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东沙古渔镇
江南有很多古镇,小桥流水,吴语侬侬,如周庄、西塘,它们离我遥远,我却冲着它们的名声而向往。如果她们离我住的小村庄不过几公里,从小进进出出,或许也就如上外婆家般习以为常了。东沙古渔镇,与我就是这样的一位“老外婆”。
(一)
我七、八岁的时候,我妈妈做过鱼货小买卖。夏天,从渔船上买来鳓鱼,腌制成岱山著名的“三抱鳓鱼”,运到宁波、上海等大城市去卖。收购渔鲜和把加工后的鱼运出去的地方,就是东沙角的“山咀头”,那是当时的我们通向外面世界的“丝绸之路”。
记忆中,山咀头总是泊满了船。大的,小的;打渔的,运输的;木制的,铁壳的;有的是渔业队的,有的是私人合伙的。东沙渔业队那时是远近闻名的创收大户,队里的小伙子找对象都会容易点。我的大姨父就是东沙渔业队的。他们家的生活比我们家好很多。大阿姨说话做事派头都特别大。她大女儿有一次来我家做客,对我们说“阿拉是东沙角银(人),城镇银(人);侬拉是乡下头银(人)”。她说话时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一点不比上海人轻巧地脱口而出的“阿拉上海银(人)”差一点成色。
后来,我从书上和老人们的回忆中了解到,我小时候所看到的山咀头的渔船其实已经不算多了。书上说,东沙角历史悠久,山咀头早在五代时已成为高丽朝贡船舶休憩之地。东沙渔港形成于清康熙年间,每逢渔汛,江苏、浙江、福建沿海诸省渔船集聚东沙。1917年渔汛,停泊在东沙洋面的渔船有12601艘,海面上排排渔船停泊达10多里路……“无数渔船一港收,渔灯点点漾中流。九天星斗三更落,照遍珊瑚海中洲。”清朝诗人刘梦兰的诗,或许能帮助我们极尽所能,填补想象的空白……
现在面对空旷冷清的山咀头,我的头脑中还是会浮现出小时候见到过的桅樯林立的情景,还有一股鱼腥味隐隐飘过……
(二)
记忆中,东沙角的青石板路好干净,人走在上面无声无息。那青石板路如条条经络,纵横交错,把整个东沙角连缀起来。弄堂窄窄的,两边的房屋错落有致,或者平房或者两层楼,还有很多四合院,令人肃然起敬的宗祠,古朴典雅的庙宇,功能各异的商号,还有西洋味十足的欧式建筑。用樟树、柏树、杉树等雕刻的立柱,用平直的石板铺设的厅院,用大理石、花岗石等石材建筑的屋墙,一幢幢一栋栋飞檐画廊,精雕细琢,无声地诉说着往日的繁华……
后来,我到过几个江南古镇游玩,在那里,总能看到东沙的影子;但东沙,那股曾经浓重的鱼腥味,又显然不同于其他的江南古镇。
走进东沙角,我总会想起我的舅妈。
我舅舅20多岁的时候,被抓去台湾,抛下了新婚妻子,也就是我的舅妈。她几年后改嫁到东沙角。前不久,我们去看望她。在一条窄窄深深的巷子尽头,一扇油漆暗陈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她探出头来,轻声软语地叫我们的名字。她的头发盘在脑后,脸和脖子好白好白,已经七十多岁的老人身上依然洋溢着一种淡淡的优雅……
这个画面深深地打动了我……
不知是东沙角的巷子浸润了她,还是她这样的老人们渲染着东沙古渔镇。
曾是“船以千计、人以万计”的渔船集聚地和渔民的安身立家之处的东沙镇,随着岱衢洋鱼类资源的逐渐衰退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乱石墙,灰砖瓦,青苔爬上檐。黑漆门扉红窗格,庭院深深草色浓。”老人们和着古渔镇日渐迟缓下来的节拍,将繁华往事编织成一本小说,在微风中翻起泛黄的一页,让人浮想联翩,让人轻轻叹息……
(三)
阳春三月,本地作协组织采风,我们又走进了东沙角。同行中有的是从东沙出去的,有的经常到东沙走亲戚,也有我这样的东沙的“邻居”,对东沙,都不陌生。石板路,古街巷,旧商铺,每到一处,总能牵出一点记忆,引出一段话题,其乐融融,真如回“外婆家”般愉快亲切。
东沙的昨日今日和明日,随着镇领导的介绍,清晰地朝我们走来。目前的东沙镇划分为四个社区,我们习惯上称为“东沙古渔镇”的,其实是东沙镇的“东沙社区”。而县重点工程“岱北工业园区”坐落在泥峙社区。陪同我们的镇领导描绘着他们心目中的东沙镇发展蓝图,没有上级拨款,钱可以自己挣,多渠道筹,但东沙古渔镇的历史文化不能消沉。“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我的头脑中突然冒出这句话,如果套用它,可以说现在东沙的半壁江山是现代工业经济,半壁江山是历史文化。我们穿行在东沙角的街巷,我蓦然发现,原来东沙那么大,我以前每次经过的,其实只是外婆家的“道地”,我没有真正走进“外婆家”去,我们所谓的对她的了解,也只止于道听途说。她门口的每一口大缸,她内室的每一门大厨,就连她每一个雕饰不同的门闩,都见证着一段辉煌的岁月,收藏着一段动人的故事,值得我们反复体味;加入很多现代休闲旅游元素后的“东沙古渔镇”也将焕发新的光彩,欢迎您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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