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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岛随笔

汪国华随笔新作2006-12-03

 

 

海洋,我们的“根据地”

                                                    汪国华

 

从文学创作史中,我们可以发现,每一位作家,皆有着自己稳定的“根据地”,中外古今,概莫能外。这“根据地”是他们的精神归宿、情感渊薮、生命家园,是魂牵梦萦、至爱至盼的一方领土。对这方领土、对生长于这方领土上的人们,以及历史沿革、社会风貌、世故人情,乃至一草一木,作家稔熟于心,充满眷恋,并且感触深沉,于作品中时时倾注其见闻与认识,缱绻不去,而成为长久的题材。唯其熟悉而能深刻,唯其通晓而能真切,唯其情挚而能生动。

那么作为我们,作为“海洋文学”的创作者,毫无疑问,我们的根据地是——海洋。我们生于斯长于斯,我们的生活中总少不了与海相关的事务,我们对海洋有着一定的接触和了解,我们对海洋有着自己的感情和思考,我们对海洋有着美丽的向往和寄托。而也正是海洋,给了我们生活的情趣,生存的意蕴,奋发的动力。因此,我们在作品中赞美家园,歌颂大海养育万种生命的奇迹以及呼吁人类对海洋的保护,展示人与自然、文明与野蛮的冲突等等,既是传统海洋题材创作资源的延续,又吸收了现代生活的理念。正是这根据地,提供了我们的海洋文学的养料,使我们的海洋文学有了长足的发展。

我们不可忘记海洋这个根据地。海洋文学要发展,要提高,要上层次,也只有立足这个“根据地”,我们要熟悉根据地、扩展根据地、建设根据地。

我们虽然认识到海洋是我们的根据地,然而,我们毕竟还是站在海岸上来表现大海,我们对大海——我们的“根据地”——还是不够亲近,不够了解。我们看到的大多是港湾,我们感知的大多是近岸的海,我们体验的只是浅层的大海。这正是影响着我们的海洋文学向前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所以,我们不但要站稳这个根据地,更要深入这个根据地,了解根据地,熟悉根据地,扩展这个根据地。说实在,我们需要深入体验海洋的生活,体验渔民的生活,深入他们的内心世界,从渔人的内心来感受大海了解大海阐释大海的生命意蕴,从而通过形象来深层次地表现大海。在这一点上,我们实在做得还不够,实在需要在真正意义上加强深入。我们更需要这方面的生活积累,厚积薄发,才能写出高质量的作品。

大海是我们的根据地,站在这样的根据地,我们感到我们的作品就显得太渺小了。大海是那样的浩瀚,那样的丰富深厚,我们大多只是在大海边捡拾了一些小贝壳罢了。这样浩大的海洋我们却只能是这样小巧的表现,就显得我们的载体形式单薄,有力度的作品太少而作品的容量更加小吧。所以我们有必要在作品的内容和形体上加以扩展,应该努力为产生出大部的海洋文学的作品而努力。

海洋是我们的根据地。站在这浩瀚的大海上,感受这波浪彭湃的激越,体味渔家的人生况味,我们与大海与渔家组成一体时, 我们的海洋文学就会跃上一个新的台阶。

 

享 受 聆 听

                                                          汪国华

十多年前,参加浙师大本科函授学习。每学期有几次面授,或在宁波,或去金华。讲课的老师都是从浙师大来的,他们有的年轻有的年老,慢慢一个上午讲上一个专题。我总喜欢竖起耳朵聆听,希望不漏掉一个字,手也飞快地记录,尽量把老师上课说的内容记下来,特别是老师举的例子,我觉得这比记条条框框的归纳重要。对于我们已经工作了几年的“学生”来说,可能已经不大习惯于安心听课了,身边的那些同学在底下开起小会,有时也会来“拉”我参加。我实不敢分心去发表什么意见,于是,就挥挥手笑笑,又回头去聆听老师讲课。虽然有老师讲的内容我也已经熟悉,虽然也有老师讲得不怎么样。但我总能耐心听,听着听着,那些看似不怎么样的讲座里,却听出一种淡淡的但别样的风味来,有些包容着很深广的内容,让人丰富,有的有着新颖独特的见解,给人启发,有的包含着深刻的哲理,让人思考。一堂课下来,身边同学的笔记没有几面,我却是厚厚的一叠。一到考试,我的听课笔记就成了畅销货,轮转着在朋友手中传,有时连自己复习也要看朋友的笔记来应付,不过最后那笔记还是我的东西,至今有时还会拿出来翻翻找点资料。我发现聆听是获取信息的重要方法,是丰富自己的良好机会。

上课聆听,那是本分,自然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可就是平时聊天,我竟也只有听的份。就说函授那时,我们住在大寝室里,来自全省各地,也算是同学相聚,神聊起来就没有底,我就只能在一角听,怕插话打断被人的聊天。听着听着听出很有意思来,听那聊的故事多么曲折,听那聊的声音多有情趣,加上看到那聊的表情多么丰富。就情不自禁,张开耳朵……忽然,有人说了一声:“你怎么一声不吭,想什么?”我忙一脸尴尬地说:“听,我听你们说……”于是就引来一阵笑声,在笑声中,我只能结巴着说,你们说得有趣有趣……他们就似乎没有听见似地照旧开聊,我还是张开耳朵听。神侃是侃的人的本领,我常常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可聆听是我的专长,那实在是一种享受啊,在这开放的天地中属于自我的独立王国,。

平时有空,朋友们相聚在一起去喝酒,或大排挡,或小排档,或酒楼,或饭店,不追求豪华,只要自如。应该说这是个最自由的场所最放开的时刻,酒可随意喝,话可随便说,放达而自在,可我到底还是只能聆听。首先是我们的朋友们都是言谈的高手,我们的老章爱道老故,他对本地的掌故的了解比《阿能掌故》里还多,并且他亲眼见过的不少,讲起来自然生动形象,具体可感,更加上他语言幽默风趣,声音高昂动听,常常引得大家笑声不断,成了我们的下酒增色的佐料,加浓了情趣;而我们的小文,可是社会专家,东西南北中全装胸中,各色新闻源源不断,新奇而别致,讲起来绘声绘色,又是一道别致的佐酒菜。至于老全讲的高档政论,亮哥讲的韵事风情,小余讲的周旋应酬之术,周总讲的老庄禅学之理,都见解独到,引喻生动,表述巧妙。在碰杯之暇,在呷酒之后,你来一段,他来几句,热热烈烈,闹闹腾腾,酒气洋溢,人气旺烈,情味浓郁。我自然就只能是听众,就是有时想插几句,可因为声音低弱,语调淡薄,在着热烈喧响中,根本形不成独立的声波。倒是侧耳聆听,倒确实很有情味,何况讲话总需有人听。好在朋友们都知道我的秉性,自然不会责怪我的聆听。我聆听着,跟他们一起笑,一起鼓掌,自然也在聆听之间长了不少见识,我有时想,,其实在这朋友们喝酒时的言谈中,真正蕴含着那些所谓哲学、人生、心理等等真知灼见啊。如果那些专家来听听,也许他们的的研究会更生动更切合生活。

不过有时,朋友的朋友加入进来。不久就发现我这个人竟只张着耳朵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却一言不发,就深感紧张。于是,有的就对我朋友悄悄评说我这么深沉,似乎很有城府,有点拘束,有的则对他的朋友说这人不会说话,傻蛋一个,社会上吃不开,无用之人。老章便笑着对他们解释说,他啊,是聆听专家,不要见怪。于是大家相视一笑,碰杯喝酒,自然也许算是对我的了解和谅解吧。于是,大家自然的天南地北又聊起来,而我自然还是笑着聆听。

有一次,那些朋友都不在,却要我去接待客人。在一番紧张之后在几杯浓酒下肚之后,我竟然得心应手地贩卖起老张的掌故,小文的新闻,老全的政论,偶然插几句亮哥的韵事,竟引得在座的笑声不断,气氛一下就热烈起来。低头一想,呵,这些天的聆听没有白听,这不就派了用场。于是,情绪便也高涨,话也就更多了……等到酒醒人走,忽然感到自己竟是肚内空空的,只会当个蹩脚的行贩。不过当行贩就行贩吧,只要还有东西好贩。只是人走以后,贩出以后,却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了,嗨,还是聆听好啊,聆听以后总有品味不尽的东西让人慢慢消化,那也是一种独特的享受呀。

有时静下心来,剖析自己,也许是自己言语欠缺的因素,也许是自己少见寡闻的原因,也许是自己性格的使然,在很多场合,只会做一个听众,一个聆听他人言说来获得欢乐的人。也许在别人看来,在现代的社会中,不会说,只会听的人,是一个不善交际,无所建树的无用之人。然而,我却依然喜欢聆听,享受着聆听的特有情味。不久前看到“洗耳恭听可降血压”的报道,看来我聆听得还没到家,有时还会激动发言,所以有了高血压;于是我想,我得投入聆听中去,向着洗耳恭听努力,在现在这个浮躁的时刻,人人都想表现自己,呈示自己的,没有耐心聆听的时节,很需要静下心来聆听点东西,让自己的身心静化一下啊……

聆听在我真的是一种享受。

 

 

 

又见文浩先生

                                               汪国华

                                  

 

我们文科支部组织活动,去岱山参观金维映纪念馆和博物馆。车到东沙,从中国海洋博物馆出来,同事说,这里还有书雕城,该去看一看。我马上就想起了钱文浩先生。我知道,书雕是文浩先生创造的一种富有中国文化气息的雕塑艺术啊。

其实,我对文浩先生本不熟悉。应该是五年前吧,市档案室的沈主任很有兴致地对我讲起书雕和文浩先生,让我顿生一睹为快之感。好在沈主任爽快,办事立竿见影,马上决定引我去参观。于是,在他的带领下,我走进了那时在定海昌国路161号的“文浩轩”。一楼两间大的空间,琳琅满目陈列的全是各种根雕艺术品,三面墙上挂满了一幅幅书雕珍品。在沈主任的叫声中,疾步出来一个身着蓝色工作服,大约五十开外年纪的中年男汉,身材有点高大,显得结实有力,国字脸盘上洋溢着欢笑,迎上前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的文浩先生。大概一个星期后,我带着我的朋友又去参观了“文浩轩”。我们都深深为这独特的艺术所震撼。就是那次回来以后,我写了一篇《走近书雕.》,在《舟山晚报》刊发,意在引起人们的重视。

后来由于人事繁烦,也没有再去拜访文浩先生。记得前些年,车经昌国路,见旧时的“文浩轩”,小楼似乎已是物是人非,几丝思虑爬上心头,常常扰扰不安,却因杂务缠身,无从去细问追寻……

如今,就在这冷落的古镇,他在艰难地发展着他的理想……我有一种冲动,我想见他。

于是,我们来到了坐落在东沙的镇口的中国书雕城。这是新建的院落,院外境界开阔,门前华表挺立;房宇朱阁画厅飞檐翘角,马头墙粉壁黛瓦,形式古调,面貌却是崭新。跟海洋博物馆门前的陈旧寒伧狭窄不同,但却也静若禅境,没有一点声音,也似乎没有别的游人。

同志们都进入里面去参观时,我请门口的检票员挂通了文浩先生的电话,我报上姓名,他似乎还记得我,马上就说,现在有点急事马上办好过来,叫我先参观起来。我没有去参观,只想在大厅里等着。大厅空间很大,很雅致地陈设根雕座椅、佛像和几副书雕楹联。不到半个钟头,他真的过来。依然高挺的个子,在黑底白色竖细条衬衣的包装下,健朗之间似乎有几分飘逸,大概才理不久的平头张扬着坚强,镜片后闪烁的眼睛涌动着机灵之中漏出些许疲惫,脸上洋溢出来的热情让我一下又想起五年前的相会。时间也许真的无法磨却真诚交结的情谊。我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他告诉我刚才正商量书雕城系列工程开拓方案。说着就拉着我走进了展厅。在一个又一个展室徜徉,在一幅又一幅作品前赏阅。他的介绍,把我带入历史,带入书法,带入人性,带入文化境界之中,带入到书雕的特殊表现之间。这是何等高雅而有气韵的艺术展。名家联语,别出心抒;大家书法,千姿百态;帝皇手笔,别有洞天。有的厚重深沉,有的高旷奔放,有的大气磅礴,有的飘逸潇洒,有的严谨端庄,有的奇曲别致,有的藏巧于拙,有的则秀丽如描……经过书雕创造,不但这种特色充分呈示,而一顿一错一提一折,力的贯注,锋的运转,气的流抑,都被具体生动形象而立体地表现出来。于是,那书写的文字不再是抽象的平面形体,而是流动着意蕴,起伏着心绪,奔放着情意,呈现活的形情态,富有生的气韵,显示三维形状。别有引人魅力。这实在是对书法的一种提升,一种挖掘和再创造。

 同事们纷纷围在文浩先生身边,眼睛里似乎野闪出了追星族的光彩。文浩先生热情地回答着他们提出的或外行或入门的疑问,不时指点着书雕上的立体形态评说书写者当时的心情,雕刻刀锋形状表达的意蕴。是啊,这是一种精细的艺术,更是一种情感的艺术,书雕不仅要功夫,同时也要有情思。在当前急功近利的社会里,物欲至上的时尚下,能够静下心来,坐于空室,面对冰冷的木板树根,安心于墨迹雕琢,没有一种抱负,没有一种超越可,能是很难实现这样的事业和追求。我感到了文浩的心是热的情是欢的,于是那冰冷的木板树根就有了勃勃生机。看着他短短的头发根根清晰,也许这就是他意志的体现,顽强的标志。

走出书雕展厅,他又带我们进入另一个庭院,那里是根雕展厅,那不是一般的根雕,那是大型的根雕,千年巨樟之根雕就了百凤朝阳,百年应沉木根塑成了万紫千红百卉图……那形态的生动逼真,那形象的栩栩如生,那造型的气势鸿浑,用不着再细细描述。这是顶尖的根雕艺术,那几尊石木相抱的图景更有神奇的感觉。这里紧紧排列的一个个根雕,哪一个不是价值万千啊。他告诉我,当时是用人工把这几十吨重的巨型根雕,艰难地运送到这里;要使它不受损伤,是在是太不容易了;现在这样一个大厅,陈列了这么多根雕,显得拥挤,也很难在进行其他的包装,那种展示的特定的美感也是又到影响。但不管怎样,毕竟已经有了这么个气候,有了这么多关心支持的领导和朋友,一步步来吧。他说有人愿意给赔一千万再这里的投资资金,叫他到省里去干事,他没有接受。他说他只想搞出一个大事业来,他不会安闲……

在展厅里文浩先生跟我们合了影,我们的同事还纷纷叫他签名,那一种热烈的场面,他似乎有点感动,我看到他镜片后眼角的湿润。他一直陪我们在书雕城外面留影完成。我和他握手告别,他只说了一句,有机会再来。我说,会的,一定。他站在那里,一直等我们的车子离开,才转身。

我们的车离开了书雕城。车上同事们议论纷纷,小邹称这实在是高深的艺术,小窦说这很有文化品味啊。小盛说,可惜这么好的艺术展在这太偏僻冷落的地方,有点浪费,城市里怎么不接受啊?小柴说,让学生都来看看是一种中国文化的熏陶,也是一种书法艺术的感悟,很合素质教育的,可惜太远了。于是,大家有了一个一致的希望,书雕城能回到城里来,让他向更多的人展示它的风采。也许这意不可能,也许不久就能实现。因为我相信,文浩先生的事业一定会更加红火。

 

浩荡诗情温柔心

                                              ——王学渊老师小记

 

                                                        汪国华

王学渊教授是我师专的老师。从舟山师专毕业已经20多年了,一种惦念,一种留恋,一种敬慕,一种感激,交织成汹涌的情感却常常被我不善表达的个性牢牢地藏入心底,而在心中酿得更加醇厚和深刻。但却从来没有表达过,所以,每次见到老师。总不免有一种愧疚,总会让记忆涌出无数的画面。

其实,听老师的第一堂课不在师专,而在大衢。大概在1978年的时候。那时,我在岛斗中学任教,当时很多教师都参加函授学习。老师去大衢授课,讲的是诗歌。那天下午我没课,就去听课。教室里全是人。刚刚争脱第一次“读书无用论”困扰的教师求知上进的热情很高扬。老师坐在讲台前。他一开始就讲起观音山,然后他激情洋溢,朗读他即兴写的诗作,就这样很自然地引入了他的讲课主体。他讲课表情丰富,把诗歌的意境韵律节奏作了生动形象的演绎。这是我那些年听到的最生动的课。比如讲到节奏,他就以《白毛女》中“扎红头绳”为例作比,说明朗读的节奏与情感体现的关系,他即兴作杨白劳演唱和喜儿的演唱,然后随意一点,这朗读的轻重缓急与表达的情感关系的内涵就阐述得得淋漓尽致。这种阐述技巧,真的是自如轻逸,形象明了,豁然开朗,富有启发。

进入师专,老师给我们上过现代文学课,写作课,古代文学乃至语文教育学。他渊博的知识、丰富的想象、奇巧的联想、精到的见解、洋溢的激情,在同学中间传为佳话;而他课堂上古今诗文引用常常似信手拿来,贴切自然,出口成章,文采熠然,使他的课分外生动形象引人入胜。他的课就是一首首豪情激荡的长诗,抑扬顿挫,起伏跌宕,富有韵致。让你不得不喜欢。记得有个下午,老师给我们上语文教育学,讲的是《井冈翠竹》。我们班当时都是已教过书的年纪较大的学生,有个同学平时很爱瞌睡。《井冈翠竹》也曾上过,所以上课一开始就又睡着了。老师没有去叫醒他,他只是绘声绘色的讲解课文,突然他向远方一指,说:“来啦,来啦,那一边走过江西老表……”声音高亮,内气充足,竟把那位睡着的同学惊醒过来。抬头看到老师表情洋溢的绘声绘色的讲述,他羞愧地坐起身子听起课来。后来,他常跟我们说:“老师就是厉害,我在梦中也听到他的激昂的声音……”而老师上课他再也没有了瞌睡。

老师的诗文浩荡汪洋,放达大气,富有激情,洋溢豪气。我喜欢读他的诗文,平时报刊上看到就喜欢收集下来。那里面有广博的知识,奇妙的联想,生动的描绘,独到的见地,精巧的剖析,给人以启发和智慧,更会激昂起豪迈的气概,奔涌来浪漫的情采。我读《桔色的浪》读出海的波澜,我读《艾青》读出他的哲思,我读《古代诗人素描》读出他的丰富与深刻,我读他的“舟山历史文化古迹散记”系列散文,读出他的识知的广博丰赡,他的行文的挥洒自如,他的剖析的精到周至,他的钻研的深入细致,他的情绪的浩荡激扬。就是他的研究性的文章、评论性的文章,也往往洋溢着激情,飞扬着诗意,传递着豪迈,在说理之间,给人以美的享受。

于是,老师一直是我崇拜的老师,敬慕的老师。而老师温柔而可亲,诚挚而真切的师长风貌更让我深深钦佩,由衷敬服。

在师专读书期间,当时我在课外也写些文章,在学校学生文学社刊物上刊发,老师都一篇篇修改,记得我写了一篇《浪花》的散文,二三千字,老师看了,就给我划去掉了很多文字,并把我叫去告诉我删去原因。最后这篇只有六百多字,成了一篇散文诗,读来琅琅上口,看来含味隽永。后在《舟山日报》上刊发。这使我对写作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并喜欢上了散文诗,后来也就创作了《草莓》《等待》《听雁》《鸽子》等几十篇散文诗。他那时曾很亲切地说,应该每天动笔,不要中止。在后来的许多年,我努力去做过。现在由于工作忙,动笔的时间少了,但老师当时的话一直记在我的心里,只要有空,总会打开电脑写下一些文字。

师专毕业,我回到老家工作,很少跟老师通信,但一有事,我去向他请教,他总是诚心诚意解说和帮助。后来,老师当了校长,我有几篇论文寄给他,他还是跟原先一样指点修正。如《农村高中语文教学动因情境刍议》一文,得到了老师首肯,并在《舟山师专学报》上刊发。

1994年,我调到舟山中学,也没有去拜访过王老师。当然见面的机会多了,我也只是轻轻的送上我的一声问候,倒是王老师每次亲切地关照我,像慈祥的父亲。

1999年,市文联决定编辑海边文丛第一辑,我的《打捞岁月》也是其中的一本。我希望王老师能给我写个序言。可是又有点羞愧,又有点担心王老师工作这么忙,没空写而受到拒绝。一直不敢向王老师提。竟是王老师关心我的集子编写情况而问起我时,我才鼓起勇气请王老师给我写个序。王老师没有一点推拒,一口就应承下来。于是,我就把自己的书稿拿到王老师家里。他像朋友一样接待我,一点也没有架子。对我的生活问寒问暖,使我感受到长辈的关爱。不到一个月,他把序言写好了,我去拿。他正在家中伏案撰写。我看到案桌前放着很多“大样”,有好几张上又修改得密密麻麻。见我看样张,他说,文章发表不能有一丝疏忽,要反复修改。他拿出我的书稿,探问我的书稿阅读的对象,并指出不能有一丝疏漏。我翻开来看,我书稿中的每一篇文章都有他修改的地方,有几篇改得多点,有几篇乃至连标点也改出来了,我的心里不禁涌上感动:老师,你是用具体的行动示范,让我明白什么叫负责任,什么叫做学问,什么叫下功夫,什么叫认真仔细,什么叫一丝不苟。

老师给我写了《真实的年轮》的序言,五六千字的序言,把我的个性与集子中的文章进行了恰如其分的评价。如果没有对我的真切了解,没有对我的文章的深入解读,是不可能写得这么切真的。而在这了解之间,在这解读之时,无不让我感受到老师对我的关切和厚爱。我读那序言的时候,我流泪了。我想到就是父母也没有这么理解我,熟悉我。

当序言的大样出来后,老师又叫我把样稿送过去,他又化了几天的时间进行校对修改。那一种一丝不苟的精神深深地印在我的脑中。

2003年,我的散文集《与书相伴》编辑时,我心里多么想再请王老师给我写序。我知道,如果我一提出,王老师就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我不敢再请他。他担任着海洋文化研究的重大工作,他这么忙,有这么多的学问要做,这么多的事业要干,我怎么敢一次次打扰他,为我这样的小文章而花费他的精力心血,浪费他的宝贵时间呢?后来只得拿了我自己的一篇文章算作代序。

在定海,也有机会跟老师同桌喝酒。在这酒桌上,我依然能感受老师的浩荡诗情,博大胸襟;我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老师对我温柔细微的关爱。

    默默承受那温柔,那浩荡,我说不出“谢”字来,似乎这样反而会亵渎那一种情感。我只能摸摸地去绘就自己的真实年轮,也许老师要得就是这个……

 

 

故乡的那一方广场

                                                汪国华

年年探望故乡,总觉得故乡的风貌在一年年的变化,新码头又建成,停车场像机坪那样宽广,高楼排排,街道向着东方延伸,街市像着城镇,各种各样的店肆排列街道两旁,家家洞开店门,店内闪亮着琳琅满目的货物,让人眼光缭乱,引人流连迷离,外面有的这里都有,岛镇似乎在向着城市化进军……

只是找不到了那一方广场。

看到过天安门广场的宽广、武林门广场的多彩、天一广场的丰富,去看那一方“广场”,就觉得那简直连一个小晒场都称不上。那只是小小的一块场地啊,连海山公园广场的一角也没有,按上了一个篮球场,边上大概还有两米左右宽的一圈可供观看的地域。称它为广场,是因为岛镇本来地域就小,而它在我们生活中却又有着特殊的地位,于是,总感到它很大很重要的。

那一方广场东邻镇政府,北靠影剧院,西连幸福路,南并环岛路,正是岛上中心区域,生活集中地段,文体热点之处。于是这个广场自然成了人们文体活动和交流的必然场所。

于是那小小的广场上演绎过生动的故事,刻烙下丰富的经历,传递过人们的激情和欢快。

人们在这儿会聚一起,观看露天电影,交流生活动态,参与文体活动;人们在这儿会聚,欢庆恶梦结束,公审罪犯作恶,誓师改革腾飞……

新春之间,这儿是生动多彩的场所,人们一早总是来到这儿,各村的民俗文娱队争先恐后来到这儿,各展风采。马灯驰骋,歌声激扬,狮子腾空,雄武威壮,舞龙的把龙舞得飞扬,舞船的把船舞得汹涌……这儿便人头济济,涌成一片欢乐的海洋,洋溢一片热腾的气氛,闪耀一片春节闹盈盈的热烈气氛。

“十一”之间,岛上的单位、乡村在这儿举行篮球比赛,场内奋勇拼搏,争球投篮,各显神通;场外掌声阵阵,喝彩声声。赛场上的干劲是工作中干劲的淋漓写照。于是清晨傍晚、闲时节日这儿便总闪动着身影,滚动着球体。于是岛上一个渔村的篮球队冲进过省渔农民篮球赛的决赛,把岛民的球热提升。

“八一”之间,这儿是军民友谊的见证,球赛、拔河……竞争互相争优,情谊更加深密。记得有一年南京军区的一场篮球比赛在这小小的球场进行,岛民们前来观看把球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那高巧的技艺,精彩的表现在很多人的记忆里至今还是那样清楚,那一个半场断球的凌空腾跃,那一个翻身扣篮的转体姿态,那一个三步上篮的突破进球,曾让岛民感受到篮球的精彩,生命的艺术……

夏天里这里凉风习习,纳凉聊天,自有情趣;冬日里这里阳光长照,取暖休闲,备有雅致。活动游乐之间,抬头可见观音山巍巍石塔,低头可见马路上来来往往人群。有兴趣,迈上台阶就是影剧院,这小小的一方场地啊真的是岛镇人们一方活动的广场,是岛镇人们文体生活的一隙空间,是小岛民众精神生活的一豆后花园。

每当我回到故乡,总会不知不觉地走到那个地方,总想再在那儿逗留,再体味那儿的欢快。可不知什么时候那儿已被作为地基使用了,已被水泥和钢筋的灰色高楼代替了,广场不见踪影了,也没有地方新开出一个广场。于是,在这街的两旁,都是密密的楼房,没有了其他的空间。于是回到故乡,我总感到有一种失落,有一种寂寥,有一种压抑,有一种郁闷,被这灰色的楼房挤压出一种无法透气的窒息。我好向往那一方广场啊,那里总有一种特有的人性的精华闪烁。高楼的林立,经济的利益,可别忘了我们人的另一种需求,那就是文化精神生活的空间。没有精神生活的生活就如没有灵魂的生活,挤压精神生活的的空间,就是对灵魂的­­­­肆虐。而在灵魂空虚的地方,一定是精神萎靡的地方,那经济真的发达得起来吗?

何时再有那一方广场?何时再现那一种欢快?何时再见那一种精彩呢?

故乡啊,我可爱而神奇的故乡,我们企盼着你的振奋。

 

登观音山玉佛宝塔记

 

                                                              汪国华

 

汽车在宽阔的长河路上行驶。从车窗上看出去,观音山就在右手旁雄浑地蜿蜒起伏,山色黛绿,山形雄奇,山势魁伟。而山顶危危耸立的石塔,在白云衬托下,犹如那新科状元冠上的一簪插花,麒麟头上的那一座麟角,观音手上的那一个净瓶,分外耀眼,别有奇彩,特具神威。哦,高耸的石塔,你真是观音山的一个亮点,一大奇观,一份情韵。

我们是在中寺下车,在大殿礼敬观音后向上攀登的,到得半山腰的观音亭,亭中莲花座上供奉三米八十高的亭亭而立的玉石观音,形姿阿娜,栩栩如生,观瞻礼敬之时,欣赏了雕塑艺术之风采,想象出神话世界的奇丽故事,情趣时生。于是坐在亭廊上聊天,感受山腰口的清风舒适地吹拂,那风凉丝丝,柔和和,如情人轻轻地抚摸,那真是享受。身舒,情怡,自然更有景美。满眼清秀间转头就望见了那石塔。褐白色的石料塔身,耸亭亭独立峰头,巍凛凛直冲高空,大有一种“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气概和豪情。引逗着我们向它进军。拾级而上,那石塔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凌凌然高举苍穹,遮云挡日,弥漫眼目。这石塔没有杭州新建的雷峰塔的豪华俏丽,没有宝掓塔的精巧灵动,却显得雄放高挑。

这是观音山的最高点,原来这里只有一个灯台,号为“天灯”。每天晚上“天灯”闪亮,四周的数十里的地方都能看到晶晶亮光。这玉佛宝塔就建在天灯台旁。花岗石板铺就的场院整洁安宁,默默地顶负着这瀛州奇观。石塔就在场院中独立不群,惊空出世。基层似有十余米周方。塔身呈六角形。那精凿加工的花岗石一块块吻合,一道道叠砌,给人一种方正厚重的力感和端庄的肃穆感每层飞檐翘角,有窗口闪彩,颇有古色风情。举头仰望十一层的塔顶悬在半空似在云中轻轻飘动,让人目眩心腾。如今这45米上空塔顶似“天灯”,晚上一亮,方圆数百里都可见到这晶亮光彩,称得上与天上的星星齐辉啊。

石塔厎层朝东有一大门,上书“玉佛宝塔”四字。迈步进入塔内,空间空廓,没有压抑之感,乃一小巧佛殿。正中有一佛案,案后供立身玉观音一尊。门的左手一边有一花岗石梯阶曲折向上。梯阶不宽,仅可两人上下。于是拾级登梯上升,见每层塔室四周排排列列供奉玉佛约200来尊。这200尊玉佛层层叠叠安列,组成一个整体,形成一种景观,具有一道气势,传达一份禅意,那一种气氛似乎在这塔层间回环盘旋,让人顿生宁静肃穆之感。虽然每层大同小异,每层却总有一种莫明的魅力吸引这我们驻足观瞻礼敬。那一种行动似乎是不知不觉中实施的。

接连上至五层,便觉两腿有点僵硬,向六层上登就显得不是很轻捷了。然而总有一种力量在召唤,向上向上。于是,我门上一层息一会再向上,终于等到了十一层。虽然这里的空间与一层相比小了些许,但依然空朗。海拔314米的天灯顶是蓬莱仙乡的最高峰,而我们是再在这高出40余米的佛塔的最高层,自然是危危乎凌于半空。从窗口极目下望,羽毛似的几缕淡淡的云丝从窗口飘过,让人有身处天境之感。瞰山下,真个是“一览众山小”。水天相连,霞涛难辨,岛礁螺行,船帆蛏浮远山影绰,近峦葱郁:衢山岛内,港湾曲折,乡岙参差,河如白练,路若绸带,地田井然,楼宇栉……海山风光,尽收眼底尘世浮华,一览目前。不知不觉间似乎自己升腾在浩浩碧霄渺渺上界,悠然若仙,如观音大圣那样通视下界。

这十一层中间挂一口古铜大钟,估计有1吨来重,听管塔僧人言说,击钟可祈求平安,获得福祉,便欣然拿起架上的木,轻轻一击,钟声清脆悠扬,怡人悦耳。于是便用力连击两下,“当当——”,那钟声猛然震响,激越而洪亮,在塔室盘旋轰鸣,然后冲破塔身的包围,带着我的心飞向塔外,在山间久久回荡……

    心回塔室,情定自身。钟声已息,奇景已观,我们毕竟要从从十一层塔顶下来。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在这里是上塔容易下塔难。下到五层那两条大腿竟僵得厉害,举步竟有点发抖。只得扶着石墙,一步步强撑着移下来,下得一层,坐凳稍息,揉摩大腿,伸展双脚,然后起身迈步,竟觉脚轻如羽,身轻似云,行动便捷。莫不是着塔中受了仙气,得了佛力。

沿汽车路回转, 见来时观瞻过的“观音亭”南,黄墙翘檐有一寺殿叫“西方殿”,便入内参拜。见殿内安列的高高耸白玉阿弥陀佛,形态逼真,栩栩如生,便参拜致礼。

管理寺殿的居士立于一旁,面带微笑,祈祷声声。细看似面熟。上前拜问,原来是我上辈朋友之子,姓夏。于是聊谈起来。他告诉我,他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泥水师傅。观音山1986年建设下寺开始,他就来到了山上搞寺院建设。 下寺、中寺、上寺、千佛殿、西方城……一个个院落建设起来。19903月地藏殿全面完工后,就开始建设石塔。当时造石塔没有图纸没有设计,他也没念过多少书,设计图不大懂,可他心中有个样。县建设局的同志来查,问他:没有图纸怎么造,这可是关系生命的大事,担得起吗?他回答说:“一靠佛法,二靠自己的经验,我承担工程,自然敢于负责。” 敢担重任,一丝不苟地去完成,这是他的风格。造这十一层塔,奠基是至关重要的。凭着他几十年的经验,他采用数十米转方范围和十几米深的基坑,以花岗岩条石纵横交错铺筑的方法奠基。县建设局的同志对此查看测定后,笑着说:“你不但嘴上说得硬,活儿更干得硬。”他们放心地走了。而他主持这样一个工程是不能一丝松心,这四十五米高的塔身是不能有一丝倾斜的,他用钢丝悬吊一吨重的大铁锤,使每一层中心始终垂直一点。风风雨雨一年多,这石塔终于巍然屹立在天灯顶。他的头发随着塔的增高而花白,但他不后悔。

他讲得很平和,似乎在讲别人的事,也许二十年的寺院建设,他也在期间得到了禅理,有了静心。我转头望向那高高的玉佛宝塔,谁会想到这么宏伟的工程是他这么个平凡的老人构设建造的,如果不是他告诉我,我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佛塔跟他有着这么紧密的关系。人的一生如能有这玉佛宝塔这样的一个建筑,是该自矜和自豪。然而他却没有,如果不是眼睛有病一定还在建筑工地奔忙,如今却默默在这里为香客游人送上一句美好的祈祷,也许这就是“佛心”。我称佩有这样“佛心”的人,即使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泥水匠。于是他的身影常常会和塔的身影叠影在一起,引领我在以后的日子里磨制自己的“佛心”。

 

 

 

 

 

观音山之夜

                                                            汪国华

阴历六月十八,蓬莱仙乡大衢岛上的观音山,呈示出一派节庆般沸腾热闹的景象。

傍晚,山下的海面水波灰蓝一片,大小泥螺山五指似地爬在水中,灰亮间却显得空蒙,没有船没有浪,茫茫无际间影绰着远山。我向着观音山的天灯顶上行。我的身边上上下下满是人。回头下望,那条古老的上山通道十八弯上,溪流涓涓向下,人流涌涌向上;而公路直通的北扫基头,车声轰鸣,人头挤挤;灰色的盘山公路变成了彩色的传送带,滚滚的人流延续向上,没有间歇的断流。这座以观音大士雅号命名的岛山,一改平时静谧肃穆的风貌,成了热闹之地,尘世之市,繁华之都,

这观音山和普陀山相距34海里。传说观音大士本在此山安身修经,参禅做功。一天大士封天下八十一名山,竟忘了自己立脚之山,那山便顿时塌低成现在这样,。观音大士财一脚跳到紫竹林安身染大士从未忘此山,每每来此说佛谈经,施恩解难。人们就以大士雅号“观音”为此山名。俗传:只去普陀,不上观音,才行半程。故而人们称观音山为“普陀姐妹”“东海第二佛国”。山上有三座寺院,原建于咸丰三年(公元1853年),80年代初重新修建,现在合称广济寺,按寺院地势高低分称上中下寺。

不知不觉地随人流向上,山顶在即,正站立舒气,恍惚间,东北方山坳就扬起几缕轻纱似的云丝,淡蓝而透明。不一会,云涌来,给松林披上了纱幔。纱幔层层加厚,亭碑模糊了,寺院影绰了。而在你还来不及思想之际,云烟猛地扩展,西南上空,也簇生起白色的团状卷云,似仙人驾雾而来。隐约中,只觉峰在动,林在飘,眼前的玉佛宝塔在升降,我也像是在腾云驾雾一般,自以为从此可摆脱一切羁绊,撇开种种纠缠……看看周围的人们似乎也有这一种摆脱世俗,超升仙境的飘摇……

蓦然响起寺院的钟声,分不清是从威严的巨石包围的上寺,还是端庄而肃穆的下寺,或是气势雄伟的中寺传来。钟声在雾中震荡,云雾在钟声中交织、变幻。莫非正是这奇妙的云雾交融着钟声渗透出佛道禅理的玄机?

须臾间,云层翻卷着奔起来,轻轻扬开,如马似羊各自游散,在西峰松顶,便不见了。灰色的背景也淡起来了,明朗起来,于是云散雾消,海山之景又美美地展现在眼前:海天相连,岛礁似碧玉巧缀;衢山岛内,乡岙参差,房舍栉比,路似金带,河若白练,盐田井然,山丘起伏,苍林葱郁。我又实实在在地踏在了地上。最后一缕夕阳把玉佛宝塔和我都映得金碧辉煌。这天灯顶峰的玉佛宝塔高45米,11层,呈六边形,全部用精凿而成的花岗岩块石叠砌建成,塔内供奉千尊玉佛,称千佛塔。我用尽力气,直上最高层。这层内挂一大钟,重达1吨余,我持棍击钟,只闻钟声轰鸣,似乎在山间久久回荡,传向数里之外。我的心似乎也随那钟声升腾,飞翔在这胜山白云之上。于是便分外轻松地下得宝塔。奔向中寺大殿去庄重参拜心中的神圣。

入暮,我从中寺大殿出来,却见西南一丛丛一簇簇似莲如荷的云霞涌向山顶,夕阳的余辉给云团抹上桔黄的边,那云越聚越多,然后又笼罩了整个峰顶。莫非仙子们赶来庆贺观音大士的寿庆?正作奇想间,那笼罩的云便在山顶盘旋着下沉,一会儿就成了云环,环绕在半山顶。白云载着四十五米高的十一层佛阁石塔,升到了天庭。我便又赶往峰顶,到达时,云雾却又散了。只见四周全是人。

寺前的通道两旁摆开了各种各样的小铺,汽水啤酒糕饼糖果扇子毛巾香粉各种杂物纪念品西瓜小瓜风味小吃应有尽有。小铺前电灯高悬,一盏盏电灯连成一条条光彩熠然的珍珠项链,装点夜色中的观音山。一路上人们摩肩接踵,络绎不断,说唱声欢笑声叫卖声响成一片,这里的繁华的南京路,这里是喧哗的大超市。寺前的大院上黑压压的全是人,站着的坐着的蹲着的躺着的,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年青的壮熟的或懦弱的,不只是一些三步一拜上来的善男信女,更多的是看热闹赶热闹凑热闹的。难得有这么个好机会,各方相聚,亲疏共处,看山景,看海景,看佛景,看云雾,看人景,抖掉单调寂闷的烦躁,走出现代囿郁的禁锢,给心灵留一点希翼。

应该说,这个机会是观音大士施予的。观音菩萨出生、出家、成道的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是大士三个生日。而六月十九之时,正是山下酷暑时节,可山上凉风习习,清凉舒适,人们既来礼敬观音,又可消暑舒怀,还可交会朋友,观赏美景,享受热闹,一举多得,因此逐年形成了六月十八观音山盛景。在所有的菩萨神仙中,最得人心最受人顶礼摩拜的似乎就是观音菩萨,虽然玉皇大帝权力无边,虽然如来佛佛力无穷,但在百姓心中似平最喜欢观音,是因为《西游记》的描绘,还是因为她是中国化了的菩萨或中国的菩萨,还是因为她的功力超凡,让人沉想。细细想那观音的传说:孝顺父母,救助穷人,送子观音,千手观音,救苦救难观音,观音大士是以一种善和美的象征深入人心的。如果说人们信佛,毋宁说人们崇尚观音劝人为善,助人为善,解救苦难的品性。而观音又是以独特的女性的纤纤的秀美端庄的形象,呈现在人们面前的。她那翩翩白衣,婷婷形体,盈盈笑脸,袅袅柳枝,给人以完美与亲切。

在这样一个时光使不同想法不同追求不同年龄不同好恶的人,没有命令,没有招呼而走到一起来,这实在是一种值得崇仰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决不是单用迷信可以解析的。观音菩萨的号召力也许正是理性的真善美的神圣力量的展示。人们就为着这样一种美丽守夜等待这十九日的来临,等待一种美丽的降临和升腾。

十八的月亮出得晚。月刚升到半天,东南上空便袭来浓浓的黑色云块,把月亮遮住了,四野一片阴暗。慢慢却见有一缕月光从云层漏下来,像一条银色的路,路上便漾出一旋白色的莲座团云,慢慢地伸下来,而月光又为云团镶着银边。十分的雅致。忽听远处有人喊:“观音驾雾来了!”真的是观音大士没有忘记这处她曾落脚安身,参禅做功的地方,现在降临了!。你看,那云团下伸,倾斜着铺成一条链状的云路,直通上寺,云上影影绰绰,似有人影晃动。真个是天路遥遥今有道,云层丽丽入仙境。我呆呆的看着,不敢乱跑。而山野似乎也静得分外肃穆。只有隐约的经诵声似乎在那云路的衬托中显得特别引人。直至三更,白云慢慢上升,渐渐散开,而那一片遮月的黑云也薄起来,淡起来,拉开了大幕。月儿环着几丝白云,悠悠行在中天。而山野又扬起了缕缕清淡的香火的烟雾。我曾为八六年《人民日报》海外版报导的观音山的海市蜃楼而惊叹。如今,我却为这禅机莫测的观音云雾而惊奇不已了。这神奇的“观音云雾”也许又是让人们神往观音山的一个因缘吧。

随夜的深入,山路两旁坐满了年轻人,有的成双搭对,有的三五一群。蜡烛点起来,篝火烧起来,吉他响起来,歌声飞起来。平旷的山地上,收音机放起来,有人跳起了交谊舞,很快涌起新高潮。那快活的欢呼盖过寺院的阵阵钟声,朗朗诵经声。佛说真空无相,要是真有佛,他是决不会计较那繁闹的,倒是为世人的欢欣而自慰。生命在于世俗,幸福在于现时。

如说人们在迎庆观音的生日,更该说人们在迎接一个新的太阳从观音山对面的大海上喷薄而出。

听,佛殿早课的钟声敲响了。看,人们正齐集山头,翘首东方。东方的起伏的群山峰顶的天空已经点染了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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