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磨心山
汽车从海边出发,在山雾里向上爬升,越爬越高,把我们送到磨心山腰,我感觉好象是把我们送到了天上。雾在我们四周弥漫着,雾气腾腾,像极了身处天宫。
我们撑着伞,涌向通往慈云古寺的山道,雾也妙曼地跟着涌动。雨滴轻洒,鸟鸣山更幽。雨与雾,勤快地拭洗着山,拭洗着草木。青草横径,绿树夹道,映入我们眼帘的满是湿湿的绿,新鲜的绿。
导游说,磨心山海拔257米,是岱山本岛最高的山,且处在本岛中心,远远看去,岱山岛四周低,中间高,像一块石磨,磨心山的名字,就是取其象形。她边说着,边朝雨雾中指点着,可惜我们只能看到四周白茫茫的雾。
很快就到了慈云极乐寺。慈云寺最初驿建于何年,已无从可考,该寺有文字记载的历史起自清乾隆年间。慈云寺经过历代的扩修,已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佛教建筑群,庙宇高大气派,黄瓦红柱,巍峨壮观,主体建筑有大雄宝殿、罗汉殿、观音殿、三圣殿、弥佛殿、地藏殿、天王殿、钟楼、鼓楼、藏经楼、宝塔、牌坊、诗壁、亭园等,庙宇依山势而建,曲廊回环,点缀其间;石块铺就的长长梯级相连,殿殿相依;罗汉殿和观音殿更妙,建于石洞中,更显现出佛的玄妙和机巧;那尊从缅甸运来的巨大的侧卧佛祖玉石雕像,有一丈多长,庄严而华贵;夹道及空隙地,遍种着樟树及杂树,有的树也有上百年了,它们守护着古寺,守护着香火;在一棵大樟树下,盛开着一大丛绣球花,红的花、白的花、紫的花,艳丽无比。
一路上,我们走到哪,雾就跟到哪,看不到一丁点天晴的迹象。走到最后面也是最高处的老寺,回望山下,梵音缕缕,雾拥寺墙寺垛,雾拥绿树黄瓦,顿时,佛宇增添了仙界似的动感,增添了若有若无的神秘,增添了江南雨趣的诗意。
山坳陡坡处,是宝塔。此时的雨更大更密,更兼迎面而来的山风骤起,雾的来势更猛,我们的视野更窄了,连看塔顶都有点影影绰绰。
转过山坳,是一间禅房,寺里早已备有蓬莱仙芝茶,我们纷纷涌入禅房,避雨躲风,听佛品茶。紧接着,高手题诗题字,记者拍摄采访。住持是一个叫净友的年轻人,微胖,慈眉善目,一副福相,有点像弥勒佛,一看就是一个得道高僧,他款待众人,热情周到,他还赠送我们每人一本书,书名是《蓬莱拾遗:悟道老和尚法语》。
谁在门外觑我?谁?我忙走到禅房门外,门外什么也没有,只有廊檐下一排雨伞,伞放置的姿态也各不相同,有撑开的,有收拢的,有挂于墙上的,有倒在地下的。也许是幻觉吧?也许是其中一把伞倒了?我再往外看,是一个小土坪,湿湿的,雨打泥沙,雨中天籁。坪外是磨心山临海的一面吧?不知什么时候,前面堆积着雾,堆积着深不可测的白雾,这些奇幻的雾肯定从远方来,肯定从大海的源头来。磨心山的雾,热烈、奔放,有大海的气魄,有高山的豪气,有佛境的仙气,敢于睥睨一切!只见得阵阵山风拂浓雾,雾失楼台,雾失山峦,雾失渔船,雾失大海,雾失万千气象,雾失古蓬莱的真面目。
我索性撑着伞,临雾而立,与雾比肩。偶然间,我看脚下一眼,发现鞋子早已湿了,原来,雾气也直往鞋里钻。
看雾,看乳汁一样浓稠的雾,看乳汁一样洁净的雾,看它衍变着,孕育着,看它把磨心山的野性一点点地融化。
听雾,听雾中传来的横街鱼市上大黄鱼的叫声,听万亩盐田传来的捣盐的喧哗……我听得见磨心山历史的回声。这些雾抚摸过磨心山远古先祖河姆渡羽人的双颊?这些雾抚摸过秦代时道教名师徐福寻找不死仙药的远道而来的船队?
山行雾随,雾锁着磨心山,磨心山锁着雾。磨心山,还有多少秘密藏在雾中?远古观音文化的发详遗址会藏在磨心山的哪一块地下?岱山誉为三座古神山之一,岱山的主峰磨心山曾是古代道教的祖山之一,历史沧桑,已无迹可寻。磨心山的文化底蕴太深厚了,被历史的雾深深地遮掩着。
山高雾凉,偶然手掌捂心口而摩娑,我突然琢磨出“磨心”二字的玄妙深意。洗涤心灵,清静心灵,是古贤人追求的心性境界,孔子曾“一日三省吾身”。磨心磨心,红尘滚滚,有几人能闲里磨心?但磨心山的雾似乎有仙性,也能像石磨那样磨心,能磨去我们内心的尘浊之气,能磨砺我们的心志。我深深吸了一口磨心山的雾气,这雾,没有一丁点儿海腥味。我想,长住此山中,一月,一年,甚至一生,会吸进多少这样清澈的能磨心的雾气?
磨心山是一座雾山,是一座仙山。下山时,雾丝毫不见减少。我们从浓雾中钻一条缝,像神仙一样飘逸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