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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岛散文

曹宁元散文

 北疆的雪

 

曹宁元

 

 北上军列已经“轰隆轰隆”地奔驰了两天两夜。朦胧中,仿佛前方传来阵阵锣鼓声。睡在车厢内的我被惊醒后,忽然发现天已大亮。“怎么搞的”,可手表上的指针明明显示才凌晨3时半嘛。天好冷呀!我把被子裹在身上,踮起双脚在窗口眺望。外面宛如梦境世界,全方位白茫茫一片,只有车站边有些小黑点在白色中晃动。我明白了,天不是真的亮了,而是洁白的雪光辉映,那些小黑点无疑是前来欢迎新兵正使着劲儿敲锣打鼓的老兵们。这里是吉林省吉林市沿途中的一个小火车站。在此下了一批新兵后,清晨,我和战友们到达了通化市。迎着纷纷扬扬的大雪片,踏着老兵们刚从厚厚积雪中开劈出来的通道,来到了有三分之一仍被大雪掩盖着的营房,开始了由大雪长期作伴的军旅生活。

    那个时候,东北的雪真是下个没完没了。每年早在9月下旬就络续开始下,一直要拖到翌年的3月还迟迟不肯停止。因气候原因,我们总要有半年时间与冰雪“亲密无际”打交通。在雪地上摸、爬、滚、打苦练军事技术,教员说这才能过得硬。在大雪纷飞下值勤巡逻,陷入雪中的大头皮鞋与积雪磨擦就会发出“吱介、吱介”的响声,班长说要象铁公鸡一样不能叫。在冰雪上面施工,大家只有你追我赶才不会挨冻。在我们营房旁边有一条约二百米宽的大江叫浑江。在夏天,别看这江急流翻滚气势汹汹直冲而泻,可到了冬天,江水就被连底带面冰冻,象死猪一样安宁,成了我们训练和游玩的好境地。在当地,清除积雪显然是部队的一项既正常又十分繁重的任务。有一年冬季,我们部队外出在一个叫“迎门岔”的深山岙农庄执行任务,谁知连续下了几个星期的大雪,大雪封山。什么路呀,山沟啦,底洼处的树林,还有老百姓的小房子,统统被大雪没头没脑地掩盖起来,到处是洁白一片。为排除影响日常生活的积雪,部队全力以赴,连续干了一个星期,才使第一辆轮胎带链条的运粮卡车开进村庄。我们部队是东北野战军,那时候每年冬季要进行野行拉练。在冰雪地上行军,手冻麻了只能用雪擦(因烤火会伤手),口渴了顺便捧些干净的白雪塞入口中,也忘了是什么味!还有在雪夜行军,天亮一看,队伍中的战友们不仅帽子和背包上都沾了雪变成白色,而且脸上变成了白胡子、白眉毛的“青年老人”。休息时,大家你看着他笑,他看着你乐,有时候战友之间亲密地拥抱在一起,竟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

    还有,我们部队驻地附近有一座巍峨的崇山,其山间原始森林中的各种树木非常茂密。春夏之际,清澈的雪水沿着溪沟潺潺流下;泉潭中袅袅飘升着弥漫的气雾。秋日来临时,坡崖下云集的多姿多色花儿显得分外艳丽;对面山岙一棵大树旁边经常有一只山猫虎视眈眈。每到冬季,此山奇旎般地变成了壮丽的雪山。因为属它希罕,假日里,我们常去雪山上游玩。这儿虽说不是世外桃源,但完全是另一个境界。到处是很厚很厚终日不化的积雪,四周一片皆白,单纯的白,纯洁的白,厚实的白,白得使人无地自容。在碧空蓝天彩云之下,雪山映着耀目的阳光,照亮着我们军人的红领章、红帽徽,反射出一道道闪闪的金光,天然地组合成一幅五彩缤纷的壮丽画卷,无私地赋予通化一种惊人的美。在雪山平处,唯独树立着一块刻有豪言壮词的石碑,已成为四方登山游客照相留念的好景点。离开军营来到这里,幽静自由,抛弃一切,尽情地玩吧。初次与雪山亲密接触,亲吻纯雪,益于心间,仿佛有香有甜,具有一种醉人的美!真是不可思议,平日里习惯于严肃紧张的军人们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竟醉了似地在雪山上打滚,还情不自禁地捏雪团嘻笑着相互抛打。还有忙着拍照的、滑雪的、做雪人的、追赶野兔的……情景交融,人为地创造出淡漠雪峰的热闹场面。此刻,众中的我怦然心动,毅然站立在雪峰高处,迎着飞舞的零碎雪花,敞开喉咙高呼,激动地向远方亲人报喜。然后居高临下,透过缥缈的雾絮,纵情地俯首远望四周壮丽山河,美丽的景色尽收眼底。记得当时,我还崇敬地在雪山顶峰默默许愿,深情地祝福我们可爱的祖国更加繁荣昌盛,各族人民永远吉祥幸福。在雪峰上活动期间,倘若有点儿累,就仰躺在白雪上闭目养神。这儿的雪感觉并不冷(可能我穿着军用皮毛大衣吧),也不易融化,躺在上面软绵绵的,非常舒坦。每一次光临崇山,身临其境的我们准能心旷神怡地玩到日落西山或云雾遮挡起雪山那美丽的容颜为止……

    北疆的雪,真使我一言难尽啊!当我解甲回乡之后,多少年来您一直飘飘洒洒留恋在我心中。您那美妙的舞姿,多情多义的文雅影儿,是那么令人心醉魂迷,多么让人流连忘返。

(获2009年《文艺家》主办的“全国首届原创文学作品大赛”三等奖和中国散文协会主办的“全国散文作家论坛征文大赛”三等奖)

 

 

 

海岛清甜水

 

            曹宁元

  

      大家知道人世间有生死情、生死恋的,没想到当年在我的弟弟身上竟然会发生一则生死水的真实故事。

      气势澎湃的海浪不停地扑打着滑溜溜的孤悬小岛岸岩,飞溅起朵朵美丽的浪花。那天下午,我和父母劳动回家,发现在家里做饭的弟弟不见了。起初总以为他外出办事待一会能回来,可一直到了吃晚饭时间还不见人影子。为此,全家人焦急倍增,经商量后立即分头寻找。出发之际,父亲再三叮嘱:“你弟平常活动的场所和可能去的地方千万不好漏掉。”

       当天晚上,我怀着迫切的心情,凭借自己年青身强力壮,首先马不停蹄跑遍了村里村外的亲戚和朋友家,然后一鼓足气对水库、河塘、水井、海岸边逐一进行仔细搜索,但终究没见弟的踪影。冬夜已经很深了,由于黑夜能见度不良,又冷又饿的我不得不听从父母的召唤,“暂先回家吧,待黎明的时候再寻。”大家想想,此时此刻的我能睡得着觉吗?在复杂的脑海中全是老实憨厚弟弟鲜活的脸容,千头万绪心里不知是个什么味,只是听着一遍又一遍的鸡叫声期盼黎明。

       凌晨5时许,准备烧早饭的母亲发现家中水缸没有水,就叫我去挑水。我马上找到水桶,可原放在门口的两只水桶和扁担不见了。当时我忽然意识到,弟弟会不会自己去打水啊?但村里远近分布的5口水井不是已经都被我和父亲找遍了,尚不见人影嘛!哦,我终于想起来了,在当地陈家岙山有一座解放初期部队打造的备战坑道,坑道内有一口鲜为人知的纵深约15的饮用水井。也来不及多想,我抱着一丝希望,就和父亲拔腿直奔坑道。这座弯曲足百米长的坑道实际是人工挖掘的岩石山洞加上水泥铸就而已,里面漆黑一片,任凭我们在坑道口大声呼喊,只有山壁的回音返响。无奈,我只好快步跑到附近的一户渔民家中,借来了一盏玻璃灯(煤油灯用玻璃包装不易被风吹灭),就与父亲手拉着手在向坑道内摸索着行进来,到了水井边,我就急切地伏身呼叫弟弟,谁知让人竟意想不到的是,弟弟真的掉进这口水井中,且还活着。当他听到喊声后,迷迷糊糊地嘶哑回答:“哥你终于来寻我了,现在到底几点钟了?”当时我和我父亲喜出望外,也不知自己高兴还是痛心,制不住热泪盈眶。

        后经了解,弟弟落井的情况原来这样的:这天下午,弟弟发现家中没有水了,就挑着水桶自己去找水,因为村里的水井都找不到水,就独自到坑道内水井找水,是他自己一个人使用盏玻璃灯摸索着进入坑道内的。当时,其发现该水井内只有少量水时,就用绳子吊着灯,自己攀住井壁爬下去取水,不慎脚一滑连人带灯一起掉到竟底下了,幸亏没碰到井部石块,只在井壁碰伤了手臂和脸部,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因当时没人知道,加上灯也灭了,他再也没有能力爬上井来了,只是不停地叫喊,而他在黑井底下嘶声力竭救叫,实质上是生命的呼唤呀!可此时有谁能听得见呢?喊累后,只好在漆黑一团的底下整整连续呆了14个小时,真是不可思仪。那天,看着刚从坑道水井底下用绳子拉出来满脸淌着鲜血弟弟时,我当哥的还能有什么话可说呢?只是亲切地扶着他走出坑道……

       那时候,为了解决吃水问题,人们真是千方百计想尽了办法。

       起初村里使用渔船到大陆宁波装运淡水,但因路途遥远,运量少,天长日久难以维住,加上成本高,这水吃不起啊。

        70年代初开始,村里集中资金在每个自然村的山脚下打掘深洞水井,由于都是石岩,在开挖过程中必须实施炸药爆破,经常发生塌方压死人事故。当人们提心吊胆打完井,可水依然不够用,只能定时定量排队供给。

        改革开放之后,在当地政府关心支持下,村里充分利用水库水资源,办起小型自来水厂,同时四通八达铺设管道,终于使村民用上了自来水。不过,水库水量有限,遇到夏天或干旱水库干涸,水源断了,又没水啦,村民还是要起早摸黑挑着水桶四处就近找水。

       针对吃水难情况,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近几年先后投资巨额资金,一方面竭力建设岛上引水设施,组建县自来水公司,将岛上各水库的水统一调配使用,改变以往城乡居民村民用水各自为伍,单打一状况;一方面建设海上巨大引水工程,通过从海底铺设管道,从大陆(宁波)的水引入海岛。其间,还科学地创建起了海水淡化厂,海水顷刻变淡水,取之不尽,从而从根本上解决了海岛吃水难民生大问题。

       如今居住在孤悬小岛上的人们都已经用上了干净清爽的自来水,这变化有多大啊!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每当我想起这件往事来,心里就觉得这来之不易的自来水特别特别的清甜。

 

    (发《台港文学选刊》2007年第6期并获全国“我身边的民生”征文三等奖,入选《小学生必读的100篇生活小小说》(光明日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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