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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的火钵(短篇小说)


 
                                光影的火钵(短篇小说)
 
                                                                 余述平
 
    电影就是对生活的想象。
    它是一次埋伏,拐弯和反转的过程。
    它或许是无形网络王国的黑蝉,飞蛾,蝙蝠,恐龙,或者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是肉。
    每一部电影都是有肉欲的。
    已知的,是被操纵,未知的,是如何被操纵。
    电影是用来解放或收敛灵魂的。
    肉欲不可耻,它专门等待救赎,就像我们这些在寒风丢失了火钵的人。
    电影就是寻找火钵。
      
 
    光谱在白板上用笔写下了这几行字的时候,他先把一个电影繁杂的人物关系图表和故事情节的走向,拐点,高潮以及结局都擦掉了,他擦的时候,他的女助理盆子和编剧阿扁都激动地跳了起来,盆子扑过去一把抱住他说,别呀!阿扁捏着拳头准备揍他。
    这时光谱粗鲁地掀开盆子,盆子摔倒在地上,盆子发出掷地有声的惨叫,光谱没理她,他拿着笔指着阿扁,来呀,你他妈的拳头连一只苍蝇也没砸死过,你来呀。
    阿扁放下拳头,抱着头。
    光谱疯狂地用擦子狠劲地擦着展示白板上的创意。
    这创意凝结了他们这个电影团队一个多月的心血,但现在光谱把它无情地擦掉了,这个电影瞬间由有形变成了无形。
    而且光谱还在叫嚣。
    这他妈叫电影吗?讲的全是一堆关系,关系就是电影吗?中国人就爱讲关系,关系就是生存,尔虞我诈,垃圾,电影不带这么玩的,关系有个屁用,一个电影就是在交待关系时搞个废的,等交待清楚了,电影也就结束了,电影就是生活,一个人面对困境,走在自己救赎的路上,电影就是皱折,活着就是风在木头里留下纹理,它靠生活的锯子把它划开,而不是国王一句话把它们的痛苦一下子解放出来,我们现在这个创意太他妈破了,什么年代了,还玩一个人面对泰山般的困境时,最后领导来说一句话就彻底扭转了问题,如果真的这样,我多加一些领导,或早点让领导出面,何必还让我的主人公遭受那么多的磨难,如果真的这样,领导一开始就玩忽职守了,这样的电影我们不如不拍。
    光谱说得太多了,好像要发泄一辈子的仇恨似的。他是导演,这个年青电影团队的头,他们正在策划的这个微电影一个多月来让他焦躁不安,口吐狂言,连女朋友也被他气走了,就发生在昨晚。
    他还在愤怒期。
    他一个人花了后半夜才整完一瓶霸王醉,没菜,一瓶王朝葡葡酒也被他当汤喝完了。
    后来他醉得连哭的劲都没有了。
    他早对那瓶霸王醉不满了。
    这是一个所谓的朝阳产业老板送给他的,据他说手里钱多,多的发臭,连苍蝇也在上面产卵了,他总是居高临下地对寻求他支持和投资的年青创业者说,我这钱不是问题,关键是你们的创意。那天这个老板把全市所有的文化创意界青年才俊们一网打尽,来为旅游线路产品出谋划策,年青才俊们真是年轻,争先恐后地表现自己,有的甚至把压在箱底的私货拿了出来,生怕丢掉了来之不易的机会,也惟恐别人比自己表现的更优秀,他们争抢着发言,表达自己的观点,会议桌上摆了一些水果和茶,但没有一个人顾得上喝和吃,全场只有老板一个人不动声色地吃着菠萝蜜,他的女秘书不时地给他递上热毛巾,让他擦脸和手。
    光谱是最后一个发言的,他想来个颠覆性。
    他的建议是引进vR技术和电影情景再现手段,实现对传统旅游的革命性颠覆。
    光谱说完后,老板直接宣布会议结束,连说声谢谢也没有,尽管已到中午十二点,也没留下青才俊们吃饭。
    年轻的策划师一险懵圈走了。
    老板唯独留下了光谱。
    他们直接到一家海鲜馆,上了大龙虾,各种刺身,鲍鱼等,照例是美女秘书作赔,挨着光盘坐,美女拿了三瓶霸王醉到桌上,之后冲光盘妩媚一笑。
    我们老板很看中你的构想,不过你的构想还停留在务虚状态,希望你尽快拿出一个细化和可操作性方案。
    女秘书的牙齿很白,说话时一股香气从她嘴里奔涌而出。
    光盘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他有点晕,恍惚中有看到她的两个耳坠在晃动,像乐器发出声响。
    光盘没有任何反抗地接受了她给他倒上的一杯酒,三两左右。
    钱不是问题,这事我们美女单线跟你联系,好好架构设计,喝喝喝,钱不是个问题。
    老板将一杯酒举过来,和他碰杯了。
    干了,合作愉快。
    老板一口干掉,把杯子往下一倒,没有一滴掉下来,他望着光盘。
    女秘书鼓掌,她又对光盘说,光盘老师,该你了。
    光盘木偶一般地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掉,乖乖,三两七十度的酒进肚了,他的头一下子就炸了锅。
    他不知道那天吃没吃菜,也回想不起那些昂贵海鲜的味道,当然后面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
    他醒后,女朋友跟他吵了一架。
    争论的核心是为什么是一个女人送你回家,而且是一个漂亮女人,你还没有出名,就已经像一个名导一样地坏了。
    光盘无法回答,任由女朋友死劲揪他耳朵。
    耳朵几乎被揪烂了,半个月都还是红红的。
    半个月后,光盘就是带着这红红的饱经了沧桑的耳朵见了女秘书,他毕恭毕敬地向她交上了自己的策划书。
    要采用了,钱不是问题。女秘书收下他的策划书后又惊叫起来。
    光盘老师,你耳朵怎么了?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摸他耳朵。
    光盘像个老实的猫一动不动。
    疼吗?
    现在不疼了。
    光盘有点热泪盈眶,且差点夺眶而出。
    之后,他是等待,无穷尽地等待,他给女秘书打了好多次电话,女秘书每次支支吾吾,找出各种理由搪塞,有时光盘逼急了,女秘书才说,我连建议权都没有,别着急,我找机会问问老板。
    直到后来,他发现这个项目被北京一家公司做了,而且他的很多创意被剽窃了。
    他有一种被猴子玩弄了的愤怒,光盘嘴里喷着火,但可惜他的嘴不是喷火器,他无法把火发射到女秘书那里,他好像自己犯了错误,你们怎么能这样。
    完全是一把棉花砸在石头上,无论使多大劲摔,把胳膊摔脱臼了,也摔不出什么反响来,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光盘摁下手机,女秘书没有回答,但光盘听到了她喘粗气的声音。
    光盘仿佛看到了女秘书饱满的胸脯。
    他打了自己一耳光,把手机砸在地上,被人玩弄了,居然还怀念别人的胸,你能成什么大器。
    手机碎了,光盘蹲在地上,他想,女秘书一定吓坏了,我该不该去道个歉。
    他发现自己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了。
    然后过了几天,光盘鼓足勇气去找老板,老板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给他上茶,始终保持微笑。
    在找老板之前,光盘拿着刀,演练了几天几乎夜的刀光剑影,但现在面对一个笑脸。他无措。
    他像羔羊一样犹豫了。
    老板说,你的创意很有启发性,你一定会有机会,但这个项目就是一个技术,没有原创。
    光盘想了半天,他说,我要告你。
    老板依旧微笑,他给了光盘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光盘把女秘书抱在怀里,女秘书的衣服已被撕得稀烂。
    老板把这张照片给了光盘。
    老板还说了一句,全国像你一样想玩电影的人,比蚂蚁还多。
    老板给了光盘两瓶霸王醉,他说,我是很看中你才能的,这两瓶酒就算一点辛苦费,我一定会给你合作机会的。
    老板说的机会后来女秘书告诉光盘,你只要拍微电影获了国家奖励,我就投资你的大电影,包括网络大电影。
    光盘有一种被玩弄了还不能发作的无力感。
    那一天,光盘找女秘书求证,在求证的过程中,女朋友从天而降,女朋友把一瓶芝华士砸在他头上,然后像水穿过了石头一样的疼痛走了。
    之后就是后半夜。
    一瓶霸王醉和一瓶红酒也没解决到他的忧愁。
    然后第二天,像个幽灵,在盆子和阿扁面前,光盘像外星人愤怒了。
    关于这一点,盆子和阿扁不清楚。
    阿扁甚至坚持他的观点,不改剧本,他说因为这个剧本领导也通过了,你还较什么真。
    就阿扁你还较什么真这句话,让光谱彻底爆发了。
    光谱他们拿到这个微电影的制作权还颇费一些周折,在这个不大不小的三级城市,没有比从事影视更危险的职业了。
    但也许可以说的是,光盘他们就是这个城市光影的开拓者。每次,他父亲向别人介绍光盘时总这么说,我儿子,导演。别人总是竖起大拇指,优秀,了不起。于是父亲笑得很灿烂,光盘呢,总是低着头,脑袋盯着自己的脚跟。
    这孩子懂事,有电影拍时让我串个角色,过过瘾。父亲的熟人说。
    这就不是一个事,秒秒种的事,下次,让你演有几句台词的。父亲好像自己就是导演似的,他就这么定了,他接着说,让你演个地痞流氓,演好人太难了,还不过瘾,过瘾就演流氓,演流氓你可乘机潜规则女演员。
    熟人握着父亲的手死劲摇,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熟人走了,父亲雄纠纠气昂昂地方走在城市的大街上,他把红灯根本不放在眼里,好像红灯是他私生子似的。
    光盘的父亲是一个尚未聚集人气的小说家,他的梦想是通过影视让自己小说爆红。尽管现在一部也没改编过,但他内心始终强大地爆棚,现在他把希望放在了光盘上。
    父亲的小说世界是黑暗的,他小说里百分之八十五以上都是坏人或有缺陷的人,所以他有信心和有决心推荐每一个熟人们客串各种坏人。
    在这个三线城市里,每一个导演在人眼里都像张艺谋,贾樟柯一样稀有,他们过得像个蝴蝶,即花枝招展,更在花丛中于无声处,看似光鲜,人模人样,其实都像是在独木桥上过大河。
    光盘不是北京电影学院毕业的,也不是中戏中传和上戏毕业的,如果你混电影圈,不是这四所大学毕业,基本就不是正规军,只能八路军游击队了,说好听一点就是奋斗者,光盘是在杭州的一个影视学院毕业的,艺考以表演专业过的关,然后转专业学了导演专业,是大学二年级转的。
    但这个根不红苗不壮有着先天性电影基因不足的年轻人,却有着大海般澎拜和气吞山河的电影梦想,他毕业那年,他父亲把他逼到了北京的一个国家职能机关实习,这个机关正在组建成立一个影视制作中心,临时负责人就是光盘父亲大学的女同学。
    父亲亲自把光盘送到北京老同学那里,女同学是个处长,长得白皙文静,也很善解人意,女处长请他们父子吃了饭,临别时,她说,把光盘交给我,他和我一样,是这个影视中心的开拓者,只要肯干,会有美好前程的。
    光盘看见父亲和他女同学不一般,他上厕所的时候,通过门缝无意看见他们的手捏在一起,两人的腿在桌子底乱晃。
    光盘对谁也没说过这事,特别是不能告诉母亲,这是打死也不能说的事,说了,这个家肯定会毁灭。
    光盘实习了两个月后,没跟父亲打招呼,就应聘到了北京一家影视公司。
    父亲差点气疯了,他想给光盘一耳光,光盘躲开了,结果父亲抡空了摔在地上。
    光盘上去扶父亲,父亲一脚把他踹在地上,他自己爬了起来,气势汹汹的。
    你说说为什么?为什么?
    光盘的腮帮被摔破了,他捂着伤口说,第一,我的梦想是拍电影,大电影,不是视频,宣传报道,领导会议纪录,他们就是干这个的。
    你就不能积攒了人脉资源后再玩电影吗?
    我的青春玩不起。光盘回了一句。
    你他奶奶的,跟老子谈青春,青春拖不死你。父亲伸出脚又准备踹他。
    光盘叫了起来,第二原因是因为你,但我不能说。
    父亲的腿停在半空中。
    我不想被你女同学呵护,这个你懂得。
    父亲的腿像被抽空一样地落在地上。他似乎是被子弹击穿了。他无气无力地说,你的事我再也不想管了,你好自为之。
    父亲朝地上吐了一下口水。
    口水是红的。
    一颗牙齿白白地躺在那里。
    父亲走后,光盘狠狠地抽了自己几耳光。
    在北京那家影视公司,光盘早出晚归,干了一年多,除了拍了几个短视频,没有导过来一部大电影。连个副导演也没捞上。
    于是他不想这么耗下去了,他和大学女同学盆子商量后决定回家乡创业,盆子小个子,上大学时整天屁颠屁颠儿跟在光盘后面,光盘知道盆子暗恋自己。
    盆子在一个晚上喝多了,她对光盘认真地说过,你哪天没有女朋友了,我就是你女朋友。
    盆子是个北方人,就生在北极村。
    一个生在北极村的女人,你没有梦想,多大的梦想都是穿过黑暗看到全部。
    但她相信光。
    被扑灭了,还在呼喊。
    光盘不知道,那一夜晚,熊也有害怕的地方。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无怨无悔,你还能逃避吗。
    盆子的眼神朝上,她的眼里,是上帝妩媚的小烟熏。          
    或者被污染过的小棉袄。
    但他,或者她。
    有惊天动地的愉悦。
    但是光盘没有想到的是,他在自己这个城市拿下的第一单,近乎耻辱。
    光盘回到这个城市的时候,一万头牛都停在山坡上,像黑压压的云朵。
    永远找不到自己的故乡。
    光盘拿下的第一单,多亏有盆子。
    那一天,光盘把自己吊在一棵正直的水杉树下,她对盆子说,你用剑射死我。
    盆子说,我没有剑,只会哭。
    一个城市的人都连哭都会不会了,我愿意,我最终愿意为一个城墙的疏忽,奋斗终身。
    然后光盘带着盆子,在一个商企,拿下了彼此可以值得纪念的第一单。
    都是阿扁出的馊主意。阿扁作为一个编剧,他的头脑比贝分芬聪明,他这个人可以比一头牛蠢得聪明一万倍。
    但他像一个音符,长着俗不可耐的注脚。
    阿扁把生活都当剧本编。
    盆子个子小,但胸特大。阿扁就是盯着盆子的胸盯出了一个锦囊妙计。
    这个商企做硬广告做的不耐烦了,他们首先把电视台的老关系排斥在外,他希望拍出一个电影级的形象片来,要有视觉冲击,又要有文化味和生活质感。
    光盘盆子阿扁从网上搜了几百部外国同类片,然后找到可以借鉴的地方,并把它们和本土文化融为一炉。
    他们把吃奶的劲都抖出来了,但阿扁觉得还不足以击败其他对手。
    盆子的胸启发了他,阿扁说,这事的成败就看盆子了。
    我有这么重要吗?我怎么没有发现?盆子歪着头说。
    阿扁拿着圆珠笔煞有介事地说,你明天化个妆,穿暴露点,特别是胸那儿。
    光盘皱起眉毛,阿扁,你找抽呀,脑袋发烧了。
    绝对是成功秘典,不信,我们赌一顿酒。阿扁一边说一边用笔敲桌子。
    光盘说,阿扁,你是个坏教父。
    阿扁反击,你是个道德奸尸犯,虚伪。
    两个几乎要动起手来。
    我愿意,一千个愿望,一万个愿意。盆子开口了,脸通红。
    轮到光盘和阿扁惊呆了。
    盆子说,我目前的衣服都不暴露,你们得给我买一套比不穿还要露骨的礼服。
    光盘和阿扁规规矩矩陪盆子逛了一天的商场。光盘逛得体力不支,舌头快像狗伸出来喘气了。
    第二天,他们三人一起去那家商企投标谈判,老总四十来岁,盒子坐在老总对面,美得像个天使,她的胸几乎是搁放在桌子上,老总不时地睃两眼。
    他们离开的时候,老总要了盆子的电话,他对盆子说,哪天我请你喝茶呀。
    出了老总办公室,阿扁嘀咕,老总为什么不要我们俩的电话。
    光盘冷冷地说,你以为你是大师呀。
    这个单过了不长时间就接下了,这是他们挖的第一桶金。
    光盘输了,他十分高兴地请阿扁盆子吃了大餐,阿扁很得意,对自己的策划啧啧地赞美了整个饭局。
    光盘说,没有盆子,你这策划就是狗屎,告诉你们呀,下不为例,盆子,把你那件腐败的衣服拿来。
    干嘛呀,你又发什么神经了,这衣服给盆子得了,别那么小气呀。阿扁叫了起来。
    盆子不懂光盘的意思,但她什么都相信光盘,她把那身礼服给了光盘。
    光盘拿过礼服,叠好,加了包装袋,然后他把它锁进了公司的一个柜子里。整个过程进行得非常有仪式感。光盘说。
    没有我允许,谁也不能动。
    阿扁用鼻尖耸了几下,表示抗议。
    我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光盘说,我回到这个城市就是为了干个大票,不是为了这些小打小闹。
    盆子知道光盘从大学时代就开始打磨着这个剧本,盆子是偶然看到的,光盘提醒她,这个题材被人打死,或者你被别人强暴了也不能告诉别人,否则我要严刑拷打也不能解恨。
    就光盘这句话,让盆子崇拜了好多年。
    盆子喜欢男人爷们,对什么上心了,就一根筋。
    她当然也幻想过光盘对自己一根筋地好。
    这个题材阿扁是不知道的。
    阿扁首先考虑的是要活着,他的写作也是极度现实主义,他们家在一所中学边开了一家副食品兼文具的小店,他从小知道利润就是几分几毛几块中产生的,不像光盘父亲玩弄文字,从来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和虚无主义者。
    这种家庭背景把阿扁训练成了到了极乐世界也不会飘忽。他不像光盘在上大学时玩高级相机,买最好的带有强大编辑功能的苹果电脑,到了周末或假期就出去疯狂拍视频,阿扁他的设备就是一支了笔,再一个就是他的大脑,他只玩剧本,一天到晚窝在宿舍里写,饿了,吃方便面,也不出去玩或旅游,他的玩或旅游就是睡觉,即经济,又实惠。
    盆子还知道光盘暗暗地为他心里的电影奔波,但这个长江边的三线城市太小了,电影在他们眼里还是一个象牙塔,或者根本就不是个什么东西,在这个电影沙漠的城市,光盘跑断了腿也是跑不出愿意做红花做绿叶的企业的。
    阿扁说得很透,我们不如拍点广告,为企业为机关拍点视频得了,或者拍婚礼,先养好了,像猪养出肥膘了再去玩电影,这样电影即使亏了,咱们也不过是瘦了几斤肉,只要骨架在就行,大不了我们再拍那些小东西,把肥膘养起来,再重振山河。
   光盘说,再这么说,我跟你急,那些能叫艺术吗,你们听着,有些事情做了它就不是什么狗屁事情了,有些事情虽然没有做成,但在心里想一想,惦量惦量一下,就热血沸腾。
    阿扁摇头,他对光盘无计可施,盆子呢,她迷恋光盘说的每一句话,她觉得比上帝还深奥。
    有一次,阿扁联系上有意愿的企业,但关系不硬,没有绝对的把握,他背着光盘准备带着盆子穿着那件沉睡在光盘柜子的衣服故伎重演,但他苦于没有钥匙,又不能把他柜子撬了,尽管他有一万个愿望想撬,但理智告诉他,如果干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就到头了。
    他只有动员盆子。
    使不得,我怕光盘揍我,不理我。盆子说。
    你看你就这点出息。阿扁见盆子半天不吭声,他知道来硬的不行,只有循循善诱了。
    你也不愿意看到我们公司垮吧?
    嗯。
    你也希望早点看到我们的大电影作品吧?
    嗯。
    我们很久没赚到钱吧?
    嗯。
    你喜欢光盘导演拍个大电影吧?
    嗯。
    没有钱,电影也不能当私生子呀。
    嗯。
    我们背着光盘赚点钱,让这个事业发扬光大,你说,我们错了吗?
    盆子哭了,不说了,我听你的。
    她又说,钥匙在他手上,我们不瞎来的。
    阿扁涚,简单,你就说要参加一个女朋友的婚礼,伴娘。
    盆子说,我要是一个演员就好了。
    谁天生是个演员呢。
    盆子想哭,但眼里没有泪了。
    她给光盘说的时候,一点喜悦的表情都没有。
    光盘不经意间地说了一句,从来没听说你在这个城市有女闺蜜。
    盆子说,你这么瞧不起我,难道我每分每秒都必须围着你转。
    光盘愣了半天,他说,也是呀。他把钥匙给了盆子。
    但后来事情串帮了,阿扁和穿着礼服的盆子像上次如法炮制地和一个老板谈事的时候,光盘也恰巧找这个老板谈赞助拍电影的事。这个老板是光盘他爹的同学。
    光盘很给阿扁和盆子面子,他没有骂他们,他知道骂了就是残忍的,他把礼服要了回来,
他说。
    我要烧掉它,让它变成灰烬。
    盆子浑身发抖,像是个刺猬蜷缩在一起。
    盆子以为光盘把这件礼服烧了,其实没有,光盘只是恶狠狠地把它带回到了家里。
    光盘对盆子说,你无法无天都可以,但你得记住,你唯一不能的,是牺牲自己。
    盆子说,我愿意也不行吗?
    光盘说,被人毁容了也不行。
    盆子说,为什么呀?
    光盘说,你再任性,相不相信我揍你。
    他接着说,事业是男人的事,你们女人别管。
    盆子说,那个女秘书是不是女人呢?
    光盆愣住了,这个粗心的盆子居然窥视了他的真相。
    他确实一直在跟那个女秘书在联系,他有一种感觉,他能隔一百里,都能闻到她的体香。
    光盘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身体被灵验了,那个女秘书一直像个宇宙的黑洞吸引自己。
    而自己只是蝴蝶,要面对大海。
    那个女秘书说,我要找你算帐。
    为什么呢,我看不出为什么。
    我是一个嗜觉的女人,但见到你后我天天失眠,你是要成功人士,我可原谅自己,但问题是现在你还一无是处。
    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也许一切都错了。
    这是冤案。
    你也承认这是一个案子,是案子,就会有破案。
    我恭候。
    光盘叹了一口气。
    女秘书叹了两口气。
    光盘的胸脯上开始跑出了一个大海。
    波浪滔天,连天空也给淹没了。
    女秘书说,我一定帮你圆大电影的梦,而且只能是我。
    她还说,电影首映的那天,就是盆子离开的那天。
    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咱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然后女秘书告诉他市里正在进行精品文艺扶持项目,你把策划做好,其它你就不要管了。
    女秘书还说,今年有个国家级的微电影大赛,首届,你如果获奖了,我们老板会投资你大电影的。
    女秘书说完摸了一下光盘的耳朵。
    真好玩,肉感。这呢喃恍若隔世。
    大慨半个月,光盘还觉得耳朵在发烧。
    有一天,盆子莫名其妙把光盘摁在水龙头下,用凉水冲光盘的耳朵。
    好凉呀,你干什么。光盘嘟咙。
    我看你耳朵还烧不烧。
    她一边说,一边给光盘的耳朵上洗浴露。
    被女秘书摸过的那只耳朵,盆子细心地洗了一个多小时。
    如果再洗的话,可能是张薄薄的纸片了。
    光盘断定,盆子一定看到了什么。
    但这个北极村的女人就是什么也不说,不挑明,北极光太珍贵了,她不是随随便便就摇曳闪烁的。
    阿扁知道搞精品文艺项目的事后说,这女人靠不靠谱?咱们还得想点独门暗器。
    光盘说,关键还是看实力和创意,别搞歪门邪道。
    阿扁说,实力和操作齐头并进,不矛盾的,对了,盆子那礼服了你烧了?
    光盘说,贼心不死,又想犯毛病吗。
    阿扁说,行行行,我们先到市里主管部门了解了解情况,看看他们需求后,我们再精准定位。
    光盘说,这泡尿算拉到夜壶里了。
    在市里主管部门领导那里,阿扁几乎进行了一场伟大天才级表演。
    领导是一个知性而善解人意且能倾听别人的中年女性,她是一个你说了一万句她也不会表态的人。
    阿扁其实早做了准备,他从国际视野,中国业态,指出了这个僵尸一样的城市需要光影来改变。
    他讲的时候声泪俱下,他说我们光盘导演连国家机关都不进,在北京跟过小刚艺谋和邓超的团队,他们的一帮同学都活跃在中国影坛,但光盘导演回来就是为了开创家乡的电影事业,为这,连北京的女朋友也掰了。
    阿扁讲的,连光盘都几乎要痛哭流涕了。他想,这个狗日的阿扁不当演员是犯罪。恬不知耻地好像张艺谋和冯小刚是他哥们似的。
    光盘听得都不好意思了,他低头看见领导面前有一张报纸,他拿过来看了起来。
    报纸大幅报道的是我们这个城市的长江救援队荣获了感动中国人物。这个题材光盘早就关注了,不过他想拍的不是这些志愿者如何救人,而是跳水者为什么绝望地选择了一条自绝之路。
    女领导说,你们是新文艺群体,是我们重点扶持的对象,不知你们想拍个什么题材?
    这时光盘说话了,我们想拍的公益电影叫《生命线》,写的就是我们这个城市的长江救援队。
    女领导说,这个题材好,不过省里北京有好几个公司都联系我们想拍这个题材,你们要认真策划呀。
    请领导放心,原创是我们的优势。阿扁用手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山响。
    整个策划案和剧本都是阿扁在负责。采访和勘景三个人都是在场的。半个月,他们完成了剧本和拍摄方案,为了出奇制胜,阿扁别出心裁地加了一个合作条款,他们只希望市里扶持一点少量的启动资金,如果电影获了省级以上大奖,市里给予资金奖励。
    正是这条自断绝路的条款使他们在精品文艺扶持项目中脱颖而出。
    什么狗屁条款。女秘书知道后骂了起来,你们呀,就是个二百五。
    这是光盘第一次看见女秘书飚脏话。
    我都给你们把路铺好的,市里准备30万,结果你们只要5万,5万能拍吗,真愚蠢。
    光盘说,阿扁以为你说着玩的。
    女秘书说,玩,玩你个头,阿扁这么认为还勉强可以,你难道也这么认为,你真让我失望。
    光盘搓手,不知道怎么回答。
    女秘书用手打了一下光盘的手。搓,叫你搓。说完她扬长而去。
    光盘摊开手,傻乎乎站在那里,他的双手好像拿着两颗地雷,看女秘书走远。
    这时盆子走了过来,用手摸光盘刚刚被打的手。
    疼吗?
    滚。
    一行泪从盆子的眼里流了下来。
    被逼上梁山了,没有什么退路,接着光盘找钱,阿扁盘剧本。阿扁写这种主旋律电影头破血流,光盘头破血流了,也没找到一分钱。
    阿扁准备认输了,他说,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咱们不用电影机,就用单反,多找不给钱也想演戏的演员,我们都不要报酬,五万,拍个十五分钟的片也够了。
    光盘立即反对,不仅要电影机,而且还有租顶格的机子,灯光,录音和后期都必须专业和优秀,美术师也要很有经验的,我们拍的是电影,不是垃圾和学生作品。
    他的心里一直安放着他的那个大电影,他还想到了那个老板的承诺。
    可是,钱呢。阿扁说。
    我再想想办法。
    光盘的办法就是找那个女秘书了,他仿佛觉得这个城市只有她才能挽救自己于水火。他粗略地估算了一下,省吃俭用,住差一点的宾馆,一人多岗,把拍摄周期缩短,白天夜晚连轴拍,后期制作找找熟人,音乐嘛不要原创,扒点别人的特别是国外的素材音乐,如果控制得好,十五万差不多了,现在市里给五万,也就是说最保守的也要整个十万块钱,这个公益微电影就可以正式开拍了。光盘不好意思找父亲开口,因为他们成立这个影视公司的时候,父亲是支持了十万块钱的。
    光盘是公司的法人,盆子家那么远,平时除了象征性地给她一点零花钱,盆子基本上是义务奉献,阿扁家是赚毛毛钱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向他开口。
    光盘约了女秘书在市里最好的酒店茶厅见面。光盘告诉她长江救援队这个题材是可以做成大电影的。
    剧本带了吗?女秘书问。
    光盘把阿扁写的剧本递给女秘书。
    女秘书说,没人物小传和故事梗概吗?
    光盘说,一个小电影,整那么复杂干什么,喂,你是秘书,这你都懂呀,跟你不搭嘎呀。
    女秘书没回他的茬,她开始看剧本。看完后,她说。
    把它烧了,还浪费火。
    你什么个意思?
    是阿扁写的吗?
    是阿扁执的笔,我们一起合计的,人物关系,小传,故事走向都写在白板上。
    你明天回去给我把它擦了,重新弄。
    怎么了?
    你二十几?阿扁二十几?
    我二十六,阿扁二十七,盆子二十四。
    没问你盆子多少岁,看你们的剧本,我还以是七十岁的老头写的,暮气沉沉,俗。
    我们不是尽量往高大上贴吗,都是奔奖去的,而且市里领导也认可了这本。
    领导哪里时间看你这个,再说了领导懂的话就可当导演了,那还要你干嘛,这个本,完全像个表扬稿,那么多人物,一个群像作品,就十五分,能整明白吗?
    这个怪我,我也不想这么拍的,今天找你,不想谈剧本,只想谈资金缺口,剧本我来改,缺口你想办法补。
    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我解散公司,回北京当北漂去。
    女秘书说今天就说到这,我们喝酒去吧。
    也就是他们喝酒的时候,光盘拿出了那张照片,他问女秘书。
    那天我们上床了吗?
    女秘书没来得及回答,光盘的脑袋就被女朋友拿着酒瓶砸了一下。
    光盘那晚尽管醉得要死,但他想明白,这个微电影他要推倒重来,尽管阿扁强烈反对,但光盘在歇斯底里发了一通火后说。
     这事就这么定了。
     阿扁说,看来你把资金解决了。
     光盘说,资金你不操心。
     阿扁说,你是制片人又是导演,你说了算。他的话让人听起来像是从南极吹来。他又问。
     剧本你亲自改吗?
     光盘搂着阿扁说,我就捋捋,编剧还是你呀,本身我也要做分镜头的,兄弟,这次我们看中的不是生意,而是作品。
    光盘花了一个星期,把剧本做了一个天翻地覆的改变,他没给阿扁看,他怕阿扁神经受不了。
    他给了女秘书。
    第二天,女秘书给了光盘十万块钱,她说,钱不够,再跟我说。
    光盘看见她眼睛红红的。
    赶紧挑演员,租设备,搭班子,如果你同意的话,挑演员的时候,我到现场学习观摩一下。
    欢迎莅临指导。
    这么快就俗了。女秘书用手摸了光盘的耳朵,他说。
    这耳朵能听见意见,还挺肉感。
    光盘觉得自己的耳朵在扩大,像有千军万马驰骋。
    拍摄前期准备工作进展都很顺利,只是挑演员遇到一些麻烦,这个城市太小,有表演才能的人更少,光盘他们到花鼓戏剧团去了一趟,也没挑到合适的,主要的问题这些演员太戏剧感,不生活化,他们到省城的专业剧团,合适的价格贵,还没有档期。
    光盘的父亲这段日子也很兴奋,小说也不写了,他像一个鹦鹉逢人就说一句话。
    生命线,我儿子导演。
    一天到晚,光盘父亲带着一些上了年纪的男男女女到挑演员现场试镜,这些男男女女大部分都是跳广场舞的,个个披着大红大绿的围巾,以为这样就很文艺范了。他们每次来的时候吵吵嚷嚷,女秘书看了,直翻白眼。
    父亲怎么也这么飘呀。女秘书说,叫他别带这些人影响工作。
    光盘给父亲说了。
    父亲说,怎么了,给你丢人现眼,翅膀还没硬,就充大牌了。
    光盘说,您这说到哪了,你带点靠谱的。
    父亲说,最后一个,再不给你带了,上次你答应叫他演地痞流氓的那个叔叔。
    光盘说,是您答应的,我可没有答应。
    父亲说,不管这些,给个话,行不行?
    光盘为难了,说,爸,剧本里没有这场戏。
    父亲说,多大的事,加场流氓戏不就得了。
    光盘说,我跟剧组商量商量。
    光盘把这事跟女秘书说了,女秘书说,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光盘说,听你的。
女秘书说,加戏是不可能的,这人有毛病呀,为什么想演流氓呢,以后电影有了这个角色,看我们玩不死他,对了,也给你爹一个面子,咱们片子开头不是有个人在长江大桥上跳江自杀吗,叫你父亲熟人演。
    光盘给父亲说了,父亲高高兴兴地去找熟人了,结果一会儿就绿头绿脸地回来了。
    是被熟人骂回来的,熟人听了父亲的话后说,叫我演个死人,你这诅咒我呀,真缺德。
    此后,父亲再也没有到过试镜现场。
    其他角色基本上都确定了,光盘他们的选秀成了这个城市所有媒体关注的焦点和老百姓热议的话题,女秘书露镜很多,光盘看到她试镜演员评点十分到位,他干脆就把挑选演员的主要工作交给她,但现在的问题是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女一号,他们决定再到省城试一试。
    女一号就是男一号也是最后救人不幸牺牲了的救援队员的妻子。台词不多,但情感比须内敛而丰沛,是调节整个电影情绪走向变化的发射器。女秘书告诉光盘,她看了女一号的戏后哭了一晚上,也正是因为这,她决定了支持光盘。
    在省城他们试了几个女演员,结果都必较失望。光盘说,再过三天,这电影就要开拍了,你说咋办?
    女秘书说,我来试试镜。
    光盘惊得叫了起来,你。
    女秘书说,叫什么叫,试试而已,用不用我,决定权在你。
    女秘书试了半场戏,光盘就叫停了。
    女秘书说,我拙吗?
    光盘说,太行了,完全是量身定做,无与伦比,告诉我,你还有多少才气没有展示。
    女秘书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给了光盘一个大大的拥抱,抱得时间有点长。
    你是女一号了。光盘说。
    真的定了?导演。
    定了。
    女秘书在光盘怀里,用两个乳房拱着光盆。
    电影如期开拍了,但阿扁却愤怒地走了,因为他看到最后的拍摄本,除了编剧名是他之外,其它都面目全非了,光盆想跟阿扁解释,毕竟是多年的好朋友,合伙人,但女秘书把他制止了,女秘书说,等拍完之后再解释。
    盆子呢,光盘把她留在身边,做导演助理,女秘书有些人不愿意,她说,一个小电影,整个什么助理。
    光盘对女秘书说,真的离不开她,上大学就开始这样了,我的生活自理能力奇差,她心细,什么都能想到。
    女秘书说,是只对你心细吧?
    光盘说,别这么说,她一个北方人呆在我们南方不容易。
    女秘书说,谁容易过呢。
    光盘说,我有一个妹妹,十岁那年,在长江淹死了,盆子长得特像她,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这个电影拍得比较个人化的原因。
    女秘书说,不说了,听你的。
    电影拍的非常顺利,尤其让光盘没有想到女秘书的表演如此出彩,一点也不比国内当红的明星逊色。盆子不光当好了导演助理,而且还担任了美术师,负责化妆,道具等。
    后期制作调色包括字幕都是光盘女秘书盆子一点一点地盯出来,经费超了五万,女秘书补上了,光盆问,是你们老板赞助的吗?
     女秘书若无其事地说,你别管。
    《生命线》公益微电影终于在全国最权威的微电影大赛中一举夺得了最佳故事片,最佳女主角,最佳编剧和最佳导演四项大奖,市领导,女秘书,阿扁和光盘四个人到北京领了奖。阿扁说光盘很够意思,因为电影编剧只写了阿扁一个人的名字。
     回来后,市里举行了隆重的首映和表彰仪式,许多一线明星都到场祝贺,他们上台说的第一句,都是一样的,祝贺我的女同学安琪荣获国家大奖。
     这时光盘才知道女秘书是北京电影学院表演戏毕业的。
     安琪上台致谢,她说,今天我想向媒体们宣布一个消息,我和光盘导演将再度合作,把《生命线》拍成一部具有中国气派的院线电影。
    市领导当场表态,给予大电影三百万支持。
    表彰会后,只剩下光盘和安琪两人。
    光盘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做老板的秘书?   
    安琪说,还有为什么吗?
    光盆不吭气。
    安琪拉着光盘的手,说,这些重要吗,重要的是你成功了。
    光盘的手被安琪的手一拉,身体就不听使唤了。
    他把安琪拉到了怀里。
    安琪说,我要做的是制作人,你安心拍电影就行了。
     光盘说,你是个好演员,我驾不往你。
     安琪说,那你像驾盆子一样驾驭我。
     这话恰恰被准备进来的盆子听到了。接着她听到光盘问。
     那张照片是真是假?我真的撕了你衣服?那次我真的做了你吗?
     安琪笑了起来。
     是真是假都已是事实。
     盆子扭头走了,当晚她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她给光盘留下了一个厚厚的日记本。
     光盘看到时已是第二天。
     日记本记录了她和光盘发生的一切,她是用漫画加少量文字拾配而成,在漫画里,光盘是个盖世英雄,而自己是个小蜜蜂公主。
     在日记本最后,她留有一行文字。
     我一直希望光盘导演潜规则我,我十分愿意,看来,今生这只是一个理想。
     光盘蹲在地上,用手使劲拍打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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