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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岛随笔

林建鸿随笔新作(08-04)

海,就这样亲切地称呼你

 

海,就这样亲切地称呼你。我不知道是否可以这样亲切的呼唤你,我不知道你是否也是那样的骄气,是否会寄存着那样的一种势力而俗气的味道。我知道我是属于你的,自从那一年远离大陆我就一直生活在你的身边,我日夜日夜地看着你那涌动的潮水,正如我每天守候着你的心脏,随着你心率的博动常常情不能释怀。

     海,我可以傻傻地站在岸边望着你那流动着的黄泥般的奶水。我知道那黄色的奶水象征着你的富足,那是你的骄傲,但是你那黄色的、富足的奶水却总是盘旋着、交错着流向远方。

     海,我长久地凝望着你,我的不值钱的泪水就会充满我的眼眶。我想让我的泪水透过你的面容与随潮的海水融汇。我不是想刻意地与你接近,刻意地向你表示一种亲近,或一种亲昵。我只是试图让你带上我的泪水一起律动,一起澎湃,一起欢乐地行走于祖国的大江南北。

     海,我可以亲切地称呼你吗?在你的身边我愿意感受你对人类的关爱,感受你的激情,感受你的悲恸,也感受你的无情,感受你世事无常的冲动与惩罚。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类的分子们被你轻意的收藏,我不知道有多少与我一样的生命被你重新改变,他们是太爱你了,为了你而奋不顾身,为了你情愿抛弃与他们同样的生命相依。而我只能轻轻的触碰你,小心翼翼地挽起你点滴的,富足的奶水中的极小的一个分子,在每天的伙食中品尝着你的味道。

     海,我坐在过往的船舷上顾盼着你,我知道那不是亲近,那只是一种摇旗呐喊式的温柔,与日夜守护着你的渔人相比,我只是你极其微型的一点笑意,或许我只是你游荡中飞散的浪花,在你眼前是那般的轻飘,象同样黄色的土地上被风吹拂的几瓣花绒。尽管这样,我想,我还是你生命中的一分子,你用苦涩的海水滋润过我微小的生命,你依然是我亲近的海。

     海,我生活的岛城四周的海,就这样亲近地称呼你。

 

三月,带着海的思念行走

 

三月,注定要在海的思念里行走。母亲把我生在三月,听母亲说过是足月生的,而且是生在傍晚,对于属龙的人来说,我不知道那时候出生是否有着一种对人生的平坦或是艰辛的隐喻,而今已过去四十多年,我也有过几次辗转江北、江南、海域的机会,可我依然无法释怀是否注定要在海的思念里行走。

    人生之初,不是生在大海的宽厚的身躯之下;人之青年,也曾离开过大海的温煦之躯,是一场生生不息的怀恋又告别陆地来到海域;人生之未来,我也不能言定是否会始终躺在海的怀抱里生活或是故去,但注定这三月出生的我会与海结成一对宿缘,会历经海的温暖,海的磨砺,海的消魂,海的追忆,海的生生息息。

    宿命也罢,注定也罢,在出生后的第三个月,我是实实在在的现身于群岛之中。在父母的关爱与怀抱中来到了千帆之城的舟山群岛,现在有人把舟山也称为海上千岛湖,在天空腑视是那般的美丽而雄伟,宁静而优雅,就算是海的激烈与狂风席卷也难以不称其为一幅美丽而生动的画面。我想,父亲是一定有着海的宿命的,父亲在未到海岛之时,一定是听说了海岛的富足与美丽,一定是鱼米之乡的名义让父亲追随着梦一样的祖籍,一定是前生有一份姻缘牵引着来到海洋怀抱的岛城,否则怎么会从北方转业不是回到他那北方的家乡而来到南方,怎么会把自己的人生之舟从北方美丽的古城天津划向了南方海洋怀抱的岛城,又怎么会在岛城只生活了短短的几年后的三月里遭遇到那一场如梦的浩劫,沉重而永远地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岛城。我不知道父亲是否会抱憾他来到岛城,但我知道父亲肯定会抱憾他是以一种健康,却是一种屈死的形式永远地留在了岛城。他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儿女的欢爱,他还没来得及报孝他的母亲。那个三月,带走了所有的悲悯,却把海的依恋留给了父亲年迈的老母亲和他的儿女。

    宿命也罢,注定也罢,以后的三月里,天空总是那么暗淡,总会飘散着忧郁的细雨。在细雨的怀抱里,有冬日未尽的寒冷,有阳春三月的艳丽和淡淡的暖意,父亲离去的三月,家里总是阴柔地飘散着母亲的泪水。踏青的日子,母亲的眼神是迷蒙的,母亲的手绢浸泡着太多的泪水,而这泪水就象是海水那般苦涩。在我生日的三月里,儿女也能些许地感受到母亲轻轻地安慰,母亲常常在这样的日子里拉住我的手轻轻的扶摸,那是母亲对儿女成长的期待。那份柔情也让男儿宿命成儿女共有的情感,我把自己称为母亲的儿女,时而是那般坚强,时而却多了男儿不应有的几分柔和。宿命也罢,注定也罢,那样的三月,在儿女成长后,便不让母亲再去踏青,再在手绢上残留泪水凝结的片片盐花。

    宿命也罢,注定也罢,三月的柔情使我有了太多的情感累计。三月的海边,霞光是那么柔和艳美,海面的波光是那般匀称而生动地呼吸着,执手相牵的长裙被海风轻轻吹向一边,迷朦着春风的呼唤。三月的海边,偶尔驶过的渔船也把汽笛拉得那么响亮,我不知道汽笛的声响是否意味着靠港的讯息能长久的传送,但一种声音已经长存于耳边。三月的海边,在厚实的沙滩地上奔跑着,赤足的、满席的脚印印在沙滩上在潮水的推就下却久久不忍离去;那海潮推出的贝壳、小虾、小蟹就象是海老人捧出的一餐盛宴,任我挑拣着。三月的海边,霞光醉迷迷地撒满了整座山头,那高高的礁石上盛开着朵朵米兰色的野花,伴着潮声低声轻唱。

    三月的日子,我总有一次宿命的启程,或是近郊观望,或是远行异乡,就象完成一项冥冥之中的命题,然而海的身影,海的温润,海的大度,海的苍茫总会魂牵梦绕。

 

江南岛

江南,这是一个在年少读书时就倍感亲切又彼具魅力的一个名字,对江南这个名字留有美好印迹的,显然是读过唐代诗人杜牧的那首:“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虽然那时对诗的时代背景的了解不甚了了,但辽阔的江南到处莺歌燕舞,绿树红花相映已成为一种脑海中的印迹,直到读高中时才对“江南”名称的来历有了些许的了解,在地区名中,江南义为江之南面,即指长江以南的地区。自古以来,江南就代表着繁荣发达的文化教育和美丽富庶的水乡景象。或许这就是年少时朦胧中对江南这个名字产生好感的起因,当耳闻“江南”这个名字的时候自然产生一种向往,一种憧憬。

    虽然生活在岛城,但是听说岛城也有一个叫江南的地方却是在工作以后的事情,许是因为对“江南”这个名称有着一份特殊的情节,当十多年前岛城的文学协会要组织会员去江南岛采风前夕,一种莫明的兴奋悄然袭进心坎,诗人对江南描绘的景色象一幅生动的画面不知不觉地在眼前不断闪现……那一夜就象要去很远的地方旅行似的,一直想象着岛城的江南,岛城的江南是否与印象中那样美妙?

    怀着对岛城江南的一种探梦的心情,随近十位朋友一起踏上去江南的路程。虽然站在城区的大、小蒲门岸边就可以一睹江南岛的芳容,但十多年前到江南岛却是一定要坐“豆壳”似的小船才能到达的。虽然在海边成长,但是第一次坐上晃晃悠悠的小客船时也不免有些紧张,好在同去的朋友大都有着浪漫的性情,尤其是领队的邮电局的大国平先生充分展示着他的魅力,搞得小船上是笑声朗朗,使同坐在小船上的江南本地人不时投来一种探寻的目光。站在船舷近距离对视江南时,那一排排整齐的房子展现在眼前的时候,禁不住对江南人的富足有了底气。半个小时的航程就在一片笑声中和人们的猜测是那路人马中结束。抵达江南岸边时,在五金公司上班的小国平早就联系好的一个年轻船长已在码头上迎接。一路上,我们的眼光不断探寻着,对泥涂上爬满的长着两只大钳的小螃蟹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它们见我们走近,也象路人似的躲藏在洞口窥视着陌生的人群,沿路的脚步声响过,便不见了它们的身影,钻进了洞里,不知是谁讲了一下捉蟹去吗?又是一种闹笑声发出。对于虽然生活在海岛,却大都是生长在大陆似的岛城的人来说,无不充满着对渔区的新奇。当船长把我们领进了他那足有几百平米的两层楼房时,又是一种感叹,这个渔村好富哦!

    江南岛,其实只是一个四面环海的渔村小岛,岛上的人们基本以捕鱼为生,在当时岛城还是以渔兴则兴,渔衰则衰的时候,江南岛那排排整齐的楼房倒是的确可称为富庶的水乡了,只是这水是海水而已。当我们近距离与渔民接触时,特别是当我们到邻家采访老渔民生活时,老渔民的豪爽与大气瞬间感染了我们,老人家拿出了在渔船上晒干的蟹钳干、鱼干招待我们,对于完全陌生的我们这样好客,更使我们对老人家充溢着一份敬重,从此也使我对江南人的朴实与盛情无不在心中留下了美好的印迹,他们才是真正的大海之子,他们也是岛城人的骄傲。

    转眼间十年过去,当传来江南岛就将开发,就将通桥的消息传来,同样振撼着我们对江南岛的神往。我再一次踏上了去江南岛的轮船。尽管江南岛上那十年前我所看到的楼房已显得有些暗淡,尽管那滩涂上嬉戏的小蟹少了踪影,也听说江南岛上因为引进一家大型船舶修造企业——中基集团引起了渔民们不小的人心振动。但是当我看到大桥支架已经悄然跨过两岸,并将在年内全线贯通;当我看到江南岛后背那片海洋已被围垦后展示的宽幅的地域,那规划中大型船舶修造企业的雄姿,以及规划中展现的花样的厂区景观。

在我惊叹江南岛的变迁,回味江南人生存环境的时候,我再一次被江南人为了发展大局展示出的豪爽与大气感到骄傲。一样的情怀,一样的心境,江南人的未来就将融入城市生活,相信那“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会以另一种形式在江南岛上展现,也期待着江南人能拥有更加美好的明天。

 

              把今夜留给自己

 

把今夜留给自己,当自己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想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其他的夜不是留给自己的嘛?难道其他的夜就是为别人而过的?就算把今夜留给自己又能做什么事情,或是还有别的什么,一定要把今夜留给自己了。

     我喜欢夜,我的家人其实早就知道,但是他们不会懂得我为什么会堂而皇之地喜欢夜。我喜欢夜,我的些许朋友其实也早就知道,但是他们想不到我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夜,也无需理会与探寻。也许有人知道夜对我的诱惑,只有夜的降临,我蓬勃的情思才能跃动。也许无人知道正是这夜的诱惑让我感觉,夜色之下的我只是一种对黎明的向往。

     我喜欢夜,喜欢夜色下迷离的灯光,喜欢夜幕下岛城总会有些许的海风掠过脸颊。我喜欢夜,喜欢夜色中集约的散步的人群,和那轻轻揽起的手。我喜欢夜,喜欢夜色中静静的思索,那种席地坐在海边托着腮帮子单薄的的记忆。夜,就象是我的情人,我的初恋的梦境,那样的负累却情趣盎然。

     今夜,我留给自己,没有一丝忧愁,有的是一种快乐的脚步。沿着岛城一盏盏、一排排桅灯装点的海岸线,沿着往日走过数次的路,从沿港路的钟楼底下启程,向着海岸,数着待航的渔船,渔船上堆的高高的是渔民们为鱼蟹暂住的小屋,我知道那是蟹笼船,浙岱1****号的渔船一艘、二艘、三艘、四艘……在渔船的灯彩映照下,这呆板的数字竟是那般活跃,充满生机,那无数的、成群的鲜亮的鱼儿一定也在海底蠢蠢欲动了。

     今夜,我留给自己,没有一点新奇,有的只是一种随风的飘渺。虹彩似的对港大桥的灯光持续闪亮着,在层层薄雾的遮盖下,充满了夜的诱惑,站在桥中,看脚下月光映照的波光闪闪烁烁,思绪随着深黄的潮流向着东方飞逝而去……那年的夏天就依在桥栏上,看着西边的晚霞庄严落下。

     今夜,我留给自己,没有一片遐想,有的只是一种停靠的漠然。两艘白日里活跃的滚装客船已经悄然沉寂地停靠在码头上,码头上已少了白日人来人往的繁忙,也少了白日的人声鼎沸,更少了白日生动活力,两艘船儿只是静静地陪伴着不停流动的海水,好在它们终会停留在这个港口,直到老去。然而,今后的我又会停留在人生之旅的那个港口,直到老去?

     今夜,我留给自己,我将继续向着海岸,向着东方日出的地方走去,不带走梦幻,不带走牵挂,只带上一丝淡定的笑容,向前、向前。

 

愈爱愈爱,愈不爱愈不爱

 

在人生还没有走到终点的时候,说到“愈爱愈爱,愈不爱愈不爱”这样的话,似乎是过早了些,但几十年风雨如磐的岁月,也渐渐地使人感悟出这样的一个它存在的道理。是工作上涉及到,也是听到一些领导常说起一些工作上的“回头看”之类的话语和做着些许“回头看”的事情,触发了我些许的灵感,回头望望生活中遇到的各种成份的“爱”字,倒是确有一种“愈爱愈爱,愈不爱愈不爱”的状态存在着。

    儿时尚不懂事的时候,在父亲过早地离去,由起先的偶尔想起父亲下班后就会抱起我亲上一口那种慈祥的爱的表示而油然产生出的怀恋之情,到稍懂事后,因为长期感受不到父爱时的饮恨,甚至于对已经不在世的父亲产生一种“愈不爱愈不爱”的情形也随之产生,恐慌于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起父亲这个“字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可以说已基本没有了对父亲的想念,父爱已经离我越来越远。而对日日在我身边偶尔要提醒、处处要教育的,本来已感觉多少有点唠叨和厌烦的母亲产生了“爱”,也渐渐地离不开母亲的唠叨,甚至于对母亲是那样的依恋。常常与母亲一起感受着母亲所有的快乐,感受着母亲所有的眼泪,使爱得到了情感的升华,无论母亲走到那里就喜欢跟随着母亲走到那里,虽然母亲所去的地方没有自己的同龄人所在,应该没有太多的乐趣可言,但就是感觉离不开母亲了。因为听不懂大人所说的事情,也不想听大人之间的故事,但哪怕是静静地坐着母亲边上发呆,只要母亲在身边就是极大的欣慰。回想起来,这应该称为恋母情结了。

    而当我知道“愈爱愈爱”的时候,应该是在一家人就要完全离开父亲的坟墓时所产生的那种放不下的情结。当即将离开父亲,准备到另一个地方去生活之前,母亲带领着我们到父亲坟墓前,看到父亲那显得有些破旧的坟墓,母亲说要好好维修一下父亲坟墓的时候,我们一口应允下来。炎炎夏日,当自己与两位哥哥一起抬沙扛石为父亲重新改善周边环境的时候,才顿然领悟自己原来在心海里并没有真正地把父亲忘记,因为就将远离给自己生命的亲人,突然想起自己儿时由母亲带着年年清明时节时只是礼节似的祭奠是那么的痛悔,发现自己是那样地淡然。在为父亲重修坟墓的一个星期的劳作之后,想起了记忆里最深刻也是记忆里潜伏最长的父亲的形象。父亲在下班回家的第一时间里就会托起家中最小的我,那种依稀的依然开怀的笑脸,突然间唤醒了自己对父亲的爱。在离开父亲的几年的日子里,或是梦中,或是白日里,母亲放在她自己抽屉里的父亲照片中那高大的身影却常常萦绕在身边。虽然父亲没能象母亲一样的教育、培养过我,但此时已深明,是父亲留给了我不凡的生命旅程,他已经让我愈爱愈爱,以至于想着适当的时候继续陪护着父亲。

    若干年后,年年的清明时节,年年的新春佳节,在一个不算太高的半山腰里多了几个祭奠的人。上坟的时候,为我的父亲点上几次他一直喜爱的香烟,献上一束纸花,清理一下坟上周边的一些野草、树枝,叨唠着想说给父亲的话,看看父亲周边人家零星祭奠的人们留在坟上的串串飘荡的纸花,心绪不由得变得更加沉重起来。探访过后,默默地上街购菜,回家理菜、烧菜,摆开桌子,敬上三柱香,贡上所有准备好的菜肴,为父亲做上一顿斋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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