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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儿【短篇小说】

 
                                  伞儿【短篇小说】

                                                             陈家麦


 
 
那么早的事情,谁能细说周详呢?
后来修的《水洋县志》当中有一人物词条“陈念慈”,区区百来字哩,2013年重修的《雨伞陈氏宗谱》也只不过写了她七百多字哩。
好吧,如果你不嫌我絮絮叨叨的话,不怪我辱没先祖的话,我就另开笔墨了。
 
1
 
正是秋分时节,白天异常闷热,赵知县随同地保一路向南疾行,不时掏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前襟后背已洇湿一片。方才在雨伞村,地保雇好了脚夫,却被赵知县喝退了,地保犯起糊涂。赵知县快步如飞,五十年来岁的地保自然跟不上年轻长官的脚步。地保姓朱,背了两只葫芦,又递来一只,两人站在长出大片蒲草的滩地上饮水。空中一行鹭鸟归来,飞向远方日斜中的一抹山峰中。
“朱伯忘了,当年我是走过这条路的,从永嘉一路走来餐风露宿到省城赶考。”赵知县抹了抹一撮黑胡子,跟地保聊道。
“怪不得,长官如此矫健,又正当年富力强啊,老拙年迈了……”地保见知县终于跟他拉起家常,似乎有满肚子的话,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是。
这个三面环山的地方叫岙环,形成了山与山之间的豁口,豁口通驿道,盘绕而去,山脚下隐约住了些人家,房屋的式样跟雨伞村一样全是石头屋,只不过是平屋,另外不同之处是屋顶瓦背上未压砖头。
地保说:“老拙常在乡野走动,略知当地风情一二。”
赵知县说得跟还在念书似的:“为官一方,不可扰民。”
洞口盖了掉光了叶子的干竹枝,地保将干竹枝一捆捆地移开了,阳光迸射了进来,到达洞内两三丈地方。
伞儿的残骸藏在穿山洞里,原是村民用来储存番薯之类的农作物,因为这具尸骨,且是姑娘家的,村民另挖了番薯窖,地保早对村民有令,将来骸骨定当入墓,此女不同凡人……地保的自卖自夸,倒也句句入赵知县耳,赞他颇有先见之明,地保的歪瓜脸现出麻花似的笑纹。
洞前方黑乎乎起来,地保点燃松明引路,洞里阴气袭人,赵知县不由打了个哆嗦,他随手扯了扯贴肉的汗湿衣襟。传出脚步回声。
这洞是山体自然演变而成,被穹起的岩层架了空,留出一丈余宽高度不一的空间,两人不时趔趄前行。
只一些些工夫,到了洞底,倒是宽展些,岩壁嶙峋,中间三块高矮不一并列的横石,当中最长的一石块上放了一只茶几大的木箱,权当小棺材,石上残留几根断香烛。地保揭开蒙灰的箱盖,骸骨给垫了棉被,尸臭尚余,肉身却无。
赵知县不由触景生情,吟咏起诗:人去骨存芳容杳……
却一时续不上下一句。
地保似乎隐隐觉得赵知县与尸主——应当是生前长得如花般的姑娘,有过什么机缘或者说瓜葛?
 
2
 
记得那年立秋后,永嘉秀才赵思义赴钱塘乡试,途经雨伞村,离此十里地是三江亭,可坐海船直达杭州。
天色苍茫,黑云渐聚成一团团,垂压下来,风刮喇喇起来,正是汛期,预料台风行将抵临。赵思义到了湾岬,见几条小舢板麻花绳系于岸边礁岩上,空有桅杆稍大的木船靠在岬岩后的避风处。看来他要在此耽搁几日,赵思义回身到街中,找一家小客栈住下。
台风是有前奏的,时晴时风时雨,似乎强力在聚变中。
黄昏未临,赵思义腹中有饥,只因囊中羞涩,估算下此番盘缠是否够用,又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经济过于拮据,于是向店家要了一只清蒸大白蟹,一份水煮毛豆,一份咸菜肉丝,一壶黄酒,坐于楼角窗前,稍加温习功课一番,就无趣起来,朝楼下观景。见街上行人不紧不慢地走,似乎见惯了台风。
这几年,他几乎朝夕枯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难得有此闲暇,不由信步下楼来,欲釆采风,了解当地风情,或可吟咏几首诗词。
这条短窄的街,叫昌盛街,长百步许,店铺林立,可见这个通衢之地商贸之繁荣。
十字街头,斜对面朝南的转角门面开了一家五六间相连的杂货铺,处于闹市中心,还通一条里巷。店铺门口集了一伙青壮男子,挨挨挤挤于长长的石柜边,说说笑笑,似乎在台风前找乐子。
忽地,人堆中发出尖叫声,街头迎面走来一位红颜女子,肌肤如雪,在皮肤糙黑的海边人中分外醒目。那姑娘家打了一顶油纸伞,娉婷袅娜的身段,裙裾被风掀动,窸窸窣窣作响。
那伙人轰地趋近这位姑娘,跟在她身前身后“伞儿伞儿”地叫,那姑娘一副爱理不理人的样子,朱唇轻启,念念有词。
一位浮皮浪子双手捧胸作轻呕状“喔喔”地叫,“伞儿,我的亲亲,你可怜可怜我吧,把你新作的诗念给你的亲亲听,小心肝儿……”又一位作酸样,另一位撩手一下,被她伞扣“狠啄”了下,有人故作“喔哟”一声,很痛很舒服的,一阵阵放大了的浪笑。
那姑娘家浑然不顾,店铺门口一张高凳上站起一位汉子,惊天一呼:“快回来,囡儿,别作诗了——,海生,快去——”
从杂物铺冲出一位壮实男子,操起一根扁担,东挥西舞,却久未落下,那伙人闪一闪,趋了趋,炸裂似的咋唬道:“木卵生,几时当上门女婿,木卵生,请街坊们喝酒。”海生抡起的扁担只是落在石板上,险些砸出火星,那伙人又不时挑逗近身。
“鸥燕不晓秋天事,该是——”,她扑哧一笑,“何为奴归处’”
那姑娘家险些撞到人,却见一介书生闪身停住。
赵思义不由补上一句:“不问奴归处。”
海生的扁担停格在空中,那伙人顿时如给浇塑成了金刚,一条街倏地静音下来,只听见老渔夫推了一辆堆放两口大鱼桶的平板车在光滑的石板地上骨碌碌前行。
“小姐,小生姓赵,方才唐突,胡诌一句,得罪得罪。”赵思义收扇,朝前施礼。
“改得好,先生乃一字之师,请教请教。”
街头先是鸦雀无声,又是轰的一声,将二人围拢了起来,期待进一步的桥段。
袭来一股骤风夹带了雨滴,如台风前从另一世界快速递来的一只只压缩的风雨包裹,看客顿作鸟兽散,纷纷躲到廊沿下。
“卡嚓”一声,那伞骨断了,伞面被风吹了反向,难收回,还差点带走了她。观者又是一阵笑,那姑娘家羞红了脸,大了声喊“阿爸,连雨伞也欺负伞儿”。海生扔了扁担,一个箭步上前,轻轻用力就将伞面扳了回来。
那姑娘被她阿爸连连哄着“囡儿伞儿宝贝儿,别丢人现眼了”。
阿爸搭拉着她一只手好不容易牵她上了街沿垫石,那姑娘却不时回了头招呼“赵先生,快请进,赵先生,小女子求教!”
“赵先生,给老怪面子,只因我膝下无儿,小女给宠惯了,见不得世面,成日喜欢作诗,痴痴癫癫,得罪了,海边人粗鲁,多有冒犯,看在老怪面上,快请进屋,喝点淡茶……”
海生按店主的吩咐,一手摊开粗大的五指作邀请礼,让赵思义进铺。
杂货铺屋檐斗拱下挂有一面写有“陈记南北杂货”的札榥迎风飘摇中。
 
3
 
赵思义乡试中举,排名在百余名中之末位,中了举人终究比没中的好,否则他得打起铺盖回老家了。家父是佃农,几亩薄田聊以为生,为他此番乡试拼足银两,而他求取功名不事农务,年少时倒也练过拳术,腿脚轻便。
留在王巡抚身边做佐官,当一员文官,已属大幸了,上京会试的事不提为妙,就连亲见巡抚大人的面也很少,好在他勤勉于公文,等到资深的主干不是调任,就是告老还乡,他倒是在一帮干事中鹤立鸡群起来,巡抚大人召他亲临书房的机会稠密起来。
转眼又到中秋,一轮圆月浮出夜空。
赵思义被王管家迎接入轿,邀请到巡抚府做客。路上他小心探问同坐官轿的管家,回道巡抚大人心境甚好,平常日理万机,如此良辰美景,念赵佐官身在他乡一人寂寞,特请拨冗前来聚旧。
到了赵府卷棚,只见摆了佳肴美酒,一碟月饼,赵思义谦卑有礼,三人围桌而坐,王巡抚坐主席,赵思义坐客席,管家打横作陪。
巡扶大人道,这是私宴,不比平常,偷得浮生半日闲,只管亲近聊谈,不必拘谨。
酒过三巡。
巡抚又夸赵思义文思敏捷,处理公文得心应手,辅佐得当,日后必将启大用。
赵思义忙又起身回礼:“多谢大人栽培,必将脑肝涂地以厚报!”
酒酣耳热起来,谈论风雅文章,渐渐去了生分,只是赵思义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东拉西扯,终觉得踩不到主人的鼓点上,可又不能冷场。于是,借酒壮胆,掏出一迭粉红诗笺,佯说是乡里一富户千金,爱诗入迷,托他上省城方便之时予以举荐,愚生践约,不揣冒昧,大人若有适宜之机,望推举于饱学之士,看能否择其一首忝列官家诗抄,了乡女心愿。
巡抚大人翻了翻,说道:“这些诗作以本抚来看,虽有清丽之辞,却过于粗浅,不堪入大雅之堂。”随手掷于他身后案几上,有几张纸掉了下来,也不捡。
赵思义顿时面皮紧绷,行起大礼,自我检讨一番,小人有眼无珠,乞请大人付之一笑。
也许巡抚大人不当乡人诗女一回事,加上酒兴又起,好在赵思义天生酒量过人,曲意奉承,巡抚大人酒已七分,方兴未阑,王管家插科打浑,这才去了刚才之尴尬。
王管家敬酒道:“赵先生一表人材,才学出类拔萃,敢问婚娶否?”
赵思义答道:“只因家境贫寒,至今不曾。”
王巡抚捻须一笑:“如不嫌弃,老夫身下一独女,小名玉儿,年巳笄,好诗文,待字闺中,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蒙不弃,老夫擅作主张,招赘入婿,成全这段美缘,老夫死而无憾。”
赵思义“扑通”一声双脚跪地:“承蒙大人不弃,恩重如山。”
王巡抚遂令下人取了海碗,早有管家传来小姐,从厅堂过来一丽人,环佩叮当,步履姗姗,一袭长裙曳地而来,一一施礼,轮到赵思义忙还礼。
那玉儿斟酒敬酒,赵思义只见她圆脸粉嫩,只是颧骨稍稍突出,酡红之中掩不住几粒芝麻似的雀斑,反倒如跳跃的一串音符,想那官家千金投足之间很是端庄,对他没有睥睨之神,还有一副甜嗓音,与他吟词,一唱一和,玉儿出上阕,赵思议和下阕,或反之,一连三首,皆是衔接着天衣无缝,似乎是珠联璧合,巡抚大人连连击掌加以称赞。
过了数月,巡抚给赵思义另觅一座府邸,赵思义与玉儿完婚,一年后喜得双龙胎,先产出的儿子姓赵后出一子姓王,赵府连开喜筵,宾客如云。因了岳丈大人的名分,赵思义在官场上走动如鱼得水。
 
 
斗转星移,一晃数载。
某日,赵府管家告知,有一来自雨伞村的乡人叫海生的前来求访。赵思义想了半天,满腹疑虑,还是叫他进书房。
海生穿了整齐的衣衫,看起来仍像个粗壮的海边人,臂膀甩动有力。
海生怯怯地呈上书信,赵思义看了,才知是昔日佳人,其父病故,原本淡忘了的一段偶遇勾连而起,一时心乱如麻。
回了书信,说冗事杂多,乞望海涵,如今在外奉命成婚,对早年的她与家人援手相济没齿难忘,改日登门亲谢!
于是,赠了海生一些车资,让他回去复命。
连日来,赵思义略有忧伤,往事盘绕不去。
一天,被岳丈召见,告知女婿,按照我朝官制,需下去历练一番,有此资历方可擢升。
岳丈替女婿寻个空缺。正乃机缘巧合,他到黄岩县任知县。好在向来他勤于公务,口碑甚好。
一年许,岳丈王巡抚巡察地方剿灭海匪军情,一天过于轻心,只带了部分随从,从海门登舟后天色将晚,过腰塘,一片芦苇丛生的滩涂地,遭一股流寇伏击,以身殉国。
诸事纷扰,赵知县本想到雨伞村造访,却屡屡不成。
 
 
4
 
光绪二十八年,赵知县接朝廷批文,在雨伞村追认陈念慈为忠妇烈女,造墓厚葬,在入村口立烈女牌坊,改雨伞庙为念慈庙,刻碑列传。
赵知县感慨万千,亲撰碑文,嘱石匠细细摹字雕刻。他连日闭门不出,描画伞儿肖像,弃了多幅稿纸,画着画着才感觉斯人跳脱起来,最后一幅尤为逼真如生,题诗一首。匠人仿画像塑身,供放念慈庙。
待一应完工,择皇道吉日,率一干地方官,与当地民众,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宣布定于每年七月十一日,即陈念慈遇难日为祭祀日。
赵知县做完这等事项,才渐渐地觉得自己是在复原了那个叫伞儿姑娘的人物——
这年一天,又是初秋台风过后,伞儿悄悄到鹅卵石滩提桶摸螺蛳捉溪鱼,横祸自天上来,轰轰的巨响,山上泥石俱下,她遭石砸中,不幸亡故。几天后,被一位山民斫柴归途中发现,只剩头骨,肉身无存。当即村民报以官府,地保让人验痕,见溪边留有一串深浅不一的豺狗足印。经查验,证实失踪半年有余的此女本名为陈念慈,她逃难于此,在人迹罕至的竹林中搭间小茅棚,隐匿山林,过着野人般的生活。事因她杀死了杂货铺伙计海生,查实属于护节防卫。
据其子来顺供述,其父早年丧妻,不再续弦,遗有幼子来顺,来顺成年后在雨伞街租赁接开一爿客栈,易名来顺号。其父海生生前受雇于陈记杂货铺,店主之妻早年难产而亡,晚来得女,名陈念慈,号伞儿,其父自小疼爱有加,早年送她读过一年半私塾,喜习诗,不谙杂务。
不料海生染上暴病,店主临终前嘱托海生好生照顾其女。自家父入殓后,陈念慈便懂事自立,接手杂货铺营生,很快着了道,伙计海生的作用渐失。
又是一年元宵后,她托海生到钱塘寻赵先生,嘱回乡后定当厚报。不料海生回来捎回书信一看,陈念慈撕了回信,茶饭不香,独自含泪伤心,无心经营。
一晚,掌灯时分,闭了门,她写完一首绝情诗,拿了一把剪刀,磨得锋快,正自寻短见,那知窜出一团人影,反抱了她,说东家——你阿爸曾答应我,将你许配于我。
原来,他见小姐穿戴整齐,又好生生的磨起剪刀,感到异常,于是他返身潜藏于杂货铺仓库。
突然现身的海生力大无穷,让伞儿分外惊慌。海生越抱越紧,表白不已:“小姐,这些年我没有再娶,为的是你。你那负心郎我费尽周折寻到他却……”
没等他说完,那被海生抱得离地而起伞儿原本正刺向自己咽喉的雪亮剪刀突地反刺了海生的颈部,血流如注,抱她的海生松开了手,身子软瘫如泥。
伞儿奔逃而出……
 
 
祭祀已毕,赵思义想多待一天,于是住在来顺号客栈,打发了一干人回去。
正在涨潮,涌浪拍岸,不时传出有节律的喧响。
他落落寡欢,叫来顺弄来一只清蒸大白蟹,一份水煮毛豆,一份咸菜肉丝,一壶黄酒,坐于楼角窗前,浮想联翩,仿佛在用心抚摸往昔在此的偶遇,记忆如此刻涌来的潮水。
一夜辗转反侧,挥之不去的宛如伞儿的倩影,一双蓄水涟涟的双眸。他渐又入梦,见装扮成仙姑的伞儿,朝他抛下撕成片五色缤纷的诗笺,一落地齐唰唰开出烂漫鲜花……
清早,赵知县走出客栈,来到那排上了锁的杂货铺,从巷道中看到长在街后的一棵老樟树,像天空下撑开的一把巨伞,绿油油的树冠,无数树叶在日光中金片似的晃动。
客船离埠,过金清港入五丰闸,因水位落差产生一股股激流,船蓬忽喇喇地颤动,众船人用力摇橹划桨,船头漾开的水波涌向两边,小鱼小虾跳跃水草丛中。
他记得当年台风过后,伞儿笑靥如花,两颊胭红,去往三江亭的路上,她执意相送。盘亘的日子虽短,伞儿温婉有加,反倒言表成了多余,只恨十里相送之途太短太短。
直到了三江亭码头,扯帆的海船离岸,划桨摇橹欸乃声,伞儿不时挥手的身影一寸一寸地在他眼中缩小中,直到无影却成形,宛如刻录在他脑海里的蝌蚪文,旋即拼图成人,活色生香起来。
赵知县望着船头两边划开水面前方倒映朵朵白云的船影,插了桅杆挂了黄帆布的船体仿佛悬浮起来,于空中,有如大鸟在前方云层中穿行。他心想,那年两人的一场美丽邂逅,恰似暗暗有了某种盟誓,一如朗朗乾坤可作证。
回首往事——
两日两夜的台风肆虐,伞儿不时抽身前来,赵思义被陈父当作座上宾,缘自其女拜了一位天上掉下来的先生,还给他退了客栈客房,移至杂货铺楼上西灿屋相住,与小姐闺房为邻,开口闭口赵先生地尊称,好肉好鱼好酒相待。
紧闭了的砌石门窗,台风被挡于房外,里面是二人小天地,相互愉悦的目光,油灯透出炽热,嗞嗞作响……
 
 
后记
 
算起来,陈念慈是我们雨伞陈氏的二十七世祖哩。
2019年末,我搜肠刮肚,这篇《念慈传》才告成稿,作为我陈氏宗亲,又是业余小说家,我把这个只有骨架的历史题材当做话本来写,只想尽可能铺展情节,丰满人物血肉,于是改题为《伞儿》。
只是我才疏学浅,若陈氏后裔的你觉得此文出入较大,不尽如意,不妨另外开笔重写。
看官,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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