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山之约
大海,对于一个内陆大山深处的孩子,究竟是怎样一种诱惑?!
15岁时,作家邓刚的《龙兵过》,第一次把一个温驯娴静而又桀骜暴戾的海,呈现给我。“这是一片银亮的海,静得没有一丝波纹,仿佛一块刚刚熨过的厚蓝布,整齐地铺在那里”。如处子一般,风平浪静,写满了纯洁的爱情。然而,一场喧闹的“过龙兵”更让人心潮起伏、迷醉于大海的神奇魅力:罕见的鱼群腾跃着穿行在大海中,慷慨、壮丽,激情澎湃,“轰!轰!……简直是一万面大鼓同时敲击,一万支喇叭同时吹响,整个海面被搅得动荡起来,白花花的烟气直铺向天际”。大海,有时候也像一个莽撞的汉子,要抖擞一下雄性的威风,在风暴的怂恿下,他要考验一下人类的意志和智慧,“轰!……轰!……轰!……大坝在不停顿地猛烈轰击下,发出咯咯的呻吟声,长长的身子在痛苦地扭动”。船长在突围不成的情况下,毅然决定“抢滩”,终于摆脱了风暴潮的蹂躏。这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
自此,似乎就喜爱上了大海。然而,即便爬上高高的南山顶,也仍然满目都是起伏的山峦,和大山绿色的褶皱里隐现的古朴村庄,看不见一点海的影子!无奈的我,只好哼着那首歌,“大海啊大海,就像妈妈一样……”,一边做着大海的梦。
似乎是为了弥补不能亲近海的遗憾,我专门搜集了《老人与海》、《海上劳工》等,孜孜不倦地读起来。老桑迪亚哥、年轻勇敢的吉利亚特,向我娓娓讲述着海的故事。
直到30岁,朋友帮我圆了大海的梦。那是渤海湾的一个港口。面对真正的海,我第一次放纵了自己。“他赤着脚走上沙滩,心里痒痒的;他放眼望去,海空一色,好大的海啊!他一直向海里走去。……走惯了山间坎坷的一双赤脚,在海水里跌跌撞撞,假如有一尾鱼的鳍就好了。他第一次到海上,呛一口海水后,他确信这海水真的又咸又涩。……经过海水的洗濯,很多东西可以更纯粹……海浪似显温驯,但不是所有的东西都经得起这温驯的撞击,假如没有足够的分量,一定会被它不客气地扔出老远。……这个笨拙的诗人想,其实他自己就是一尾鱼,疲惫而又不懈地游在另一种海上”。这是我第一篇关于海的文字。透过它,您看,我真的很兴奋,直至语无伦次。
后来,我又到过北戴河、南戴河、曹妃甸、锦州港,到过海南的三江口、天涯海角,到过云南的洱海。人生和命运似乎是在补偿我,让我这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农家孩子一次次亲近大海。记得在海南,白天看海玩海,晚上食宿偏偏也在海边。晚饭后,借着微醺的酒意,走不远,就到了椰风海韵的沙滩上。黝黑的海面,闪烁着几点归航的灯火,身姿修长的椰树披拂着长发,羞涩的潮水拥吻着沙滩,夜色掩不住雪亮的浪花。真是禁不住这般的诱惑,我索性踢了拖鞋,赤脚走进去,细软沙粒的摩挲和温情浪花的吻啄,肌肤和内心都是痒痒的。海啊,海,虽然有时候你像严厉的父亲,像不羁的汉子,但我殷切地希望,你还是就像此刻,就像母亲一样,就像情人一样!这是对天涯游子最好的慰藉!话虽是这样说,那“过龙兵”后勇战风暴的“船长”,那连续84天没有钓到一条大鱼的桑迪亚哥,那在魔鬼海域斗章鱼、捞沉船的吉利亚特,分明在告诉我,战胜困难、降服大海的那份豪迈和快乐!
而此刻,我正久久凝视着东海之滨这个叫“岱山”的海岛。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版图上,它就像撒落在东海边的平凡的沙粒。它正向我发出热情的邀请。到过渤海,南海,内陆的洱海,却还未曾领略东海风姿的北方大山的孩子,这种魅惑有着很不寻常的意义。到过舟山群岛,到过东海“蓬莱仙岛”——岱山的朋友,一再向我表白,这看似平凡的沙粒真的很不平凡,它实际上并不是沙粒,它是大海孕育、时代打磨的珠玑!岱山是全国12个海岛县之一、全国十大重点渔业县之一,它有着发达的现代船舶修造业、港口物流业、效益渔农业;它是“浙江省民族民间艺术之乡”,是别具魅力的“海岛花园城市”、“海洋运动休闲岛”;名闻遐迩的“蓬莱十景”、厚重的人文积淀,呈现着它无穷的魅力。朋友的介绍越发激起我对岱山的兴趣,我开始在媒体上关注它,在网络上不止一次地搜索它。
曾经有一个大海的梦,现在,岱山,又让我“寤寐思服”!
大海是我们的故乡,科学家不是说,生命是从海洋走上陆地的吗?!那么,大海,就是我们生命的家园;那么,岱山,就是我们人生之旅的一个必经的驿站。从海洋走上陆地,这是一种生命科学、哲学层面的文明的“飞跃”;从陆地走向海洋,这是一种精神的反哺、灵魂的升华。我们来自大海,带着一颗海水一般澄澈的心灵;我们重新亲近大海,荡涤俗世濡染的污浊。经历大海的洗礼,我们的身心才会更接近我们的本真!如此说,我就更应该再次奔赴大海的约会,奔赴岱山的约会了!
岱山之约,相信会给我更温情的慰藉和更深刻的洗濯!我向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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