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见的台风博物馆
罕见的台风博物馆
叶文玲
五洲四海,一说千岛之国,人们想到的首先就是印尼和菲律宾。在我们浙江,一提千岛,当然非舟山莫属。如果说舟山群岛如颗颗珠宝镶嵌在东南沿海,岱山则是舟山群岛最为亮丽的明珠之一。
我的故乡楚门是海边小镇,因此我常说自己是“喝东海水长大的”——我这样说并非自夸是个摇撸把长大的渔家女,而是指在我们小镇,不管祖辈从事什么行业,在或得享或遭受大海的赐予和肆虐时,自然也祸福并存;海岛的鱼虾蟹贝滋养了我们的肌体,但变化莫测的大海,也常常会给渔民带来学生的灾难。
所以,许多与大海有关的词语,从小就嵌入我们的脑海,而“台风”(家乡的土话叫“打风恣”)则是最常见常听的。小不更事的时候,还曾觉得七八月中三日两头有的不大也不小的“打风恣”很好玩——不是吗,“打风恣”说来就来,狂风怒卷、飞沙走石,原本威凛凛的大树像醉汉般摇晃乃至连根拔起,刚才还在安闲劳作的人弃甲丢盔张皇失措地狂奔;风嘶凄厉,大雨倾盆……如果,天公的变颜变色,没有给周围的生活造成太多损失时,童稚心中的点点惊恐倏忽即逝,相反,自然界场景的这一突异剧变,却带来了强刺激般的快活。所以,小时候,每每一听说要“打风恣”,我们会一边狂欢般地大喊大叫,一边小狗小猫般地满街乱窜。
终于,不再对“打风恣”感觉新奇刺激而反生唏嘘痛恨——那是在遭遇又一次的强台风过后:小学的一个同班女友突然脚穿白鞋、小辫梢也系上了两截白绒线——那是戴重孝的标志:她的渔民父亲和叔叔,同在那次台风袭来时翻船遇难了。
当台风已然成为生活的“常态”,当我的姐姐姐夫都成为老气象工作者时,我对气象、对与“台风”相关的词语知识,虽然说不上耳熟能详,后倒有点漫不经心了。
故而,岱山“台风博物馆”闯入我的眼帘后,立刻让我心头一亮。
因为与岱山一班青年作家相交甚笃,多年来我曾多次应邀去岱山,尽管岱山尚是个“县”,但它与新姿新颜的舟山市一样,发展变化很大,可说可道的“亮点”也很多,短短几年里,重于人文建设的岱山建起了6个博物馆,而别开生面的“台风博物馆”,却因它的与众不同,更使人耳目一新。
这个不在闹市区的台风博物馆规模并不大,位于东沙古渔镇一角,在岱山岛的许多新建筑中,朴素得就像一个素面朝天的渔女,在海角的一处悬崖上,静静地在“台风口”望海而立。
说其朴素,是指其外表更指其内容。惟一不同的是,这个馆面海的“墙”全是大玻璃。在这里,你可以尽得极目海天之妙,眺望时,你更会觉得自己连同周围的一切,仿佛置于风天浪谷之中,顾其名思其义,台风博物馆的设置,当然应该是这样的。
博物馆分两层,迎门有几匹半透明的白凌似水瀑倒悬,隐隐绰绰的字迹标载着近些年的几次特大台风,而那些台风图形,更像巨幅的山水写意画。可怕的台风在这儿被布置成如此简明的图景,真是别具匠心。整个馆的布置也都是素朴简洁的。那些关于台风的成因、台风的分布、台风对人类和自然家园的破坏;还有气象预测、人类对台风的抗争历史等等,都用觉的灯箱制成了一方方说明牌,那些图文也很简明。除了一些英文地名或数据可能只为内行专家熟悉外,我们这些外行观众只要看看这些图表和文字,便可一目了然或略知大概。因为是新建,应该布展的图表当然也有遗缺,有兴趣研考的,则可以提问馆中的讲解员。
我参观这座博物馆时,刚好当时台州遭受了特大台风“云娜”的侵袭之后。讲解员当然没忘提及这个名字美丽但却肆虐为害的可怕风魔。岱山当时虽不在“云娜”的扫荡中心,但与台州是海上紧邻,故而,即使“云娜”当时只是以其裙裾稍稍“拂”了一下,但台风激起的万丈巨浪直扑山崖,那惊心动魄的场面是岱山人几十年未见的,听着讲解员指认当时海浪直逼崖下的情状,虽已事过境迁,我们听得依然如同亲历其境。
在这篇笔记里,我不可能细述这座博物馆的许多专业性内容,之所以津津有味地写了它,只是缘于钦佩建造这个台风博物馆的创意。它无可置辩地告诉我们:与那些惟“政绩工程”的马首是瞻、一味地贪大求洋、过多地拥塞豪华无比的楼堂、重复建设那些与国计民生没有多少实际意义的馆所相比,岱山的这座台风博物馆以它独特的创意和内容的警示意义,充分显示了它的存在价值,因此,我不能不击节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