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香烟的女人

 

莫凡

 

他不是个爱搭讪的人，甚至说是个冷漠的人，却被她深深的吸引。她，一头披肩卷发，无袖淡蓝色上装，白色长裙，手上提的是最新一季的LV挎包，在他的隔壁落座。幽雅，有一点点的冷，这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

她叫服务生送来一瓶红酒，一个人自顾自的啜饮着，闲散的感觉不像是等人，一只手肘撑在桌面上，一包Davidoff在纤细的手指间翻飞。纤秀型大卫杜夫的烟盒细长，略泛金黄，极具美感。在白色过滤嘴的行列里，也是极其够味的一种，只有极具个性的女孩会喜欢这种香烟。但是整个晚上，他没看她打开过烟盒。因为第二天还有个重要的案子他准备离开，可是看着她将一瓶红酒自饮完后他却终究放不下这个陌生女孩。直到看到她脚步自信而稳健的走出酒吧，他才微笑着离开，好酒量，好有个性的女孩。

他陪朋友去相亲，看着朋友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真的很想笑，可却没笑出来。朋友，亦是这个城市的精英，却忙得没时间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只能进行快餐式的相亲。相亲的女孩及时出现了。她？曾经一晚的注视，她早已给他留下印象，虽然没有相互的交集。自我介绍之后，他明白她也是个第三者。旁边的女孩很文静，同样漂亮，他觉得很适合朋友。他在心里悄悄的舒了口气，很莫名。简单的交谈后似乎冷场了，相亲的感觉他不喜欢。她很及时的打破沉默，要不我们两个也去相亲？对着他而说。有何不可？几乎没有思索。四个人不由的都轻笑，尴尬的场面瞬间柔和下来。他和她，相携离去。

去哪？他征求她的意见。随便，我只是想离开，那种氛围太尴尬。你讨厌相亲？不喜欢，但没办法。这么说，你也相亲过？母亲安排的，不能违背。看着她的侧影，一袭简单的黑色无袖连衣裙，夜色下显得娇弱几分。

酒吧坐坐？她微笑默许。她坐上他的车子，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拥有一盒香烟，纤秀型大卫杜夫。他递给她自己的打火机。我不抽烟。喜欢玩香烟？她不置可否的笑笑。只是他第二次见她，却两次看她把玩同一种牌子的烟盒。

他让服务生送来一瓶红酒，为她倒上。她没反对，很自然的与他轻碰酒杯，浅啜放下，手肘撑在桌面上，玩味着香烟盒。

里面有吗？他指了指烟盒。有。他很想了解这个女孩，和香烟的故事，却不敢轻易的开启故事的开头。看着她纤细的手指灵活的把玩着，他有一种握住她纤细的手把玩的冲动。

突然她侧过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她端着杯子，很认真的看着他。

你说呢？不确定，感觉不是。那夜，他坐在她的隔壁一直注视着，但她始终没转过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朋友和她的朋友真的恋爱了，他和她也像两条平行线有了交集。恋爱的人总希望周围的朋友也结束单身的寂寥，也会开玩笑把他们两个撮合。他们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我是喜欢自由的人哦！异口同声的默契，朋友在一旁窃笑。

她总会过一段时间离开居住的城市去陌生的地方，然后带回来各种地方的特色美食，让他欣赏她的杰作。她不再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而是让他分享她的世界的美景和她的故事。他们的约会她从没重复过同一种装束，她的香烟却从没离开过她的手心。

她终于要举行个人摄影展了，她说会给他惊喜。摄影展很成功，他被那幅“玩香烟的女人”吸引。充满逼人青春的女孩，却有着无视一切的落寞，目光所及的是纤细指间的烟盒，略泛金黄，极具美感。但那不是她的作品。

（发《百花园·中外读点》2010年第3期）

 

自  杀

 

莫凡

 

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我居然没有一点昏睡的感觉，反而相当的清醒，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刚才已经吞了半瓶安定，而且特地让医院里的好友雨搞来的。当然我跟她说我有严重的失眠症才给我一次性开了半瓶。

可是，我已经服了2个小时了，应该开始起作用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她是骗我？正当我怀疑的时候，我听到了房门似乎有响动，很轻，但我可以感觉到，有人。小偷，我猛地开始警醒。眼睛在黑夜里使劲地盯着门口。当我适应黑夜的时候，我看到了，门正一点点地打开，一个黑影悄悄地摸索过来。按往常，我肯定是睡熟的，即使没有，也不敢看的，会把头蒙在被子里。今夜，或许，他能帮我的忙。

就在他快要摸到床头柜的时候，我猛地打开了灯。刺眼的光线让小偷一下子眯起了眼，人本能地往后退。

你想干什么？我很冷静地问道。当他看到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胆子大了起来，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刀，冷笑着，你说，我想干什么？看着这把刀，我居然笑了。你是想要我的命呢，还是想要钱？我当然想要钱，如果你不给，那我就要你的命。他凶狠地说。

我可以给你钱，也可以给你命，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他被我的冷静有点镇住。

你必须先要我的命，然后你可以随便拿钱，只要你找得到，甚至我可以把信用卡的密码告诉你。

为什么？他被我搞得有点头晕。

我仔细地打量了下他，他穿得很干净，眼神似乎也很纯，不是那种职业小偷。

因为我想自杀，可是我吞了大半瓶安眠药，没起作用，你正好可以帮我这个忙。

你为什么要自杀？他把刀对着我的那只手放了下去，然后认真地看着我。

我想，反正我晚上肯定是难逃一死了，就告诉他吧，他也不知道我是谁。我没想到我会把我的心事告诉给一个小偷。

我最爱的人背叛我了，我觉得生活没有意思，我很有钱，可是我很失败，所以我不想活了。晚上你如果杀了我，我的钱你都可以拿走，而且我已经写好遗书，证明我是自杀，和你无关。

不行，他突然很激动地说，你为什么要自杀呢？这又不是人生最大的坏事。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定定地看着他。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那不是一个小偷该有的表情。

你别管了，我死，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也拿到钱了，这有什么不好？我说。

他突然一种很痛苦的表情，其实今天我是第一次当小偷，他蹲下去，抱着头。我是从农村来的，高中毕业读不起大学来城里打工。工地上虽然很辛苦，可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我的女朋友很爱我。可是前几天，她突然提出跟我分手。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不喜欢我了。我不相信，我们都已经相爱了好几年了。这来城里没多久，她居然说不爱我了。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喜欢上了一个城里人，因为他有钱，而且她还带那个男的来羞辱我。

我突然觉得做人没意思，所以我想找一户有钱人去偷些钱，然后回乡下，把我的父母安排好。

那你没想过，万一被抓了呢？

我想过，反正我也不想活了，真被抓了，我就自杀。

我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一个想自杀的小偷居然偷到了想自杀的主人的家里。

我苦笑，既然如此，那你就把我杀了吧，也算成全我。然后你就可以用我的钱好好地孝敬你父母。

不行，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去自杀呢？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会有真心爱你的人来爱你的。

那你不也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在做傻事吗？居然要毁掉自己。

他沉默了，我看得出来他也很痛苦。

要不，我不偷你的钱了，你也别自杀了好吗？

我突然很想笑，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小偷。

那你也别再去其他人家偷了好吗？好好的打你的工，好好孝敬父母。

他就抱着头，沉默了很久，似乎下定了决心。好的，那你报警吧！

我为什么要报警？你根本不是一个小偷。我突然觉得他很善良，想帮助这个因为贫穷差点做傻事的男孩。

最终，我没有自杀，而且很幸福地活着。男孩也在我的帮助下，凭借他的智慧和善良，成为了一个城市里的白领。

这样的结局，是不是觉得很滑稽？但这是真的。

（发《百花园·中外读点》2008年第12期）

 

忘情丹

   莫凡

林博的忘情丹终于研制成功了，投入市场后即被抢购一空。这是林博没想到的，原来这个城市和自己一样被情所困的人太多了。

林博正如其名字一样是一个博士生，长得也高高大大，非常帅气，可是他的情感智商却是小学水平。在讲台上、辩论赛上能言善辩的他，在女孩子面前却是手足无措，说话结巴，高大的形象一下子大打折扣，别人给他介绍、自己交往了N个女朋友最终都已分手告终，女孩子大都同一句话，博士疙瘩。

这让林博的自尊心大大受挫，林博决定不再谈恋爱，视女孩为无物，可是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还是会对自己心仪的女孩心动。林博决定发挥自己医学博士的特长，研制一种药，吃了能使自己对爱情免疫。

林博的发明成功了。林博吃了忘情丹以后真的不再对女孩子心动了，哪怕她美若天仙，甚至连主动对林博投怀送抱的他也能视若无睹，简直成了柳下惠第二。

忘情丹解决了A市失恋男子的痛苦，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忘情丹销往其他城市，受到更多失恋男子的欢迎，他们都很开心，终于不用受女人控制了，这下男人可以尽情的游戏感情，他们完全不用投入感情，只有女人遭受痛苦的份了。

正当林博还沉浸在自己发明忘情丹、为失恋男子解决情感痛苦的喜悦时，一个叫“女人不相信眼泪”的失恋女子组合的组长找到他，质问他为什么这个忘情丹女人吃了无效。林博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这个忘情丹是专为男人研制的，是根据男人的基因等研制的，女人吃了只能更加增加对男人的依赖，让男人的魅力值大增。

林博是想好好惩治一下女人的，让他们也常常被甩的痛苦。正当林博还在考虑是不是再发明一种适合女性吃的忘情丹的时候。A市的妇女联合会主席找到了林博所在的科研单位，要求其不得研制和生产忘情丹，因为这种药大大伤害了妇女的感情。男人服了忘情丹后视感情为玩物，而女人服了后更加看重感情，A市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痴情女子无情郎，严重影响了正常的情感生活。

林博只是想为了给和自己一样饱受失恋之苦的男人免去痛苦的，却大大影响了社会的和谐。林博所在的单位领导命令林博，马上停止研制原来的忘情丹，并研制解药，让吃过忘情丹的男人和女人再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

林博的爱情丹再次研发成功，爱情丹让女人处理感情更加游刃有余。女人对于被男人抛弃不再哭泣，不再伤心，反而能很快投入另一段感情，并通过前一段感情积累经验，使男人更加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而曾经吃过林博的忘情丹的男人同样享受着爱情的快乐，他们相互玩弄着感情，社会上离婚的男女比率不断升高。

林博再次受到领导批评，说他新研发的药没有效果。曾经服用过忘情丹的男人没一个肯服用爱情丹，林丹只能让自己再次充当实验。林博服了爱情丹。林博对爱情再次有了感觉，他又开始疯狂地爱上一个个漂亮的女孩，却一次次败北。林博的忘情丹和爱情丹让曾经失恋的男女都享受着爱情，他们不会因为失恋而痛苦，不会因为离婚而丧志，在爱情的大海里自由遨游。虽然离婚率在不断地攀升，但在A市再没有出现因为失恋或离婚而自杀或想不开的。

除了林博，林博服了忘情丹对女人不再感兴趣，可服了爱情丹后，觉得没有爱情根本无法活下去。林博终于无法忍受没有爱情的痛苦，服了一大瓶安眠药。没人同情林博，因为他们都能在爱情中自由抽身。在他们眼里林博太傻，这年头居然还有为情自杀的，早已忘了他们的幸福生活都来源于林博。

 

发《百花园 中外读点》2010第6期

 

 

 

香水味的女人

 

雨是在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才发现自己身上真的有股香水味，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十八岁的生日，好友送给她一瓶香水，薰衣草味。这是她第一次用香水。晚上她一个人小心地打开香水瓶盖，深深地闻了一下，淡淡的清香。怎么那么熟悉的一股香味，她在自己的身上闻了闻，真的一样的香味，她看了看包装，薰衣草，原来自己的这个味道是薰衣草的味道。她开心地去告诉妈妈，妈妈笑笑，傻孩子，你又不是香香公主，怎么会有香味呢，那是少女的体香，说得她羞红了脸。她不信，自己明明可以闻到啊，就跟好友送的香水一个味道啊。

雨问好友，你闻到我身上的香味了吗？没有。她问班里几个要好的同学，她们都说没有闻到。可她自己明明能够闻到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啊！

渐渐地，她自己也忘了自己是有香水味的。

工作了，周围的同事一个个都用香水点缀着自己，有清淡的，有浓烈的。可她什么都没用。她自己依然能闻到那股淡淡的薰衣草味道。

该恋爱了，雨谈了好几个男朋友，但都没有结果，她总是找不到感觉，男孩子见她一副温开水的味道，没有激情，也都另寻浪花去了。她就这么淡淡地过着一个人的日子，就像那淡淡的香水味，却也觉得很宁静。

单位新来了位男同事，就和雨坐对面。他长得并不差，甚至可以说帅，高高的个子，那副眼睛特别深邃，可她感觉他好像藏着什么忧愁，很不开心。一起工作久了他们也有交流，她了解他失恋了，为了换个环境，来到了这个城市；他也知道她还是单身，但身边不乏追求者，可她找不到感觉。她其实很有女人味，静静地坐在那里，让他的心情也变得宁静。工作时间长了，他也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他开始关注她的穿着，也会参与她的爱情史。在一次工作之余闲聊时，他说，你的香水味很好闻，和你的个性很相符。她呆了，她一次次地求证她是个有香水味的女人，可就是没有相信，只有眼前的他感觉到了，她的脸不自觉地红了，也让他的心跳加速了几秒。

他们开始一起独自相处，她开始拒绝其他追求者。两个人似乎多了一份默契。在单位他们还是面对面坐着，可彼此的眼神已掩藏不了太多的内涵。

同事们很不理解，追求她的男孩子比他优秀的多的很，可她偏选中了他。难道真是日久生情吗？甚至还有同事劝她，办公室恋情是不长久的，新鲜过了，爱情也就降温了。可她笑笑，她说不会的。他也听到了同事们的议论，他曾一次次地问过她，你为什么会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她微笑着反问：你后悔了吗？他开心地笑，永远不后悔，我还要和你牵手一辈子呢。

他和她结婚了。婚礼上，同事们非要她说出嫁给他的原因。她看了看身边的他，含羞地却是掩不住的幸福：因为他知道我的一个秘密。同事们一片唏嘘，非要她说出是什么秘密，可她就是看着他一脸幸福地笑。

新婚之夜，他抱着美丽动人的她，闻着那淡淡的香味，好香。她看着他的眼神，你知道我白天说的那个秘密是什么吗？他微笑着摇头。

她幸福地偎在他的怀里，因为只有你能闻出我身上的香水味。

 

发《文学港》2009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