升了起来,海面上浮漾在那里的一海朝雾,减薄了几分浓味,流动着腥红的光芒。澄蓝的天上疏疏落落,淡洒着几朵纤柔的云朵,有的白得像新摘的棉花,有的微红似喝酒后两颊的颜色。一缕海风,把淡淡的雾网吹开,白茫茫的海面,便显露出几艘渔船来。

八月,正是鮐鰺鱼汛。这种鱼的汛期一般为夏历七月中旬至十月中旬,八月中旬至九月中旬为盛鱼期。他们已出海了一周,正边开心地互相打趣逗乐,边熟练地忙着捕鱼的活儿,平静的海面上回荡着他们粗犷、爽朗的说话声和笑声。此时,广阔的东海上,天色蔚蓝耀眼,海风徐徐地吹着,水面上荡漾着一朵朵银白色的浪花,海燕贴着水面低飞觅食。海,宁静而伟丽,碧蓝无边,就像光滑的大理石一般。和风轻柔地抚摸着海的绸缎似的胸膛,太阳用自己的热烈的光线温暖着它。透亮的、玻璃似的海浪的波纹,捉摸不定地远远滚来,涌在船舷边欢快地唱着、笑着。

船仍在大海洋上不紧不慢地驶着,金老大,这位与大海打了三十年交道的老渔民,站在船舷,抬头看了看天空,原先碧蓝如洗的天空中有朵朵白云在急急地飞驰。此时已过了正午,天色有点变化了。洋面上张起一层薄雾,颜色很淡。风吹响着桅杆,急急地刮过去,呈三角形的波浪顶上飞着白沫,仿佛无数的兔子在大平原上飞奔。金老大的眉头掠过一丝担忧,早上听了气象广播,他已经知道在离他们两千公里远的西北太平洋上有一个热带风暴在发展。“这两天鱼发很旺,可别叫台风给搅了。”他轻声嘀咕着。

此刻,西北太平洋上,乌云蔽日,电闪雷鸣,巨浪滔天,狂风怒啸,一个可怕的幽灵正在诞生。它快速地逆时针旋转着,挟裹起大量的水气,旋转的两翼足有上百公里长,并且还在不断地增长。它已经睁开了迷着的双眼,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狰狞地狂笑着,尽情地玩弄着身下的海水,拍起几十米高的巨浪。它坚信自己与生俱来的力量,因为它是这个海洋的统治者。

那天早上,金老大像往常一样听气象预报:“……台风中心风力达12级以上,极有可能在浙江沿海登陆或紧擦浙江沿海北上,将对浙江造成严重影响。”听完后,他的心沉甸甸的,走出船舱,他感觉渔船明显颠簸地厉害了,天空中一朵朵厚厚的灰云缓慢而沉重地在天际爬行,但它们从海里升腾得越来越高,如果向天空看去,可以认为它也是大海,不过这是激荡的,倒扣在这个昏盹盹的、寂静的和平滑的海上的另一个海。

“暴头暴尾捕黄金,”这几天鱼真的很多,可他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抓紧时间,快点工作,马上就得回港了!”他大声地和伙计们说着。

海,真是一个诡谲多变的怪物,早上,还是那么平静温柔,湛蓝得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又像明亮澄澈的玻璃。而此时,从西北偏西方向一阵紧过一阵地刮过来的劲风,又浓又厚如灰暗色的棉团般的云片从天空中疾驰而过。海水变得混浊而又汹涌澎湃,一望无际地被白色的泡沫盖住。

“所有渔船立即回港!立即回港!”单边带电台不断广播着要求返航的命令。天空变得昏暗,长列的浪头一个接一个从黑暗中翻滚出来,涌向船舷拍起了两米高的浪花,喷溅着泡沫的浪脊,在船灯的照射下闪烁着晦暗而凛人的光。

船头的红旗猎猎作响,船身随着浪头一起一伏,不断摇晃。金老大站在舱外,衣服里如塞满了展翅临飞的鸽子,涨得股股地欲飞将起来。暴风雨临近了!

“起锚!返航!”金老大大声地吆喝起来。

几千艘渔船如浩浩荡荡的鲨鱼群,在暮色苍茫中奋力前行。船后,留下道道浪痕,喷溅着摄人心魄的浪花。

此时,陆地上,可怕的乌云堆得密密层层,不慌不忙地推过来;又大又黑的破布片从那团云的边上挂下来,像一块厚铁,渐渐地往地面上沉;似乎已经盖到了屋脊上,再过一会就得把屋子压扁,天空中泛着奇异的红色。而风,先是在树丛中掀起层层波浪,草梢摇动,叶子翻着个,花朵给吹零落了,在地上打着旋,但随之,风变成没遮没拦的小霸王,打着响亮的唿哨,狂放地到处奔跑起来了。在马路上的行人都低着头,掩着脸,上身向前屁股向后地弯着腰,困难地走路。骑自行车、拉三轮车的,因顶不住狂风而推着车走,虽然轮子是可以转动的,却仿佛被卡住了似的不曾前进的样子。风吹弯了路旁的树木,撕碎了店铺的蓝色的遮阳篷,揭净了墙上的广告纸,唱着,叫着,吼着,回荡着;忽然直驰,像惊狂了的大精灵,扯天扯地地疾走;忽然慌乱,四面八方地乱卷,像不知怎好而决定乱撞的恶魔;忽然横扫,乘其不备地袭击着地上的一切,扭折了树枝,吹掀了屋瓦,撞断了电线……所有的尘土、沙粒、枯叶、纸片和许许多多不明小物件,彼此混合着像莽撞的鸟类一样飞来飞去,在混浊晦暗的空间打转。哪家的玻璃碎了,谁家店铺的招牌砸了,四面八方响起惊心动魄的“哗啦”、咣噹“声,风仿佛能把人卷起往空中抛起似的,街上响起行人失声而恐惧的尖叫。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紧张味儿。

此时,各级政府正派人挨门逐户地到住在沿海低洼地的居民区、危房住户处和海水养殖户处动员撤离;整队的武警官兵整装待发;农民们在田间忙着收割;渔村干部在清点着返港的渔船;一群群的人在海堤上巡查、加固;麻袋、食品都已准备充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大雨落下来了,淅沥的雨声神秘地响着,好象在发出什么警告似的。在远处,雨声已经变成了一种大的声音,好象一把大刷子在干地上擦着一样,风挟裹着雨,像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风呼呼地啸着,柳枝横着飞,尘土往四下里走,雨道往下落;风、土、雨混在一处、联成一片,横着、竖着灰茫茫雾蒙蒙,一切的东西都被裹在里面,辨不清哪是树、哪是地、哪是云,四面八方全乱、全响、全迷糊。

狂风呼啸,暴雨如注,台风张开了它狰狞的利爪,它象一个超级醉汉,肆无忌惮地大发酒疯。许多老城区,倒灌的海水有半人多高,狂风吹动下的高压线发出“嘘嘘“的怪叫,不时闪出亮眼的火花。大雨像波浪奔腾似的下着,那是一只怒不可挡的手泼下来的,它斜射着,密得像是一铺帏幕,形成一种显出无数斜纹的雨墙;它鞭挞着,迸射着,淹没着一切。打在人脸上,像鞭子抽打似地疼痛。随着一阵怪异的咆哮声,一排大树被连根拔起,颓然倒在路边。

海塘边,巨浪把几吨重的巨岩卷到远离海塘大堤的大海里,潮水汹涌着向两岸泛滥。只听得地动山摇的一声,海塘被冲开了一个大缺口,海水铺天盖地得扑面而来。“快逃命啊!”人们纷纷叫喊着,低洼处,房屋一间间倒下,而塘后近千亩的养殖水产即将遭受灭顶之灾。几百名武警官兵上去了。风呼啸着,雨狂打着,仿佛飞舞着无数的藤鞭抽打在他们身上,又如无数硌人的小石子如箭矢般地射向他们,使他们睁不开眼、喘不过气。脸划破了,手出血了,他们全然不顾。他们艰难地肩扛手抱。近千包沙袋填了下去,海水终于堵住了。

狂风依旧、暴雨依旧、汹涌的浪潮依旧。

文学家说,台风是大自然的一种潇洒。

哲学家说,台风是矛盾定律。

气象科学家说,台风是太平洋上空频繁的热带气流造成的。

阴阳学家说,中国东南沿海的台风是一种阴阳互补的自然现象。

台风就是这样在人类面前肆无忌惮地制造着它的威力。风助水势,降雨增潮,山洪暴发,山体滑坡,海塘潰决,民房倒塌,交通、运输、电力、通讯中断……很多地方已是汪洋泽国,世界仿佛到了洪荒时代。

古人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此时,正是农历七月半月亮对潮汐影响最大之时:天文潮。风、雨、潮三碰头。风雨因为高潮位而如虎添翼。一个自然灾害形成的最佳组合,破坏力也由此大大加强。

此时,大海洋面又是一幅惊心动魄的景象。黑色的云柱,如一只沉没的大汽船的烟囱,在波浪下冒烟出气。成片的凝固的黑云,一起一伏,如旗帜的摺皱。船在波峰浪谷间行驶,仿佛一叶扁舟似地被抛上抛下。船舷外是排山倒海的浪头。那高如山峰的巨浪活像倒塌下来的悬崖,又如一道暗绿色的宛如钢铁铸成的光泽闪闪的拱墙,摔下来时,发出摄人心魄的轰然巨响。风暴达到了它的最高点,它不但可怕,而且可憎可怖。大海的翻腾一直达到了天穹,满天仿佛都在吹气,整个大海成了泡沫。大雨如一片巨大的瀑布,横扫着海面,遮天盖地地卷了过来。金老大在风雨中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其他船员砍绠拔网,并用渔网抛在船舷两侧,以增加渔船稳定性。暴风雨带着一种蹂躏毁灭般的情绪,仿佛一下子要把它所到之处都撕裂摧毁似的。翻腾的巨浪把渔船抛上抛下,渔船里的锅碗瓢盆发出“呯呯啪啪”的撞击声,但此时也被狂啸的风和轰响的巨浪给淹没了。他们觉得自己仿佛处在深渊边缘,也许一个转眼就被吞噬掉了。天地间混沌一片,到处都是风声、雨声、海浪声,那声音惊心动魄,发出“轰!轰!”如大炮轰击的声音。金拉大仍稳稳地掌着舵,他知道,这个时候,一船人的眼睛都看着他,一船人的命运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他是他们的主心骨,他的背后牵系着他们的妻儿老小。所以,他要镇定,他要挺住!

风雨依然铺天盖地地挂着、下着,船只不断地被抛上抛下。它犹如一片树上飘落的叶子,在惊涛骇浪里飘浮、沉落、旋转,风浪随时要用狰狞的爪子把它撕得粉碎,但它丝毫没有恐惧,没有退缩,依然向前挺进!挺进!

海在颤栗、在咆哮、在吼出绝望的呼声。起先,他们之间几条船还相互联系着,但后来都失去了音讯。巨浪没过头顶,如重重的杂物披头盖脸地向他们身上灌,他们的身上淌着大片大片的水。他们睁不开眼,发不出声,力气没了,嗓子哑了,喉咙干了,手上出血了,身上砸疼了,但仍死死地抱住桅杆。风浪把船上的一切都卷走了,可求生的本能使他们不放弃一点点最后的机会,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活着!活下去!回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应该是第二天了,天亮了,虽然还阴霾着,但风是渐渐地弱了,雨也停了,昨天还那么凶神恶煞似的潮水也落了。他们的船干搁在了一个沙滩上。只见沙滩上到处都是渔船的抛弃物:舵杆、舱板、毛筒、铁锚,还有沉船以及尸体。而沿海村庄灾区一片污泥浊水,牛、羊、猪、鸡、狗等家畜,家禽尸横遍地,水稻、果树浸泡在水中,农作物在低声哭泣。

肆虐了整整两天的台风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了,留下的是大自然的一片狼籍和人们心灵的伤痛。

 

 

 

散文

 

走进乌镇老街

赵悠燕

 

 

 

走进浙江的乌镇老街,你就感觉仿佛进入了时光隧道。这些老街一律的旧石板铺地,干净、素朴、自然。老街不宽,两边是乌头墙隔出的一间间店铺和民房。陈旧木门上残缺的雕花和斑驳的油漆,让人感觉它所经历的漫漫岁月,目睹过的乌镇纷纷变幻的历史……乌镇的老街据说都有二千米的长度,脚踏在上面,路走得多了,你就深深感觉到它的存在是迥异于现代文明象征之一的光滑的水泥马路。

走在乌镇的老街,蓦然回首,见长长石板路和道道风火墙置在身后,而前边,仍是如此,不见尽头,路上行人稀少,两旁大多门扉紧闭,即使恰遇一景点,亦是无声无息地敞开着它的门。穿过那些光线有些昏暗的房子,在里面慢慢地转悠,你仿佛正缓缓地打开一本年代久远的线装书……

 走在乌镇,是不可以走马观花的,乌镇给你的是一种浓厚的文化和历史的气息。潭家湾遗址、昭明书馆、茅盾故居、立志书院及文昌阁等,不单单是用“名胜古迹”四个字可以概括了得,它所包含的文化内涵如乌镇千年的历史一样源远流长……

 走在这样的老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戴望舒的那首名诗: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那位像丁香花一般结着愁怨的姑娘,身着蓝铺印花布做成的衣裙,缓缓地、缓缓地踯躅在铺着一溜石板的老街上。

蓝印花布,作为我国传统的民间工艺精品,亦是乌镇的风物特产之一。那些空旷旷的铁架子耸天入云地立在偌大的场院里,而一幅幅的蓝印花布似天女挥舞的飘带长长地自架子上悬挂而下,在江南小镇温暖的风里轻柔而不失典雅地舞动着……

乌镇的另一特色,就是它的街道和民居都沿溪河建造。沿河的民居有一部分延伸至河面,下面有木桩或石柱打在河床中,上架横梁,搁上木板,人称“水阁”。水阁三面有窗,凭窗可观市河风光。深夜万籁俱寂,忽听河上小船穿过水面时传来摇橹的矣乃声响,胸中便忍不住荡起如水一样清柔的情愫。

 老街至今还保存有完整的清末民居建筑,房子高墙耸立,厅堂宏深,豪华气派。最令人赞叹不已的是房子的门、窗、柱、梁等处精美的木雕,各种奇花异草、人物典故被雕刻得精致典雅,栩栩有神。身置其中,仿佛一股幽幽的百年沉香向你飘荡过来……

 在乌镇,我有幸看了一会儿皮影戏。顾名思义,皮影戏是用灯光照射兽皮作成的人物剪影以表演故事的戏剧。据说元代时曾传到西亚,并远及欧洲。一间房子,用蓝印花布做成的布幔围起一角作为表演后台,里面坐着四、五个人,一老人手擎着剪纸样的小人(原料是驴皮或羊皮刮薄后,再行雕刻,上面附以彩绘),这出戏大概是武松打虎,只见他一边念台词,一边不断地变化手里的道具,旁边的老人敲着锣,咚锵咚锵,武松及老虎的手腿被老人摆布得活动自如,踢、打、跳、跃,样样如真人表演般,老人面前是一块幕布,灯光打在上面,幕布上就印出这些动作来,下面坐在长凳上的观众个个看得津津有味。

 走在乌镇,你会不由自主地惊讶在现代科技不断发展的今天,还存有如此一个保存完好的历史文化名镇。有人说,越是不发达的地方越能保存最自然、最完美的东西,而乌镇自古以来就是周围地区的中心,它在迈开现代化步伐的同时竟能保持它江南水乡小镇的特色:质朴、清纯和从容。

 乌镇最让人敬佩的不仅仅是因为它有着悠久的千年历史,还因为它丰厚绵长的文化底蕴。自建镇始,乌镇几乎可说是历代人才辈出,这与它一贯的良好兴学风气和严格的教育制度和教育设施是分不开的。出台于乌镇的茅盾,不仅是我国现代文学的巨匠,而且又是新中国第一任文化部长。去年第五届茅盾文学奖就在他的故居―――浙江桐乡乌镇那座古老的社戏台前隆重颁奖。人杰地灵,杰出的人才把小小乌镇的名气带向了全国,带向了世界,以至前来瞻仰乌镇的游客络绎不绝。

 走在乌镇的老街上,竟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家乡的东沙古镇,东沙古镇上尚存的石板地和一些前朝民居,虽然它们的历史和现状无法相比,它们给我的也许仅仅只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吧。据说当地政府设想使之开发成为一座文化城。走在乌镇的老街上,想着一些关于家乡的心事,一般清冽、咸涩的海风仿佛扑面而来……

 

 

游白山

 

赵悠燕

在朱家尖岛的北部有个白山村,当年我们去的时候还孤陋寡闻,车到了山脚下却犹豫着,不知值得不值得我们爬上去流一身臭汗?陪同的人说去吧,没听说过白山村,总知道白山灵石、海上雁荡吧?这里的奇岩怪石都很有特色。他随手指了一下山上的一块石头,让我们猜那石像什么?众人看去,那石拱鼻翘嘴,一副憨态可掬相,都道:像八戒!纷猜其名,有说八戒石、白山八戒、八戒听法的。我听他们说着,暗想那八戒历来不是耐得寂寞之人,此相不由让我心生恻隐。多少年啊,八戒就这副神态静止于山上,望着远处,看有谁渡海而来与他嬉戏玩耍?便道:是八戒观海吧?果然相差无几。众人来了兴致,嚷着:既然来了就上去吧。

一步一步登上去,果然是别有洞天。在浓郁翠绿的树林灌木丛中,出现了千姿百态的奇岩怪石和奇洞异缝。如仙女断跳,那石竟是突兀地断在半空中,充满险峻。对面是千丈崖,陡峭白岩不见一丝绿意,却见崖上有潺潺流水顺石而下痕迹,却不知何时断流?端的是奇迹。

我们以为此山为最高了,望向东面,却还有一座罗汉峰,海拔有145﹒9米,为全山最高峰。众人打了退堂鼓,我却不知哪来的勇气,执意要去。气喘吁吁终于登上来了,真是不枉此行。眼望处,只见白山景观历历在目,莲花洋、普陀洛迦山尽收眼帘,茫茫烟海,仿似仙境。而罗汉峰的西北、西南又是一番景象,全是白石,累累叠叠,犹如五百罗汉朝圣观音。

沿着小径下去,景区西南侧是朝圣谷。听其名字便让人顿生敬畏之感,而我们仿佛成了虔诚的信徒,亦步亦趋,想着眼前是否会豁然出现一个麦加般的世界?果然沿谷中小道前行,只见密林覆盖,清静幽雅,景色非常迷人,让人顿生留连之感。

最有趣的是去天缝台,山石下只有一缝可经人同过。陪同的人戏说经过此缝的人以后身材可保持苗条。同行的张老师体胖,听罢便跃跃欲试,待钻到中途却被石缝夹住,进又不得退又不能,挣扎了好一会才出来,衣服前的扣子都掉了,揉着凸起的肚皮直嚷:此缝太小此缝太小!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白山为何如此多奇峰奇岩奇洞?原来是因为它占得了天时地利,为钾长花岗岩区,由花岗岩垂直裂隙发育球状风化而成。一方土地养一方人,朱家尖的白山村人,随着白山景区的开发和越来越多的游客纷至沓来,也真正成了受益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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