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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意岱山

三说衢山

 
               
          
 
先说钓岛。
由衢山的田涂码头坐船,不过十分钟,便可到达钓岛——原名蚊虫岛,荒无人烟,现稍加开发,在岸边设置了一排安全又有利于垂钓的位子,故而得名。钓具考究,可租用——价格实惠,诱饵唾手可得——地上到处爬行着海蟑螂,上钩的都是味道鲜美的虎头鱼——数量多得令人难以相信。这让我想起了东极——在青浜岛的海边,用最简单的钓具,扎上海蟑螂,不到半天,竟然钓上毛十斤虎头鱼。遗憾的是,由于时间关系,我们在钓岛行程匆忙,可谓走马观花。尽管如此,垂钓只是作为一种尝试,也钓上四条虎头鱼——放点豆腐,撒些葱花,这道菜的味道,我不说,想必你也能体味。
钓岛有多大?这样说吧,环岛走一圈,不会超过半个钟头。除了一条修得很好的小路,整个岛,净是绿茵茵、整齐划一、没膝高的茅草——海风阵阵吹来,绿浪层层叠叠,起伏有致。这并非人工所为,而是天然生成——大海之神赐予小岛的一片美景。这种景致,我只有在“风吹草低见羊群”的内蒙古大草原上领略过。不过,我深入大草原,几乎穿越半个内蒙古,见到这种没膝高的草场也为数不多——那是用铁丝围起来,不准牛羊进入,待秋后收割干草的场地——有所不同的是,那儿的野草品种繁多,且多半开花,五颜六色,十分好看。当然,清一色的绿茅草也有它自身的美姿和魅力,就像海上的波浪和岸边的岩礁。同行的女同胞,在茅草地里拍照留影,又奔来跑去——鼓张舞起的裙子使兴奋的大腿若隐若现——我突发奇想,男女要是在丰美的草丛里即兴浪漫一番,在聆听大海绝妙的颂歌的同时,尽情地体验人类本真的快乐,那将是一件何等的美事。
岛上没有常住居民,但有几幢专为游客准备的小木屋。据管理人员介绍,生活设施基本齐备,可以吃自助式烧烤,也能享用常规的饭菜。这里非常适宜搞小型的活动,比如,先开个无关痛痒的短会,然后海钓,然后把钓上的鱼儿烧来吃,然后四人凑一桌(有自动麻将)玩几圈,然后在小木屋里枕着海浪做美梦,然后,将零零碎碎的美梦打包带回家。
是的,这是一个让人产生美梦的小岛。
我在想,那些平时吵吵停停,欲离婚但又不舍得拆开家庭,正处于冷战状态的夫妻,那些由于种种原因而爱恨交加,想分手但又下不了狠心,关系十分微妙的情侣,那些在同一区域生活或工作,彼此感觉颇好,对某些方面的渴望心照不宣但又畏惧周围“冷眼”而不敢越雷池半步的男女朋友,不妨忙里偷闲去趟钓岛——悄悄地,不要声张,到那儿,垂钓也好,散心也罢,反正岛上的小木屋里有双人床,而且很结实,放松身心宿一夜,躺卧于海洋宽容的大怀抱里,那绝无世俗气味的海风会把你的美梦延长,会将你近乎麻木的灵魂唤醒,更会,让你醒悟——置身于永恒的大海,人体是多么渺小,人生是如此苦短——生命的最终归宿不外乎是只一尺见方的木盒子——迈一步,拉长自己的美梦,退一步,压缩自己的美梦——进或退,在某种意义上,将决定一个人的长命或短寿,而不把美梦时时放于心头之人,可以肯定地说,是一具行尸走肉。
 
再说冷峙。
好像是,冷峙在衢山的中部;由岛斗镇乘车,约二十分钟的路程。路况好得出乎人的意料——平坦、畅通,很少有过往车辆;沿途也有些好看的风景。当然喽,好风景因人的好心情而生。不过,冷峙的这个海湾摆在那儿,是实实在在的好看,好看得不会因你的心情起落而走样。三面环山,出口相对较小,海湾整个儿呈圆形,圆得很规范——真是少见,你不得不惊叹大自然的妙手造就,像只意蕴丰厚的大水库,水色清亮,会游泳的人站在岸边,看着下面平整的沙滩,十有八九有跃跃欲试的冲动。问题是,我们这次是岱山旅游管理局和岱山作家协会共同组织的集体采风,一切行动都得听从组织者的统一指挥。
冷峙有“东海风情渔村”之美名,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过一把“出海捕鱼”、“拢洋吃鱼”的渔民瘾。也许是出于安全考虑,也许是为了显示渔村的富裕和渔民的气派,我们被安排于一艘大型铁壳机动船上(我认为,还是乘坐小型木质船出海更有味道),穿戴好救生衣,航行刻把钟,到洋地去收取早已投放在那里的“蜈蚣笼”——网笼圆形、一节一节地延伸,总长百把米——敞开的网口随着潮流的变化而变换方向从而将鱼虾收留于网笼里。这种海上作业方式,我们大都是头一次见识,第一回参与,新奇和希冀,欢笑与紧张,在男男女女的脸上、手上、身上得以体现。有个男诗人和渔民一起拉网笼,拉得像模像样,弄得一身污泥;有个女作者捉起一只红红的模样奇特的蟹儿,嗲里嗲气地声称要带回家当作礼物送给亲爱的老公;一个年轻女教师抚摸着一条可爱的小章鱼——触须突然缠扰其娇嫩的手背,哇哇惊叫起来——要不是别人前来解围,定会吓出一身冷汗。我想,这一切便是“渔家乐”吧。乐得新鲜,乐得刺激,乐得中午有顿好吃的——所有收获的鱼虾都被我们提回来,在渔民家里烧熟分享——尽管货色不多,尽管没有一条能上台面的大鱼,尽管来去匆匆。
我觉得,在渔家新式的客厅里用午餐,还开着立式空调,有点美中不足。我应邀去过岳阳两次,一次与友人在洞庭湖边吃“渔家乐”,令人印象深刻。芦苇丛生的湖边,一座简易的小木屋里光放着圆桌和椅子,各式各样出自洞庭湖的鱼虾、蔬菜从别处一盆一盆地端上来;湖南人吃辣,全国首屈一指——逢菜必辣,而且辣得你简直不敢下筷——风味恰好辣出来,也是大热天,屋里连个电扇都没有——不是不用,而是不要用,要的就是这种热辣辣、烫辣辣、火辣辣、让你身心俱热、满身大汗、痛快淋漓的效果——用当地人的话来说,祛风散热,有益身体健康。而冷峙,作为“东海风情渔村”,在吃方面,用句时髦的话——硬件和软件,是否该多动动脑筋,使之更富有地方特色,让游客吃过难忘,吃了还想来吃?说句笑话——通往人心的道路有许多条,而肠胃是最便捷的一条;肠胃满意了,心花就怒放,心花盛开了,风情便百态。
 
后说客运站。
你也许会问,客运站有何好说?有的,衢山客运站,有点说头。我一直认为,车站、码头、机场,是一个地方的门面,如同一个人的面貌。当然,一个人相貌好歹,跟其内心美丑善恶,并无因果关系。反过来说,你看到男人獐头鼠目,或者,女人吊眼皮长胡须,无论其内心如何,总归不大舒服吧。
衢山客运站,给我的感觉就是舒服,而且十分舒服。应该是新建的缘故,外部的绿化尚未形成气候,但看得出规划富有远见,因为整个布局大气又不失局部的精巧,并留有很大的想象空间;就作家而言,想象是创作的翅膀,想象力不足,其作品不可能飞越平庸;把“超凡脱俗”用于衢山客运站,并非是溢美之辞。在舟山,我敢断言,没有一家水路或陆路的客运站,能与之媲美;你进入候船大厅,那巨大的落地墙面玻璃,给人非常辽阔的视野,是的,你将别离,告别衢山岛,而整个衢山,仿佛浓缩于玻璃墙外,正默默又深情地注视着你,期盼你下次再来——下次,你的感受会更丰富,感觉会更美妙。同行的一个诗人感叹道,这里跟候机室一样啊!你看看,那宽畅的过道,那舒适、大多空着的座椅,那洁净、优美的环境,那面带微笑、态度和蔼的工作人员,跟候机室有什么两样?不,不但一样,而且超过有些地方的候机室。我乘过无数次飞机,曾在大大小小的机场进进出出,那种破旧、邋遢,人稍微多几个连座位都没有,工作人员态度粗鲁的候机室有的是。从检票口到快艇停泊的码头不过百十来米,却有簇新的大巴接送;这让我想起有一回乘坐飞机头等舱,走下舷梯便被迎候的小车接送出机场,距离也就是百十来米。驶往定海三江的快艇,舱位整洁清爽。
一座希望游客多来走走的海岛,客运码头的形象和服务,能给人留下美好的印象,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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