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思蓬莱
大海是一个温柔的女神,轻着脂粉只呈现出一片蔚蓝,平静的海面披上这神秘的色彩,令人产生想要揭开这层蓝纱的期待。眺望大海,时而有远航的船只在海域驰骋,时而有水中游鱼探出水面。清风吹拂,层层波纹打破海上平静的姿态,好似一个温柔的女子挪步展开她拘束的舞步。此时风声轻响,仿佛在为这美丽的舞姿献出歌谣。涟漪欲止,风又呢喃,风正散去,涟漪又起,均匀的节奏,和谐的旋律,海上的天籁交织着孤寂,交织着宁静,相守着岛屿,相守着仙山。
春日里温和宜人,大海沉默不语,或许在海上看不见动人的春色,但总有一处别有洞天。在舟山群岛,坐落着东海蓬莱,岛上群芳绽放,树木也在风中随之发芽,松柏缀染着固执的青绿色,远望见一片青绿映衬着海的深蓝,近观又是缤纷的花卉点染着树的色彩。桃花开了,深壑里,高山上,片片层峦禁不住芬芳,雾气在山水间缭绕,那朦胧的景色神似“观音驾雾”。这座浮在大海中的仙境,在水上展现着婀娜的姿态。每个破晓时分,羞涩的太阳从海平面上浮出,轻微的光芒无比和蔼,“浦门晓日”柔情蜜意,在这僻静之乡醒来,岛上的日出多么让人迷恋。几声清脆的声音从枝头传来,雏鸟在巢臼呼唤那天际的朝阳。大海泛着波光,游鱼在水中雀跃,忽而浮出水面,似乎正想探望那东方的景观。此时的春晖令人神往,唯有梦幻能比拟这大自然创造的艺术,或许这艺术就是梦幻,然而这艺术的主旋律就是大海。
太阳照耀海面,群星在夜空闪烁,日复一日,波纹不再拘束,大海也不再一如既往那么温柔。当肆意的狂风唱响夏日的节奏,平静的海面涌起波澜,白浪止不住激情,呼啸着在水上翻滚,正在雕塑着“燕窝石笋”这美丽的杰作,波澜与白浪宛如“双龙戏珠”。温柔的女神变得暴戾,这步态狂放的女子拼命地舞动她那身披风。波澜不休,狂风执着于它的呻吟,此时的旋律是风浪的交响曲还是琴箫的合奏?狂乱的音符正在水中自由流淌。太阳高昂着头,海已唱倦了,风平浪静后,若在明媚的天空下站在岱山的沙滩上眺望,无论是在“鹿拦晴沙”还是“九子沙滩”,映入眼帘的可能将是夏日里的海市蜃楼,那人间仙境虽是幻景,却无不令人赏心悦目。海市蜃楼是怎样一番景象,明代袁可立有诗:
“茫茫浩波里,突忽起崇墉。坦隅迥如削,瑞采郁葱葱。
阿阁叠飞槛,烟霄直荡胸。遥岑相映带,变幻纷不同。”
这海上的奇观就如岱山的“鱼山蜃楼”,它素雅而又惊艳,它来自神秘的大海,来自一位卓越而高超的艺术家。
岛上的树叶日渐泛黄,不久之后落叶纷飞,遥望见秋叶撒满林间,群鸟又在树枝上秋唱。海上的秋思,漫山的秋语,遍野秋菊又望着黄叶舞秋风,大自然绝妙的手笔划过整个东海蓬莱。游览在这诗情画意中,好似置身在梦里乡间的田园。当我们散步在陌上小径,或许还会看见那午后的蔷薇依旧在秋风下装点着粉黛。丹崖下,流水上,坚韧的石壁被金刀削成,当太阳落下斜晖,遥望那“石壁残照”的光影,就如粉蝶观花那般如意。幽幽竹林,亭亭玉立在岛上,翠叶在枝上飘摇,黄叶在地上铺染;清清流水,丝丝流淌在石上,水花从石缝溅起,水纹从石底涌上。礁石嶙峋,奇洞罗列,若在此栖息半刻,怎能抛却“竹屿怒涛”的激昂?怎能不为石上清泉而动容!没有细雨绵绵却有清风袅袅;没有茂林弄影却有奇枝窈窕;没有白雪踏梅却有羞菊遮面。这就是秋日蓬莱、水上岱山,夜晚更似梦中奇苑,明月高悬在苍穹,花前月下的张九龄禁不住《望月怀远》,几许柔情,几许眷恋,轻唱着“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感叹着“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远远望去,大海和谐如初,愤怒的女神恢复她往日的平静,暮蔼中的海是妖娆的,当太阳在西方沉沉欲坠,金色的黄昏降落在海面,正把这轻吟的大海染上秋日的色彩。晚霞弥漫在天际,霞光灿烂而耀眼,西方的海面已被照得火红,遥远的海平面燃烧着太阳的火焰,夕阳渲染了整个黄昏,此时这蓬莱仙岛正在尽情观赏着落日的盛宴。
秋风吹落叶,白雪送秋风,这位女神褪去秋日的艳脂,海色蓝得发白。悠悠海岛上,冬日里的“白峰积雪”披上了银装,那是雪的容光在山巅招摇。虽是严冬,但并不会忍受彻骨的寒风,在这四季如春的岛上没有北国的大雪,那朴素的色彩只是她在冬日里的淡妆。大海寂然无声,水面静如秋叶,没有轻风,没有低吟,没有浪花,没有高唱,似乎悄然就寝,她在安静地沉睡。
如梦的海上蓬莱,我仿佛翱翔在这无边的水域和浮悬的海岛之上,我思念那汤汤流水,思念那幽幽青峦;我思念那缈缈蜃楼,思念那皑皑雪峰。那春之风华,夏之明媚,秋之艳美,冬之婀娜,让我止不住在思慕中狂想。海之女神舞动了轻纱,我又听见风的呢喃,东方既白,海正扬声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