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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岛散文

我的家在磨心山脚下


 
                                         我的家在磨心山脚下
 
                                                                                 李慧慧
 
磨心山,一座并不出名的山,一个非常奇怪的名字。曾经有人称它为“摩星山”,也有人称它为“摩心山”,但我一直称它为“磨心山”,这与我所在的村子有关,村子就在山脚下,名叫“磨心”,那是一个非常小的村子。
关于村名的由来,曾经村里有个同宗的阿公,杜撰了“石磨伤心”的传说。我第一次在书上看到这个传说,深信不已。后来,我才明白,那是他自己想象的故事。至于我的祖先为何选择磨心落户,我不明白,但县志里有记载从清道光年间到我已是第10代这个是真的。当然,李家是有族谱的,里面详细记载了当年从慈溪逃荒来的老祖宗到我这一代的人物关系。只是到了我这一辈,大家取名都随自己的心意,所以现在从我们的名字中很难看出辈份。
很遗憾,族谱丢了,好在,我们还有祠堂,曾经有一段时间李家祠堂在村子里是最具规模的,没有之一。但祠堂几经起落,甚至一度破旧不堪。一些90后、00后的堂弟妹们很少有知道李家祠堂的,也许他们走过村子的时候会看到那淹没在层层高楼中的小小的破旧的平房,但他们不知道这里曾经是李家宗族的圣殿,李家大长辈还在世的时候,许多大事都在这里举行。那时候,李家的叔叔姑姑们结婚了,我们一群小伙伴会聚在祠堂正中央等着司仪说“开始”就齐奔上去抢那喜糖、花生等;嫁出去的李家姑娘第一次回娘家,我们会在父母亲的带领下走进祠堂坐在正屋中,喝着甜蜜的糖水,寓意着日子甜蜜蜜;李家人有哪一户生了小宝宝,我们又会出现在祠堂吃着面逗着小宝宝玩;李家有人考上了大学,这里又会响起一片欢腾;当然,李家有谁去世了,大家都会聚集在这里庄严地送其离开。现在,年轻人结婚多数在饭店里,这里慢慢地空置了下来,这个曾经辉煌过的祠堂渐渐地杂草丛生,如果不是前些年谁提起了修缮,多数人不会想到这里,也没人会关心它现在的模样。这里有过欢乐,有过微笑,有过长辈们的奋斗,有过我们的淘气,但再没有下一代在这里留下眼泪或者欢乐,对我之后的堂弟妹们来说祠堂永远成了遥远的存在。
祠堂虽然在岁月中暗淡了它的风采,但村子依然存在,李家的年轻人虽然纷纷走出了农村,走向了更广阔的天地,但一些长辈们还眷念着这片土地,在山脚下过着自己的余生,哪怕有些孩子生活好了想把他们接出去,他们依然不愿离开。
他乡再好,也比不上家乡的山山水水,何况陪伴了他们更久的那高高的磨心山,密密的树林依然存在着。那高高的山峰,说它高其实并不高,那密密的林木,说它密其实并不密,湛蓝的天空,倒是海岛特有的。虽然近几年凡是有点特色的地方都在打着旅游的牌子搞开发,但磨心山依然没有被折腾的太厉害,依然保持着它那自然的原始的古朴的特色,那埋没在深山里的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依然同我小时候一样,没有沾染一点脂粉味。我最喜欢山上那密密麻麻的马尾松,童年我常常跟在母亲后面捡松果,把松果捡来当柴烧。还曾与小伙伴一起结伴去采蘑菇、摘茶叶,现在想来,那简直是梦中的生活,美好的让现在的孩子觉得像童话。小时候,磨心山在我心中,像那沉睡了几千年的老人一样,蒙了一层又一层神秘的面纱。上学的时候,读到《桃花源记》,我甚至觉得那便是磨心山,当然,那只是我一个人的猜想。
与磨心山相比,山脚下的这个小小的村子显得那么不起眼,但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山上零星几株桃花慢慢地绽放,然后蔓延到山脚下,在那里一树树的桃花朵朵灿烂,枝枝夺目,千树妍喧,喷火蒸霞,还有一片片的油菜花,黄绿相映,盈然而立。粉色与嫩黄,一块块垒着,让这个小小的村子像一幅色彩炫丽的油彩画,美得让人心醉。
从出生到初中的这段时间,我都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度过,虽然一直在磨心山脚下,但也从这头到那头搬了三次。第一个地方,有前院有后院,前院放满了各式农具,还搭着一顶小小的葡萄架。后院是花花草草以及一些葱、蒜招人喜爱的绿色。前院,出门便是村人必经的一条小路,每当夏天,全家人把桌子放在院子里一齐吃饭,路过的人总会开玩笑地张望我们的碗,今天又有了什么菜。那幢老屋面积虽然大,格局却不好。烧饭的灶台、客人谈天的地方、吃饭的桌子、放丰收的蕃薯、谷物的大缸全堆在一个房间。老屋印象最深的,是推开后门的那一刻,后门由四个门板组成,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中间两个门板底下是石头打磨而成的门轴,每次推开门的时候会发出那种“吱呀”的声音,小时候总觉得那样的声音太刺耳,越长大却越想念那木板门发出的声音,在各种文学作品中,见到类似这样“那经年的木门发出的 ‘吱呀’的声音”,内心会止不住地产生共鸣。推开门,后院才是我们的天堂。后院有奶奶精心种下的各种各样的花草,每当某种花开的时候,我总会站在花丛中闻着花香。有段时间,随着妹妹的出生,我们的后院变得更加热闹起来。冬天的早上,后院迷漫上一片金黄色的阳光时,母亲抱着妹妹,我拿着小木凳,坐在那里晒太阳;夏天的早上,后院又变得非常凉爽,母亲洗洗东西,奶奶浇浇草,我坐在爷爷做的小木凳上,看着父亲从外面带来的小人书。
8岁那年,父母亲决定建新房子,建新房时,为了多筹一些钱,便把老屋卖给了村里人,全家借住在老屋后面一户堂叔家多出来的一个大房间里。新房子建成后,我们搬了家,沉浸在宽敞明亮的新房子里,老屋渐渐淡离了我们的视线。住在新家,打开门,便能看到对面的磨心山,似乎触手可及。有一次,我起得非常早,发现整个村子被一层雾围绕着,磨心山上也是云雾缭绕,真的就是“蓬莱仙境”。
多年以后的某一天,我带着女儿去寻找老屋的所在地,望着原来的地方,有了新建的房子,才恍然大悟,我们的老屋已经消失了,那户人家把老屋推翻了,我再也闻不到关于老屋的味道,也找不到属于老屋的一砖一瓦了,但是对于老屋的记忆却更加地清晰起来,那鲜明的记忆甚至覆盖了后来住过的二个地方相关的一切。
结了婚,有了儿女,生活的那个地方成了家,但有时候,在我们记忆中留存最久、印象最深的,往往是童年时曾经留下回忆的地方,存在记忆里的那汪情思,那带着淡淡的灰白图像的童年片断,祖父母言犹绕耳的慈音笑语,小伙伴们嗑磕磕碰碰的吵闹,甚至是那经年的木门发出的 ‘吱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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