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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意岱山

东沙古渔镇采风小辑(三)

                                                                         






                                         东沙古渔镇采风小辑(三)



未被剪辑过的故乡
立夏
 
去东沙那天,立夏未到,风已经暖了。无论在哪个时间从哪个角落着陆,故乡总是用它扑面而来的亲切包裹着我。那些记忆的片断,恍若隔世,又仿佛就在眼前,让我长久沉浸在可望而不可即的触摸与想象之中。
是的,东沙是我的故乡,尽管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叫高亭的镇子。它位于岱山岛的这一头,而东沙,在岛的另一头。
对于东沙最初的记忆,源于一些零零落落的语言,父亲口中的珍馐美食,母亲故事里的豪宅大院。长大后,在一些文史资料里,我总是刻意地寻找着东沙的过往:“当时大小横街头鱼摊林立,人群熙攘,鲜鱼一天两潮,买鱼卖鱼,昼夜不散”,这便是当年闻名遐尔的“横街鱼市”。热闹的鱼市带动了东沙的商贸,三阳泰南货、鼎和园酱坊、时丰祥百货、高远春饼店……彼时,“东沙角一隅,有居民三千,大小店铺四百多号,其商业密度实为罕见”。
我抬头仰望聚泰祥高大门楣上的立体雕像,财神爷和老寿星依然笑容可掬,神气地俯瞰着众生。这是一家绸布店的旧址,飞檐画廊,宏大气派,如果放在现在任何一个大城市的街头,都丝毫不会逊色。但时光流逝,物转星移,现在它门可罗雀,静静地矗立在东沙街头。当年的绸布,已化成华丽的尘埃了吧?那些在绸缎旗袍包裹下风娇水媚的女人们又变成了什么模样?繁华的街景和熙来攘往的老字号如今都成了故纸堆里的繁华,令人不由心生怅然。
幼时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东沙汽车站通往镇子的那一条石板路,在我的眼中,它不是静止的。那些年,母亲偶尔会带我回一趟东沙,而今仅20分钟的车程,在当时却是一段痛苦而又漫长的旅程。因为两人都晕车,母亲总是带着一堆桔皮,希翼用辛辣的清香赶跑一路摇晃的晕眩。但这种晕眩感在下车后仍会持续地影响着我的步伐。所以,那条石板路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晃来晃去的。幼年贪玩,一边歪歪倒倒地走还忘不了一路游戏。只是,当年的青石板实在太大,跨一大步也走不出那块方方的格子。如今,我好想再用我的脚步去丈量那条路,可是,青石板,你们又在哪里?
还是能找到的,在那些陈墙旧瓦的院落里,青石板们沉默着。好多年前,它们已经看够了人间的喧闹:男人们迈着大步、女人们扭着腰肢、小孩子跌跌撞撞,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串清脆的脚步声,从清晨到黄昏,从不间断。如今,即使有脚步从青石板上经过,也是蹒跚的、悄无声息。那些不愿离开古镇的老人们,他们见证过古镇的青春魅影,现在又陪着它一起慢慢变老,像是一群忠诚的臣子,除了不舍,还有今生今世再也无法改变的习惯。
院子里放着几个大大的水缸,在缺水的海岛,它们曾是小镇最重要的物什之一。还有种着海绵花儿的破脸盆、酒坛子们,被三三两两地放在角落。海绵花是当年寻常百姓家最爱种的花,既不骄傲也不娇气,它总是把姿态放到最低,低得像一颗尘埃。有人欣赏也好,无人理睬也罢,只要有一缕阳光,几滴雨水,就足以让它们恣意地开放,一盆可开几十朵,上百朵,放在院子里墙头上,点缀出一季的姹紫嫣红。如今的所谓城市几乎寻不到海绵花的踪迹了,在这个张扬的年代,无声无息似乎就是一种落败。
东沙的历史十分悠久,五千多年前,已有居民生息,并经历了“宋称盛、明遗弃、清展复”的重大变迁。每年立夏节起至夏至节止,是岱衢渔场的大黄鱼汛,据旧志记载,鱼汛时东沙角“船至数万,人至十万,”那该是多么热闹繁华的景象啊。清代诗人刘梦兰留下了“无数渔船一港收,渔灯点点漾中流,九天星斗三更落,照遍珊瑚海上洲”的诗句。母亲说她小时候,每到一种小黄花开的时节,就能听到不远的大海中传来大黄鱼群“咕咕咕”的叫声。据说,当年海里的鱼多得阻住船道,渔埠上到处堆放着金灿灿的大黄鱼,搬运时散落在地上的,都没人捡拾。如今,野生大黄鱼的价格已高达近千元一斤,且难觅踪迹。原来,人们总以为这地球上的东西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很多事实告诉我们,并不尽然。
五十年代末,县政府所在地从东沙迁往高亭镇,再后来,岱衢渔场资源衰退,东沙在时间的流逝和世事的变迁中变得越来越沉默,就像渐渐冷寂下来的青石板,依然厚重却变得僵硬。海边不再有渔灯点点、桅樯如林,年轻人纷纷奔向更为广阔的天地,这里成了一座老镇:老街、老屋、老人,似乎连时间都停滞了。在欧洲,老建筑被受到严格保护,不能随意拆迁。而中国经历了文革大破四旧和发展中的大兴土木,一破一立之间,历史成了残垣断壁,纷纷被灰色的水泥丛林所替代。只有一些被遗忘的角落,才尽可能多地保留了雕梁画栋、石屋小弄,供后人怀古思幽。
古镇到处有,东沙只有一座。作为一个旅游景点,东沙即将被大规模开发重修,让更多的人熟识渔镇的民俗风情。而我,则更希冀透过历史的尘埃,探寻东沙背后的故事,触摸这座海岛小镇的灵魂。因为这个叫东沙角的地方于我,不仅仅只是一个古老的渔镇,这里弥漫着我的祖先、我的父母生活过的气息,它在我生命密码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它是我唯一的、也是永远的故乡。
 

东沙古渔镇的韵味
 
                                   李兴德
五十年前大衢搞“社教”时和渔民兄弟出海捕鱼,然后捕到鱼货水产公司过鲜后,老大说:时间还有我们到东沙买些船上用的绳索等物品。于是渔船调转方向,往东沙方向前进,行驶不多时间便到了东沙码头。老大向我们交待:“只停留二十分钟时间,待潮水落下,就回不去了。”
然后,急匆匆上岸奔向东沙街上,先逛直街,再走向横街,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噪着江、浙、闽、鲁等不同的方言,街上各种买卖的吆喝声不断。见到街上或巷弄里房屋多为低矮的一些平房,二层楼的建筑。街上几家大一些商店卖的各有自己特色,充满海味的物品,为赶时间只有买了二斤老酒和“鼎和园香干”一包,以便回家品尝。
今日,又到东沙古渔镇与五十年前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原东沙大街口不远处是一长埭泊船的码头,称海湾由西沙角、念母岙、沙河口自西而东环列,至山渚头岬角形成半圈状。镇区座落于大海湾东角——史称“东沙角”,因此镇由此得名。所以东沙街口就是海。现在已是沧海变了桑田。有的地方还建造了民房。现在东沙街口已建造一座牌坊,正门上方书写着“东沙古渔镇”五个大字,以此表示欢迎八方游客。
走进古渔镇,细细观察,不难发现街上只有一些老人,除了旅游人员外,没有上街的行人,清空空的街上商店都闭着门,只能见到木匾上的×××旧商号,不过这些老屋飞檐翘梁,木头雕花,显然它们曾经有一段辉煌的历史,它们的主人曾经富贵殷实。街上仍是青石板,多为灰白色,表面虽不够凹凸有致,但行走中有一种不言其说的厚重感,那份厚重感来自于时间的沧桑和历史的沉郁。
据《中国渔业史》记载,东沙渔港形成于清康熙年间,1917年渔讯,停泊在东沙洋面上渔船计有12601艘,渔民达8万多人,各鱼业加工厂通宵加工鱼货,千万盏围灯像天上无数的星星。与鱼货买卖相伴随的一批商号的诞生,如“严永顺杂店”,“三阳泰南货店”、“鼎和园香干”、“王茂兴老酒”、“高元春饼店”、“聚春祥”等,还有许多木材、柴炭、毛竹、铁器、绳索等商行。这是《中国渔业史》为东沙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史料,是东沙人厚重的精神财富。
然而,东沙古渔镇的身上,总能看到那些深藏不露的意境,古镇的肚子里珍藏有很多的墨水。例如“海天一览亭”里的文联“停桡欲访徐方士,隔水相招梅子真”、羊府宫的石碑文、蓬山书院旧址,还有那一整座古老的渔镇。古渔镇,其实更像是座博物馆。那些深厚、淳朴的老建筑与中国传统文化是如此的盘根错节,难以割离。东沙角,当“三百年前,清廷海禁重开,这里凭借濒临岱衢洋盛产大黄鱼,这一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以渔盐兴市,带动了商业的高度发展,据1933年《申报》记载:“东沙角一隅,居民三千,大小店铺四百余号,其商业密度实为罕见。” 成为中国东部沿海著名的渔业商埠。当时横街鱼市的繁华景象,清朝文人王希程曾这样描述:“海滨生长足生涯,出水鲜鳞处处皆,才见喧闹朝市散,晚潮争集又横街。”东沙昔日繁华的锦衣虽已褪色,烟花散尽,但一批至今仍保存完好的“老字号商铺”使一座内敛、涵蕴、温煦的渔都更具风韵,它骨子里的谦逊和秀慧依旧不变。
在古渔镇走走看看,“推已久未开启的木质大门,站在加工厂旧址,鱼厂桶间,那一排排落地大桶,在水产品保鲜技术落后,交通不发达的年代,用海盐腌制过多少海味珍品。可见当年岱衢洋的浆声帆影编织起古渔镇横街渔市的繁荣。渔船出海航行洋面上的情景。如今却成为如同梦幻的想象“金灿灿的大黄鱼鳞光闪耀衢港与东沙。所有空地都见缝插针地晒满黄鱼鲞、目鱼、鲳鱼鲞、鱼鲞的芬芳香气弥漫整个渔港,来来往往忙碌的人们更是给东沙带来了无数生机。
而后,走进一条条悠悠的小巷,一处处古色古香的四合院,一间间留着古商号的印记的街旁店铺,让人穿越时空,告诉你昔日浓郁的渔都风情。虽然皱纹刻下,但固有的风韵仍在。昔日熟悉的一切总能平添几分怀旧的诗意和几分青年时的情愫。
在东沙古渔镇上,矗立着一个“国”字号的亮点——中国海洋渔业博物馆,这是国内唯一一家以“中国”开头的海洋渔业博物馆。走进馆内珍藏着千年海洋渔业文化的述载。这里是岱山千年的一个回收,氤氲着古老的海洋与渔事气息记录着渔民与海洋博斗、生生不息的发展历程。馆藏物应有尽有,见所未见,从渔民的服饰、各种渔网,各式渔船与渔结、与众不同的渔家风俗风情到不同时期的渔洋捕捞鱼类标本展览,五花八门的海洋贝类生物展览等,博大而丰富,详实而璀璨。在馆内我们有幸看到了一大批来自日本友人割爱捐赠的海洋贝类生物。毋庸置疑,此馆乃海洋渔业的一个跨越时间与空间,穿越远古与同现实的微缩。
东沙古渔镇和江南陆地古镇不同。它没有像典型的乌镇、鸣鹤古镇一样的小桥流水,东沙是一座实心的巷弄院落。它面朝大海,背靠着山,坐拥着岛自是存在着另一番韵味,它是东海上一颗光彩熠熠的明珠。
 
游中国书雕城
苏柳
 
千古书风耀文华。中国书雕城坐落在东沙的镇口。
乍一见,就让人想到缔造者一定是个依恋传统的文化人。书雕城仿古追雅,门前中庭矗立着云纹蟠龙的一对华表,朱阁画厅飞檐翘角,马头墙粉壁黛瓦,古色古香。但与紧挨着的东沙老街旧屋一比,反倒显得簇新簇新,醒目得无须引领就能寻到书雕城。
书雕城的内藏却让人叹为观止:
中国历代名人楹联
中国历代名人匾额
中国历代名牌名帖
中国历代帝王书法......
篆隶楷行草,字字皆珠宝,中国书雕城真可谓雅集千古书艺,尽展笔墨江山,难得,极其难得!
书雕城,静若禅境,信步浏览,心灵超悟。酷爱书艺的行家进得门来,姗姗移步,默默玩味,或许那浑朴的秦篆汉隶,会让他联想到出土 的断编残简;那飘逸的行书能让他看得见鹅池的如绸碧波;在高尚的审 美交融中,从晋人的墨迹里仿佛可以触及流动在明溪修竹间的淡淡山风。 从唐代书家颜真卿、欧阳询、柳公权这些大师门的墨宝中感悟到品茗精 瓷那样一份精致优雅;还有游龙惊鸿般的草书,笔笔划划中所挟的剑气 豪情;难得一睹的帝王遗墨中君临天下的那份历史苍茫……
稀罕的是,这里的每一件书法作品都是立体的。雕出来的书法作品,把不同书者的用笔技巧、结体的特征、个性的章法、灵动的气息都淋漓 尽致地传达给了观赏者,活灵活现,却又难以言表。
汉字,是全世界最直观表达字义和情感的文字,你说是不是?”见我点头,钱文浩先生将我认作知音,谈起他几十年来独创的书雕艺术……
“我对书画和篆刻,从小情有独钟,从开始偏爱到嗜之如命,入门入道,无师自通。中国的书法讲规矩而反平庸,承传 统而求创新,字分五体(篆隶楷行草)、墨分五色,就是一代代 书法大家研创变法的结果。中国存世的书法精品代表书法与时 俱进精神和书艺出神人化的境界。书法的横竖点撇捺的排列组 合与各种艺术门类紧密相连,所谓书画同宗、书剑同源、书乐 同理、书雕同脉,就是讲书法不是独立的艺术门类,它是艺术链条中的一环。但中国书法也有缺憾,比如书者的情感力度虽 能随心所欲表达却不能完整还原。”
“我独创的书雕艺术,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在‘三维’空间最 完美地还原书法作者的用笔技巧、结体特征、章法气息;传神 再现书法作品的气势、骨力、神采、韵味、风格,把书写者和 雕刻者自然流露的情感修养与技巧力度实现三重飞跃,即由 ‘形态’到‘情态’、由‘静态’到‘动态’、由‘视象’到‘质 象’。这不是我自吹自擂,这是书法名家委托我进行书法作品再 创造后给我的评价。我在论文里用十二字要诀表述书雕艺术: 以‘点’表情,以‘线’驭意,以‘面’传神,论文入选《博士论文专集》。”
在电脑正在日渐取代中国毛笔的高科技时代,不少专家认为书雕这一艺术创新对保护中国优秀文化有着独特的贡献,影响不仅仅在当代。这一诞生于舟山群岛的原创文化新产品屡屡在国内国际大赛中获得殊荣,从1994年首获国家“中国首届金榜技术与产品博览会金奖”到现在,书雕作品只要参赛,无论在国内、国际大赛上都能夺金。记者见到,奖杯、金牌在一个近6米的长橱窗分上中下三层摆放,满满当当。
在书雕城,亮眼的可不仅仅有书雕。庭院里原址工厂留下的冲天烟囱被改成了一支巨型毛笔,拔地而起,笔塔下面还将引水建墨池和习研书法的九宫格,天作纸,地为砚,海为墨,塔为笔,何等气势!再建一座孔圣亭,每年高考学子,开 蒙新生在这里拜渴文宗,以求上进,又是一桩上善之事,令人拭目以待。
“中国精品根石艺术馆”里面展品件件都是稀世珍品,仅天然无饰的‘愚公移山’根石就有100多件,巨型的根石、根雕、 像‘徐福东渡’、‘百鸟朝凤’、‘天马行空’、‘中华之龙’、‘琼 岛台阁’、‘孔雀开屏’、‘四季紫气’(阴沉木化石)等等,举世无双,价值连城。
从书雕城回来,我觉得心中的迷茫荡然无存、书雕确实值得与射雕认真作番比较,因为独创书雕艺术的钱先生身居东沙,也可谓是一位传奇的“书林东邪”。
 


行走在东沙古渔镇
 
虞友娜
 
江南有很多古镇,小桥流水,吴语侬侬,如周庄、西塘,它们离我遥远,我却冲着它们的名声而向往。如果她们离我住的小村庄不过几公里,从小进进出出,或许也就如上外婆家般习以为常了。东沙古渔镇,与我就是这样的一位“老外婆”。
(一)
我七、八岁的时候,我妈妈做过鱼货小买卖。夏天,从渔船上买来鳓鱼,腌制成岱山著名的“三抱鳓鱼”,运到宁波、上海等大城市去卖。收购渔鲜和把加工后的鱼运出去的地方,就是东沙角的“山咀头”,那是当时的我们通向外面世界的“丝绸之路”。
记忆中,山咀头总是泊满了船。大的,小的;打渔的,运输的;木制的,铁壳的;有的是渔业队的,有的是私人合伙的。东沙渔业队那时是远近闻名的创收大户,队里的小伙子找对象都会容易点。我的大姨父就是东沙渔业队的。他们家的生活比我们家好很多。大阿姨说话做事派头都特别大。她大女儿有一次来我家做客,对我们说“阿拉是东沙角银(人),城镇银(人);侬拉是乡下头银(人)”。她说话时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一点不比上海人轻巧地脱口而出的“阿拉上海银(人)”差一点成色。
后来,我从书上和老人们的回忆中了解到,我小时候所看到的山咀头的渔船其实已经不算多了。书上说,东沙角历史悠久,山咀头早在五代时已成为高丽朝贡船舶休憩之地。东沙渔港形成于清康熙年间,每逢渔汛,江苏、浙江、福建沿海诸省渔船集聚东沙。1917年渔汛,停泊在东沙洋面的渔船有12601艘,海面上排排渔船停泊达10多里路……“无数渔船一港收,渔灯点点漾中流。九天星斗三更落,照遍珊瑚海中洲。”清朝诗人刘梦兰的诗,或许能帮助我们极尽所能,填补想象的空白……
现在面对空旷冷清的山咀头,我的头脑中还是会浮现出小时候见到过的桅樯林立的情景,还有一股鱼腥味隐隐飘过……
(二)
记忆中,东沙角的青石板路好干净,人走在上面无声无息。那青石板路如条条经络,纵横交错,把整个东沙角连缀起来。弄堂窄窄的,两边的房屋错落有致,或者平房或者两层楼,还有很多四合院,令人肃然起敬的宗祠,古朴典雅的庙宇,功能各异的商号,还有西洋味十足的欧式建筑。用樟树、柏树、杉树等雕刻的立柱,用平直的石板铺设的厅院,用大理石、花岗石等石材建筑的屋墙,一幢幢一栋栋飞檐画廊,精雕细琢,无声地诉说着往日的繁华……
后来,我到过几个江南古镇游玩,在那里,总能看到东沙的影子;但东沙,那股曾经浓重的鱼腥味,又显然不同于其他的江南古镇。
走进东沙角,我总会想起我的舅妈。
我舅舅20多岁的时候,被抓去台湾,抛下了新婚妻子,也就是我的舅妈。她几年后改嫁到东沙角。前不久,我们去看望她。在一条窄窄深深的巷子尽头,一扇油漆暗陈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她探出头来,轻声软语地叫我们的名字。她的头发盘在脑后,脸和脖子好白好白,已经七十多岁的老人身上依然洋溢着一种淡淡的优雅……
这个画面深深地打动了我……
不知是东沙角的巷子浸润了她,还是她这样的老人们渲染着东沙古渔镇。
曾是“船以千计、人以万计”的渔船集聚地和渔民的安身立家之处的东沙镇,随着岱衢洋鱼类资源的逐渐衰退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乱石墙,灰砖瓦,青苔爬上檐。黑漆门扉红窗格,庭院深深草色浓。”老人们和着古渔镇日渐迟缓下来的节拍,将繁华往事编织成一本小说,在微风中翻起泛黄的一页,让人浮想联翩,让人轻轻叹息……
(三)
阳春三月,本地作协组织采风,我们又走进了东沙角。同行中有的是从东沙出去的,有的经常到东沙走亲戚,也有我这样的东沙的“邻居”,对东沙,都不陌生。石板路,古街巷,旧商铺,每到一处,总能牵出一点记忆,引出一段话题,其乐融融,真如回“外婆家”般愉快亲切。
东沙的昨日今日和明日,随着镇领导的介绍,清晰地朝我们走来。目前的东沙镇划分为四个社区,我们习惯上称为“东沙古渔镇”的,其实是东沙镇的“东沙社区”。而县重点工程“岱北工业园区”坐落在泥峙社区。陪同我们的镇领导描绘着他们心目中的东沙镇发展蓝图,没有上级拨款,钱可以自己挣,多渠道筹,但东沙古渔镇的历史文化不能消沉。“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我的头脑中突然冒出这句话,如果套用它,可以说现在东沙的半壁江山是现代工业经济,半壁江山是历史文化。我们穿行在东沙角的街巷,我蓦然发现,原来东沙那么大,我以前每次经过的,其实只是外婆家的“道地”,我没有真正走进“外婆家”去,我们所谓的对她的了解,也只止于道听途说。她门口的每一口大缸,她内室的每一门大厨,就连她每一个雕饰不同的门闩,都见证着一段辉煌的岁月,收藏着一段动人的故事,值得我们反复体味;加入很多现代休闲旅游元素后的“东沙古渔镇”也将焕发新的光彩,欢迎您的到来……
 
 
 
咸味正好
远山
 
有时候,她也许出名,但了无新意;有时候,她也许沉寂,但厚重智慧。东沙古镇,岱山岛上的一个古老渔镇,三面环山,西临中国著名的大黄鱼产地岱衢洋,她,该是属于后者。
瘦弱的青石板路,两旁斑驳的墙体,左右不时出现的一根根小弄堂,我轻轻一咳,弄堂里传来微微的回响,而这些,似乎都无别与其他一些古镇。尽管东沙古镇也别有一番韵致,南高北低的建筑群错落有致,多样别趣,宗祀宏伟气派,庙宇古朴典雅,屋墙飞檐画廊。可是,这些与别的古镇又有何不一样?
我力求想寻找点什么,回味点什么,或者像唐朝的李白、宋时的苏轼、清时的朱绪徘徊着吟诗作画,在这小街窄弄吟咏独特的水韵海味,或者放歌欢畅,抒发心绪,淋漓尽致。
指尖划过那覆盖着层层青苔的墙体,我看着粘在手指的尘土,不由得拿到嘴边吸允了一下,舌尖是一种涉涉的、苦苦的、咸咸的味道。对了,我要找的就是这种味道——盐的味道——智慧的味道。
古老如盐,亘穿历史;质朴如盐,洁白无暇;智慧如盐,结晶历史。
因为盐,古镇历史的沧桑感顿然扑面而来,一种力量与真情紧紧包围着我,让我驻脚,让我仰望。我从东踱到西又踱到东,我细细端详,舍不得移开痴恋的目光。我开始等待,开始沉默,开始了苦苦的猜测。
海风从北面吹来,混合着橹声,飘拂着黄鱼羹味。我看到了唐宋时密集的帆影,还有那秦时的徐福船队。浩浩荡荡,咿咿呀呀,千年前的东沙顿时灿灿烂烂晶莹起来。
“横街鱼市”,微腥的咸味在千年的弄堂风中微荡。“海滨生长足生涯,出水鲜鳞处处皆,才见喧阗朝市散,晚潮争集又横街。”清朝文人王希程这样描写东沙曾经的繁华。那么,这足下的青石板缝里该遗留着多少鱼鳞多少鱼籽?1933年,上海《申报》曾经刊登一则消息“东沙角一隅,居民三千,大小店铺四百余号,其商业密度实为罕见。”居民三千,店铺四百家,这样看起来东沙镇居民平均七个人就拥有一家店铺,也可以说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店铺,而这店铺的生意绝不是围绕着这三千居民,可见当时的客流量有多大,来来往往该是多么喧哗热闹。我仿佛看见多少车载肩挑的把那条小街挤得水泄不通,摩肩接踵,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似一曲大海的颂歌。当那渔船拢岸,卖鱼的、买鱼的、运鱼的都聚簇在一起,街两边商铺林立,“聚泰祥棉布”、“鼎和元香干”、“严永顺米店”等等,人群熙攘,那情那景,堪称繁华欣荣。
据记载,1917年的渔汛,停泊在东沙洋面的渔船计有12601艘,渔民达8万多人,每到夜间,海面上排排渔船停泊达10多里路,100多只驳鱼船日夜运鱼,近海口50多具落地灶连夜烤网。我历来对数字没什么概念,但这些数字还是让我大吃一惊,大吃一惊中我的脑海展开的是一幅壮观宏伟的场面,历史的长镜头给我们后人带来了多少震动和美的感受。
渔业的丰收必定使鱼货要加工处理,那个时候,加工鱼货的方法简便单一,主要加工的方法是腌晒,腌晒离不开盐。两者的紧密结合,在渔业加工业的兴起同时也促进了古镇制盐业的发展。
我终于说到盐了,说到那种咸咸的味道了,那种人人不可缺少的白色结晶,透明晶莹,质朴干净,涩涩的,苦苦的,让你有所保留和节制。
盐,煮水为之,出于东海。而岱山的“煮海”之源可追溯到4000多年之前。4000年的悠悠历史使这个古老小镇生命不息。
海,熟睡了,静如处子;水,很苍老了。苍老的水凝结起来,在阳光下发出银色的光,一扇扇的玻璃窗,一格格的玻璃花,雪晶一样的盐垛,错错落落地堆积,如蒸笼中一个个正在发酵的白馒头。那是盐田,那就是盐田,海与天的连接,连接成就了岱山著名的贡盐。
从盐入口,盐,是我们生活的必需品,它是普通的,也是长久的,更是必须的,人,离不开盐,如同人离不开水,他们是息息相关的,是并存的。人生犹如一把盐。如果我把糖比作情感,比作激情,比作冲动,那么盐就是理智,就是平静,就是安详。糖是甜的,甜蜜的味道具有非凡的诱惑力,诱惑是一种快感,是一种感官的享受,会让人迷惑和沉醉。而盐不是,盐是咸的,咸,是不会腻的,咸的味道会让你懂得节制,会让你体验生活的本味。
这个古老的小镇,这个有着盐一样智慧的小镇,我的目光不能远眺3.5万亩的盐田,而我的脚步却可以跨进中国盐业博物馆。2005年7月开馆的中国盐业博物馆外观通体洁白、整体建筑造型全是采用海盐晶体结构,远远望去,如同大宝石熠熠发光。展馆里面更是实物陈列着“煎煮”、“板晒”、“滩晒”工艺演变过程中的各种工具和文字记载。
制盐,煮水为之,是一门辛苦劳累的活。有曾经的渔谣为证“起早里格摸黑出门槛,十里啦格沙滩走往返,阿拉旁人无靠里格山呵,挑来挑去是烂泥滩”。一望无际的盐滩,卤水浸泡的土地,胼手胝足,赤脚蓬头,盐民的艰辛一览无余,有诗曰:“白头灶户低草房,六月煎盐烈火旁。走出门前炎日里,偷闲一刻是乘凉。”形象而入木三分。
清光绪之前,盐民制盐其工序都是先制盐卤,然后熬盐。清嘉庆年间(1796~1820年),盐民王金邦某一天偶见其扁担凹处存卤经日晒凝结成盐,于是便用家中门板盛卤试着晒盐。用木板晒出的盐,杂质少,颜色白味道鲜,费用低,产量业比过去的“煎煮”高出许多,这一成功制盐,让岛上盐民争相仿效,板晒制盐法逐渐流传开来……直至现在的滩晒制盐工艺流程,从经过纳潮、蓄潮、制卤、澄卤、结晶、收盐、堆坨、到出场等等。
我无意去复制这些历史的记载,我只是想着,这个古镇的盐该给这个古镇留下点什么,或者又将带给她一些什么。从文人墨客到盐商、盐民、盐官们,长期的砥砺和撞击终于也从那白花花的剔透的盐粒中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白色的文化——盐文化。
青石板路是瘦弱的,瘦弱的青石板路更是呈现了幽幽古镇那悠久的历史;青石板路是坚硬的,坚硬的青石板路承载了历史幽幽的风霜。我想到了盐的成分,盐的成分是氯化钠,而氯化钠是一种最为稳定的化合物,盐,洁白晶莹的盐,是不是也是永恒坚贞的象征?
你会激动也好,你会沉思也好,在这片东方湿地之上,在这个别于其他古镇的青石板路上,曾经密密匝匝的脚印宛若星星点缀,有着盐一样质朴的古镇,有着盐一样智慧的古镇,她的文化底蕴,她的人文内涵,该怎样发现和挖掘?美,贵在保存,还在于创造。
创造古镇的美,从盐着手,让盐业旅游借势而上,以盐的历史,盐的文化为主题,打造独一无二的渔镇。
东沙还是一本没有完全打开的书,蕴藏的珍宝有待开发。东沙犹如一只别致的酒杯,盛着的是一杯醇香的鸡尾酒,有待你细细的品味。
我不知怎么结束这篇文章,或者以一个梦更合适,在这个寂静注满每个夜晚的古镇,让我入梦,穿越千年,坐上徐福的船队,或者,在“聚泰祥棉布”商行当个小伙计,让我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感受曾经的繁华熙攘,抑或干脆让我做块古镇的砖,砌在这建筑群中,与古镇千年同风雨,见证着她的峥嵘、衰败,及至重新闪耀在东海之上……
 
走过横街鱼市
 
        付世女
 
行走在东沙的古街上,总会觉得空气中有那么一丝一缕独特的味道,混杂着香干的芳香,鱼鲞的咸味,以及浸润已久的鱼行的腥气。脚下的青石板是厚重的,我们几个凌乱的跫音,使古镇更加孤寂与清冷。
“夏家鱼鲞行”、“兰田鱼厂”、“严永顺米店”、“三阳泰南货”、“鼎和园香干”、“王茂兴老酒”、“聚泰祥棉布行”…… 那些停留在木匾上的古商号,没有了声音,像一座座停摆的老钟,已渐渐暗淡,斑驳残损的灰墙檐角、精致的砖雕木刻门楼已难掩尘埃的眷顾,旧式木排门,紧紧闭合着,让人的心头淌过种种淡淡的人生哀愁,更感一种无名的失落。那最后一夜的打烊,主人不知道是怎样的心灰意冷。他一定想过要重振,但意志是会消磨殆尽的,随着大黄鱼资源的急剧衰落,凝结在岱衢洋上空的繁华,人声鼎沸的热闹场面也由此成了绝唱。于是,他离开了,留下尚存鱼腥的店面,和居住在此的垂暮翁媪一般寥落。古镇如是,人事如是。
同行的老东沙向我们历数着昔日的繁华:船帮桅樯如林,帆影如云,喧声如雷,横街鱼市,铺幌遮日,买卖兴隆,民风坦荡,民俗拙朴……叙者如数家珍,听者时发呆想,恍惚间小镇的空气里开始弥漫咸鱼的潮湿香味和鲜鱼的腥味。横街悠悠的青石板上,和着蒙胧的月色咯吱咯吱走来了一排挑着大黄鱼、鳓鱼的汉子,大老远就可听见他们的吆喝声:渔船拢洋了!渔船拢洋了!贼骨亮的鲜鱼来了!一下子,所有的鱼厂都传出了声声喊叫:起床!快起床!于是,鱼厂的小窗户里透出了点点灯火,响起了开门声、叫喊声和呼呼地磨刀声……沿街的古商铺纷纷打开了店门,探出了一张张笑逐颜开的脸,准备起了又一个不夜的营生。小镇从半夜里醒来开始了一季的热闹和繁华。我默吟着清朝刘梦兰的“丁沽港口海船回,小市横街趁晚开。狂脱蓑衣寻野店,挈鱼换酒醉翁来。”突然疑心那时曾活过一回,游走在悠悠的横街,经历一番岁月。
我小心地用手触摸着这古老的店铺,心中流过莫名的激动,若这木板有记忆的话,随便抽出一块怕也若一册泛黄的线装书,写满了耕海者的豪放之词以及在错落的屋檐下演绎生生不息的人间故事。
游走的间隙,总能在不经意间发现某块青石板上留下的深深印痕,这更会带给人无尽的联想。我不知道,在那有斑驳如枚枚古钱暗绿的石板中,蕴藏着多少人的足迹和多少人的心情。青石板是最缄默的,它并未将老街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只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横街古老文化的载体。而祖辈们粗犷的笑声与“嘎吱嘎吱”挑动的韵律,沿着青石板路断成古朴的线条,装饰着古渔镇的画面。
走过横街,向道路渐窄,房子依山而筑,密密地排列着,高低错落有致。院墙是山石块垒起来的,粗旷质朴,是民居中比较独特而颇具海洋气息的,没有什么风姿绰约,更不见任何炫耀的装饰。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立着,却有令人迷醉的凛然。无论从庭院还是从窗户向外望,总能望见浩瀚的大海,望见起航远去的渔船和归帆,望见辽阔的天空以及掠海而舞的鸥鸟,可以肯定地说,每个夜晚,岸上的人都是枕着涛声入眠的,和在风口浪尖讨生活的男人枕的是同一片海,闻的是同一种咸涩。然而今天,岱衢洋的橹声摇得远了些,只有贴近他的胸膛,才能感受到海潮雄浑的涌动,在坚守中描画出些许宁静致远的大器。
走进四合小院,首先进入眼帘的是无数大大小小的缸,这些曾经是蓄水,或是腌制鲜鱼的宝贝。如今却多半被翻了个儿,面朝泥土,亲吻着久远的咸腥。院子里的树木都有些年头了,一直以来,它们都是按自己的方式生长,少有人为做作的痕迹。一些好种易活的花草和葱蒜被种在废弃的搪瓷脸盆、甄以及任何可以用来种植的器物之中,它们露天摆放,日晒雨淋,有着自然的野性与芬芳。挤挤挨挨爬满墙的绿色,像一个个精灵,给予老房子这“凝固的艺术”以灵气。渔家小院质朴得像一个广泛意义上的家,抚慰着生活在漂泊中的人心。
曾经的横街渔市虽已辉煌不再,屡遭变革的历史却忠实依旧地记录下那个年代的轰轰烈烈。特别是“文革”时期的痕迹历历在目。斑驳的门墙上镌刻着的毛主席语录、“三面红旗”的巨形图腾、“毛主席万岁”等标语都将唤起经历过那个红色年代的人们尘封的记忆。
街市上着实有几座值得炫耀的大宅子。 
横街尽头,有一幢中西合璧的两层楼房,拱形门窗,饰以西洋图案,外面使用铁栏防护。门楼上两座对称的阳台呈花篮式,栏杆均用生铁铸就,凭栏而立,可见街道盛况。店堂门面中上端塑有淡红色“福、禄、寿”三个圣像,中间是“聚泰祥”三字。当年,聚泰祥绸缎局西邻财神殿,是东沙横街最热闹的地方。如今它已成为一个旅游景点,里面陈列了百余块实地拍摄的东沙古镇、古屋、古街、古弄、寺庙等锦屏,和一些老式家具、民间艺术雕塑等实物,让我们这些游客在这里管窥千年古渔镇的悠远历史。
与之临近的是“中国通商银行”,同样的欧式建筑却沉稳许多。走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普通的二层楼四合院,院中立着中国通商银行遗址碑,与其说她是银行,我觉得说民居更能让我们容易接受。在老东沙的述说中,才知这确实是民居,在民国23年(1934)5月20日,被中国通商银行定海支行租赁。正门对直3幢是营业房,东首2幢为住宿和辅助房。主要经营存款、放款、汇兑和发行货币等业务,并受中央银行委托,代收盐税。“中国通商银行”乃中国第一家国有银行,为当时金融业之最。一个当时才三千多人的小镇,居然有此等规格的银行,当时的繁盛可见一斑。遥想当年,大黄鱼汛期,成千上万艘渔船,纷纷向中国通商银行借款发本,150多艘冰鲜船,400多号商家、70多家渔行栈、100多家鱼厂都是这家银行的客户。在这小小的一座四合院里存款的、借款的、汇兑的,人流如织。然而,今天的萧杀是生于繁华鼎盛时期的镇民绝想不通的。直对面的几个老年人对我们的打扰略有不快,而住西屋的一个老奶奶,微张着瘪瘪的、看似笑呵呵的嘴,亲热地拉着立夏的手,絮起家常,怜爱地打量着从她身边经过的我们,就像在瞧着自家孙子、孙女们,脸上盛开了一朵美丽的菊花。
古镇,因大黄鱼的远去,正在从世界上悄然隐去,如同许多文明的遗址一样,慢慢地消失。昔日的繁华已成过眼烟云,举目处,尽是老街老宅老人,往日耀眼的欢喜,化作今日黯淡的惆怅。“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所有的符号都像踩着蹒跚步履的老人指向了那个曾经热闹非凡的过去。
中国海洋渔业博物馆、中国书雕城、茶艺馆……古渔镇的意义正在被改写。渔镇的这种接续是当年来这里寻梦的人们想像不到的。在落寞的夕阳余辉里,一丛盛开的桃花悄悄地探出墙头,在东沙新描绘的蓝图中行走着,叹息着,感动着。我们都相信,若干年后的东沙古镇,一定会以自己独特的魅力重新征服所有南来北往的客。
 
 
寻找大黄鱼的气息
 
莫凡
 
  我来过东沙多少次,早已记不清了。可我每次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走。一个人来,还是第一次。天湿漉漉的,绵密的细雨轻轻敲打着石板,却被我清脆的高跟鞋声淹没。狭长的石板路上没有行人,除了我。很静,只有悠扬的古筝旋律下,一个磁性的声音,介绍着古镇的历史。我一个人,撑着雨伞,悠然的行走着,或许是雨天的关系,让本来就安静的古镇显得更加的宁静。这让我想起曾经的东沙,就像今天的东沙,很安静,就因为它是个海岛。历史上著名的两次海禁,让东沙一度荒芜,但随着弛禁,东沙也变得活跃,还是因为它是个海岛。
    东沙是个古镇,但需要再加个修饰词,渔,叫古渔镇更确切。她不同于西塘,桥连路,路连桥;也不同于乌镇,家家尽枕河,户户有码头。进入东沙,依稀闻到一股股淡淡的海腥味。下得车来,看到的是一片海,几步之遥就是一个海滩。让我想起一个人,那个名叫徐福的男子,他带着三千童男童女,浩大的队伍在这个叫做东沙角的地方上岸,但是他在哪驻足,又往何处去?我找不到他的足迹,我站在门楼前面,竟然有些彷徨。是历史太遥远,还是我忽视了历史,只看到表象的东西?但那表象的东西依然深深的吸引了我。我停留在这座四合院院前,这是一个博物馆,海洋渔业博物馆。我提步向前,经过穿堂进入里面,展馆里陈列着各种海洋鱼类,我几乎都叫不出名,还有渔民的海上作业用具,但我被那陈列的大黄鱼的制作流程所深深吸引。
   如果说徐福带给我的是神秘,那已经濒临绝迹的大黄鱼却是深深的留在我的印象里。还是孩童的时候,并不知道大黄鱼的珍贵,也并觉得它的味美。待我稍长,觉得它的美味时,它已然无踪迹。而这,东沙,曾是这大黄鱼的故乡。曾看到过记载,1917年渔汛,停泊在东沙洋面的渔船计有12601艘,渔民达8万多人,每到夜间,海面上排排渔船停泊达10多里路,100多只驳鱼船日夜运鱼,近海口50多具落地灶连夜烤网,各加工厂通宵加工鱼货,从海上到镇区,千万盏围灯象天上无数的星星。热闹的场面无可言喻。此刻,我看到的就是用木雕制作的整个大黄鱼从捕捞到出货的整个过程。我还算有幸,曾看到过它的繁华。看着一个个木刻的动作,是如此的形象,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一筐筐金黄的鱼,看到了渔民们匆忙的身影,挂满汗水的幸福的脸。
    待我走出陈列室,竟然看见一男生支着画架,正在全身作画。我不禁走进细瞧,居然就是我刚才浏览的场景,这让我很意外。他看看我笑笑。他是美院的学生,来这写生,但是今天的东沙宁静的让他找不到主题,恰巧我的出现,成为了他画笔下的人物。他拿下画夹,将刚刚完成的画送给了我。那你今天的作品不是没有了吗?他笑笑,指了指那组画像,我已经找到主题了。
我收起这幅意外的礼物,向他告别,因为还有一个地方我必须要去,那个可以让我真切感受到大黄鱼气息的地方。我曾经停留过,当地人把它们叫做落地洞,其实就是一个个大缸,用来腌渍大黄鱼。缸有多大,以我瘦小的身材来说,站直了还够不到缸沿。进去的时候,那一股腥味扑面而来。那一个个见不到底的洞里还有盐卤,都是起完鱼鲞后留下的。我想再去看看,那次未来得及看的地方。我来到那幢房子前,遗憾的是,门已落锁。因为还没对外开放,当地政府为了保护遗存,所以派专人进行了保管。我透过门缝,什么都看不到,黑漆漆一片,但是那种气味却在空气中流转,直往我的每个毛孔里钻。对于东沙,每个人都有很多的注解,她的古建筑,她的老街坊,她的宗教文化,可我却记住了她,大黄鱼的故乡。是因为她昔日的繁华、今日的平和与恬静都与她有关吗,还是我的海岛情结?我也说不清,但我还会再来,寻找那一份安宁。
 
 
古镇味道
 
        张哲琼
 
海韵犹在、闲逸尽显,这就是我心中的东沙古镇。她就像是金庸笔下的小龙女,美丽宁静、仿佛不食烟火,令人心魂俱醉;也像是古龙笔下的林诗音,温婉清丽,娴静里拥有无限遐想,让人惊鸿一瞥;亦像梁羽生笔下的冰川天女,纯净无暇、不沾染一点尘垢,不觉有隔绝世俗之感。
东沙古镇,她就是这样静默地守在小岛上的一处古朴与自然。
踏入东沙古镇,最能感受的就是她的静,她像是被世界遗弃的小孩,也像是一颗陨石,遗落在这大海的彼岸。其实是时间将她所有的热闹都带走了,她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怀旧老式钟,如今的东沙就是走完了发条,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但她却承载着时间将这一切赋予了新的生命。东沙用她不同于国际大都市的气质,执着地谱写着她独有的让城里人无法想象的一种古渔镇生活。
慕名来到东沙,大多人都会去“横街鱼市”,去探寻与心中的古镇风采。但我并不是为寻找那份古韵,而是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感情。看着用石板铺就的弄堂里的闲聊老人、坐在用石砌成的院落门口的白发老人、还有那袅袅的煤饼炉的味道……对我而言,东沙就像是外婆一样的慈祥安宁,此刻却多一份寂寥。
走进东沙,便能闻到一阵久违的味道,让心底的那份思念被赤裸裸地印在眼前,无处可逃。
街角的钟表店
“不要看了,快走!”外婆转身折回来拉我。那个街角的钟表店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店,因为每每看到各式各样的钟表,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似乎时间会停止在秒针走过的那一秒。有时外婆会在路上遇到熟人,我就会偷偷摸进店里,隔着玻璃看柜台里的钟表,店里的一位戴眼镜的修表老人边看我,边熟练地摆弄着手里的钟表,像极了老上海里的风景。此时还是同样的情景,只是不再有人催我离开了。
转角的早餐店
从钟表店出来,在转角处看到袅袅的炊烟,才想起还没吃早餐。低矮的老房子前,新出笼的生煎包,热气腾腾的,让我不由自主地走进去。依旧是简单的桌子和椅子,连摆放的位置也没多大改变,在以前常坐的位置上坐下。同样叫了这家早餐店的招牌生煎,外加一碗紫菜汤,还是一样的味道,脆脆的生煎和着不咸不淡且带有麻油香的紫菜汤,似乎看到了外婆脸上慈祥的笑容。
古老的小菜场
吃完了早餐,走到对街能看到不远处有个通往小菜场的弄堂,沿着小路走一段,就可以看到有最古老称号的小菜场,自从东沙有了新菜场后,这个古老的小菜场就不再那么热闹了。呈四合院型的小菜场虽小,但却井井有条,对面的墙上还能看到掉了漆的有“主要商品的行情信息”字样的表格。瞬间,人来人往,叫卖声、讨价声掺杂着鸡叫声,我好奇地看着那一切,却只是被外婆拉着快速地从小到只走过一人的蜿蜒曲折里。还是一样的灰色瓦片、红色木柱和裸露砖头砌成的摊位,水泥地被岁月打得高低不平,甚至有了洞,墙角的小草随风摆动,好似在欢迎来买菜的客人。菜场的门口赫然写着“努力学习毛泽东思想”。处于二十一世纪的我们还是要经过风霜寒暑后,仍应保有一份对古人淳淳教导的纯净心境。
独爱的小巷
我不是不喜欢长长的横街,而是更爱那隐隐看得到的另一头小巷。
出了菜场,沿着马路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那条我独爱的小巷。漫步在那悠长而深邃的小巷,不只看到石板路、小草、青苔和隐约出墙的树枝,还看到斑驳的墙壁,那是岁月的痕迹!时代的变迁,但这小巷还是保留着它原有的风韵。
在这样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曾有多少的行人,多少的故事,也有多少少年经过这儿走出了这个古镇。它承载着那一段段不为人知的历史、一个个悲欢离合的片段和一代代年轻人们的梦想,经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可它还是展现着它独有的姿态,默默地为古镇增添着一份静谧、唯美而又朴实的魅力。
悠久的大河墩
还是一池的碧水。只是岸上多了一个小院,多了一排石凳。我到的时候还是早上,有几位老人在小院里弯腰踢腿,太阳光淡淡地照下来,云卷水舒间我似乎看到了梦境中的画面。如果我是画家,我将画下这一刻如世外桃源般的景色;如果我是诗人,我将高歌这一刻如痴如醉的心境;如果我是作曲家,我将写下这一刻如天籁般纯净的音符……只可惜,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喜爱和陶醉于这一种纯纯的没有繁华的质朴感,不禁深深爱上了这每一寸的气息。
 
无数次以这样的行程穿梭于这个古镇,今日又再次体会熟悉的味道,总是觉得少了一点什么,是可口小菜的味道?还是那期盼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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