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山,那些人性的光芒
在岱山,我敬重那些人文与生态的光芒,是因为敬重岱山人人性德善与仁爱的光芒!
——题记
去年八月从岱山回来,心情至今都无法平静。在反刍的时光里,一颗心就像一座幸福的岛屿,被一片温润的海水用爱包裹着。
确切地说,那种幸福的心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敢和亲戚朋友们分享,仿佛安乐祥和的岱山,那里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天堂。
我还记得离开岱山时,学生一家人亲切地叮嘱我,下次一定要带亲戚朋友们来。可我更记得《桃花源记》中有这样一句话:不足为外人道也!晋太元中捕鱼的武陵人,因为向太守高密,虽一路做满标记,最终却不复得路。
所以,请不要轻易说我自私,人世间有多少幸福,可以让一个生命爱到永恒?如果有,我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岱山,说出那片被人性的光芒所护佑的福地。
第一次听说岱山,源于我的一个岱山籍学生。当她以一种异样的眼神,与一位传说中博学的生态学大学教师无知的眼神相撞时,我不知道那一刻她的心情有多失落。她口若悬河地向我介绍她的家乡,而我却木讷地摇头回应。
我承认自己作为一名工科生,从小地理知识就学得一塌糊涂。我也承认生态学最初并不是我喜欢的专业,迫于毕业后工作竞争压力,才不得不在报考硕士研究生时忍痛转了行。几年来一直囚禁在课堂上,鲜有时间外出考察的我,在那一刻才清醒地意识到,什么叫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照此下去,我不知要耽误多少学生,误人子弟,莫过于一名教师人生最大的罪过。
是的,罪过。或许那位岱山籍学生并不知道,正是基于这样一种心结,我才决议去一次岱山,让灵魂接受一场全新的洗礼。
我的到来先是让学生一家人感到吃惊,虚荣的我为了保留在人前的那一小点自尊,只好谎称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考察岱山的海洋生态环境。对于这个借口,我想学生是不会持疑的。我们的大学坐落在北戴河,出门二十米就是一望无垠的大海,平常到海边捡拾垃圾或为实验取样,都是学生们的必修课。
在实践课上,岱山籍学生不止一次说过,北戴河作为一座驰名中外的旅游避暑胜地,海洋生态环境不应该这么差,尤其是赤潮不分季节地疯长,在岱山,我长这么大也没有见过这么恶劣的赤潮。
别说是赤潮,洁净的海岸线上,即使你沿着海滩走十几里路,都看不到一点生活垃圾的影子。这是生态祥和的岱山给我的第一眼温暖的印象。
虽已放暑假,而且还远在岱山,学生依旧和上实践课时一样,跟在我的身边,在不同的地段用试管为我认真地取样。那些样剂都是我要带回去的,因为观光不是我主要的目的,回去后我要写一份有关岱山海洋生态环境保护与治理的可行性报告,计划向院里申报在岱山设立学生实习实践基地。如果计划得到批准,岱山的海洋生态环境保护与治理模式,将成为我们在全国各大沿海城市推广的样板。当然,除了采样,我还要到岱山环保部门去寻求一手的资料。
我没有带介绍信,包括工作证,因为岱山一行纯属我的个人行为,没想到学生却成了我最有力的介绍信。岱山县环保部门的一位工作人员说,岱山一向以诚信立县,我们岱山的孩子是不会说谎的。看得出,学生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自豪的神情,就像赤脚走在海边,海水突然跑过来热情地吻着我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那种幸福的感觉,如同浑身过电一样。
听学生说,岱山古称蓬莱仙岛,全县共有四百多个岛屿,其中住人的有十几个。学生家住高亭镇,是县政府所在地。八月的岱山,虽然游客人潮熙攘,繁华中却透着一丝少有的宁静。那种宁静,是需要用心去深切体会的,我不是个在繁华中能轻易被一些事物的表象迷失的人。
我所说的迷失,是针对考量一座县城的繁华,不能单单以市政建设为尺度,以经济发达为指标,我更注重的是人文的积淀与文明的传承。譬如岱山人对海洋的关爱,他们高尚的人文精神与发达的生态文明,已经远远超越了对物质的狂热追求。因为他们从灵魂深处知道,如果盲目地以牺牲海洋生态环境来推动地方经济,狂热的背后,势必会面临环境恶化的痛苦,那种得不偿失的愚昧发展观,岱山人是嗤之以鼻的。
不温不火,不紧不慢,在人与人、人与海洋和谐相处的发展步伐中,一个海阜民康的岱山向我们走来,呈现给世人的,是一幅安乐祥和的风景,《桃花源记》中所描述的,或许就是岱山的前世,而它的今生,因为海洋的生态安然,更彰显着一种厚实的大美。那种厚实,无疑是科学发展的实实在在的民生。
岱山的夜晚是安详的,我一直坚持这样一种观点,看一个地方的民生是否安康,一定要看它的夜晚是否安详。所以,岱山的民生幸福就不容质疑。在海边,如水的月光照耀着平静的大海,那种悠然静谧的心致,如同聆听一个幸福的人,在甜甜的睡梦中发出轻微的鼾声。
学生是我免费的也是最优秀的向导。那段时间,因为我的到来,还占用了她父母的时间,一家人忙前忙后,陪着我几乎走遍了岱山的各个角落,食遍了岱山的各种美味,让我从心里感到很不好意思。尽管我一再对她们说,不用管我,不要因为我的到来,影响了她们正常的生活。可我的不好意思是那么多余,甚至是对她们的不尊重,她们总是自豪地说,一位生态学专家能到岱山来考察,这是岱山人民和这片海洋的福气。
说起福气,我觉得到岱山才是我最大的福气。曾经有一段时间,因为看惯了海,所以从心里有些厌倦了海。更多的时候,海边的实践课,我都是硬着头皮去的,平淡的生活和枯燥的工作,已然让我失去了对海的热情。而在岱山,我却更喜欢每天去看海。北戴河的海与岱山的海,说白了都是一片偌大的水,可水与水却大不相同。印象中,我似乎有几年没有吃到过肥美的皮皮虾,市场上出售的许多海产品,大部分都是从青岛、舟山等地运来的。
遇到有外地朋友到北戴河旅游,当他们因没有吃到当地海鲜而怅惘地离去时,仿佛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罪过,是啊,谁让我是一名道貌岸然的生态学专家,保护与治理海洋生态环境,我有着责无旁贷的义务。
在岱山,我从心里终于体悟到了,海其实和人一样,人对海好,海也会对人好。放眼岱山蔚蓝的天空,洁净的大海,那些人文与生态所散发出的光芒,何尝不是岱山人人性的光芒,德善仁爱,向善向上,人爱着海,海爱着人,人与海,就像相濡以沫的亲人,都把彼此放在心上。
大海虽然辽阔,却承受不起任何一丝物欲的破坏,再美的海一旦负重到极限,势必会以一种无奈但凶猛的方式来报复人类,岱山人深知这一点,海其实很善良,而他们的心灵,比海还要善良。
人与海的和谐相处,注定要造就这样一座仙岛,一座比神仙的日子还要幸福的天堂。岱山的海平面,怎么看都像是铺着一面巨大的丝绸,那些丝绸飘在心里,就飘出了日子的柔软。这世间还有多大的爱,能比岱山人对海洋的爱还要博大,还要让人刻骨铭心?
醉了的家园,蓝天醉了,绿树醉了,花草的醉了,鸟鸣醉了,一切都醉了,因为一颗心醉得不愿醒来,真想就这样一直醉下去,看太阳每天从海边火红地升起,看月亮每晚为一座县城披上银色的霓裳。生命中还有什么,比生活在这样一片福地,更能让人心旷神怡?
我不忍回头,却禁不住一次次回头。人生苦短,在岱山短短数日的流连难以填补我缺失的幸福,在离别的泪光中,我恨不得让一颗被幸福掳走的心,将整个岱山全部装下,从而能滋润我对这片海的思念。与其说是思念海,其实是从骨子里羡慕岱山人恬淡的生活,每个人都像一尾鱼,在自由自在的光阴里,无限的休闲和释然。
岱山,我还会回来的,因为那些人性的光芒,无时不在温暖和召唤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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