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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岛散文

谷均散文

雨夜岱山岛

/谷均

 

初春的夜,像一扇凋漏的屋檐,把三月沉甸甸的雨湿漉漉地漏下来,海岛便像一只池中的驳船,悄悄涨浮开。雨的声音,在很近的四周叩动,使你产生瞬间的错觉,仿佛街道被浸泡得几乎能遍地长满蘑菇,而夜晚已被雨水融化了,融化得无影无踪。但是苍茫依旧苍茫:远处雨雾中的路灯包裹着烟云,闪烁出海上灯塔那种柔和而苍茫的光芒。这种光芒,往往使人联想起旅程汽笛低沉的鸣鸣。它使这湿粘粘的雨夜,具有不同凡响的纯洁,使雨夜与远方和回忆有了衔接。

      街景湿润得像涂过油一样腥亮。空旷的街头,被连绵不断的街灯映照出一段隧洞般空间,偶尔的伞,偶尔的雨衣,偶尔的电动车,使这雨夜切换出一块又一块无言的光影。惟有的士默默地滑过。盏盏红色尾灯,跳跃在淡灰色水泥路面上,抛洒了一串水晶花瓣便消逝于远方。而在路边的花坛里,在整齐的灌木丛中,我们又能感觉到什么莫名的珍藏呢?沿着湿漉漉的香樟树粗糙泛光的躯杆望上去,黑夜像一顶顶大雨伞,栖落在稠密薄柔的叶片隙缝中晃动,只有雨的碎屑,一下一下滴落在你仰起的脸上。迷潆的水雾,使整片街景像舞台的道具,灰色的房屋那紧闭的门窗,一块块巧克力一样精巧的电话亭,林立的高楼店铺......都触目惊心地蛰伏在幽暗中,仿佛都在等待一个轻轻的暗示,一个柔和的手势,然后轰然呵喝出某首中断已久的音乐,仿佛这雨夜有了一个自然滑落的弧度。尤其是这个海岛的早春,湿冷而暗淡,令人的心都要生出苔藓变得阴郁。好象时光倒流,正往严冬蔓延

      但是寂静的雨潮不曾残破。也许实际上,这雨夜太寂静了,以至于当湿漉漉的雨水,浸湿了周围人的焦虑与忙碌并沿着湿糊糊的头发流下来,涂洗着冰冷的脸颊时,你湿漉漉的目光,仍旧能搁在那些栏杆和围墙后的盆花上,而一团淡淡的安怡,这时却从远方的水洼,沿港边的海浪里窃窃颤抖着,飘进了你湿漉漉的耳朵。因为风已在远处的黑暗中,有了困倦歇息之后的生动和鲜活,它们在路边停驻的轿车外壳上反射着光亮,在天空横过的船杆上亮出锋利的光线,在偶尔奔驰而过的汽车轮下,迸溅起细碎的星光。那种潮湿苦涩的雨夜气息---那团青草、泥浆和水洼的气味,浓郁地粘结在周围,把雨夜偶尔的残破都粘合住了。最后,只有一片薄薄的树叶,又一片树叶,被风吹下,落在街面,成为黑夜遗落的最后的碎片了。

也正是这时刻,沿港钟楼的钟声敲响了。那座带有避雷针的钟楼,从雨夜的背景中凸显出来,把一群声音的夜鸟,放飞在游移不定的天空。那声音首先像一个智者的叹息,发自一个充满怜悯的胸腔。它使这雨夜之船,有了一回温馨的停泊。钟声一下一下涌过,颤抖出金属浑厚的音色,如一面声音之网,悠长地抛散开来,将这座雨夜忧郁的海岛捕捞起来。你能察觉到某种颤栗,在市井街头的角落里,碰撞出富有弹性的回声;雨中街灯的光芒背后,雨阴沉沉的夜空,微微摇晃着,晃下如泣如诉的雨滴。像少女行走的舞者,节奏轻盈,仿佛闯入了水墨画中,人在画里,竟不知方向

正是在此刻,突然想起了戴望舒的那首小诗:撑着油纸伞/独自彷隍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春/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在这不同凡响的蓬莱雨夜,再次涟漪一般以高亭为半圆向东慢慢飘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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