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心灵侧面的观察
在各地的文学队伍中,传统的特点往往是男性占主角,女性作者在结婚以前可能会浪漫一阵,一旦结婚生子,便很容易放弃文学。但是,我们看到岱山作协的四位女作者,有的已经坚持创作十余年,颇有建树;有的虽入伍时间不长,但热情旺盛,崭露头角,在市内外已有一定影响,这是颇为可喜的现象。女性创作往往在思维、题材、风格等方面有别于男性作者,这也是她们作品具有特别的生命力或者独特魅力之所在。四位女性作者,均以小小说这种文体创作见长,其女性的视角和细腻的文笔也有共同之处,已初步形成一种女性写作的群体倾向。今天借此机会,针对某些现象谈谈自己的一点阅读体会,希望能给几位作者带来抛砖引玉的作用。
从我看过的有限的作品来看,作品的题材大都是撷取现实生活的某些片段,写自己熟悉的生活,写自己的所知,所感,所思,写普通人的性格和命运遭际是他们题材的共同特点。有写梦想的,如立夏的《贝芬的森林》;有写人性品格的,如立夏的《英雄》《小宝》,赵幼燕的《梦里有你》,远山的《嘉丽小媳妇》;有写爱情的,如远山的《我的名字叫红》《如果不说话》,李慧慧的《今生欠你一个拥抱》;有写亲情的,如李慧慧的《五星级父亲》赵幼燕的《如何让你写信给我》,李慧慧的《包裹终于打开了》;有写社会和环境影响的,如立夏的《墙》,赵幼燕的《是谁偷走了我的语言》;有写性格和心理的,如赵幼燕的《双面人》,立夏的《钥匙》《最后一张药方》等。
那么,这些作品有哪些比较突出的特点呢?我认为,一是在立意方面,有的作品不局限于对一人一事的描述,而是站在较高的起点上,对普通人的梦想与现实、世俗与品格、社会与心理等方面的内涵作具有象征性地提炼和阐释。如《贝芬的森林》写一个女孩因一幅画而对美好的森林产生渴望,但这个梦想是远离现实的,因此,她经受着梦想与现实矛盾的煎熬。后来,在现实中她的梦想渐渐被剥夺,并在以后看到真实的森林后回归现实。对于这个结局,我们可以有两种解读。一是现实生活比梦想更可贵;二是一个人的梦想往往在现实面前而破灭。我认为有梦的人生更值得人们去追求,但现实是残酷而真实的,丢弃梦想、平庸地度过一生是大多数人的最终结局。另外,如《英雄》,立意也是高的。它跳出写英雄的高大和辉煌业绩,也并不停留在写英雄在现实生活中如何被人们淡忘以致沦落为一个农村的贫民,而是写英雄毕竟流淌着英雄的血液,尽管生活困顿,形象卑微,但关键时刻仍能放射英雄的光彩。这既是对英雄行为的颂扬,更是对人本性的一种挖掘和升华。其他还有如《小宝》《是谁偷走了我的语言》《如果不说话》《包裹终于打开了》等,都有一定的立意高度。
二是善于从心理意识方面来表现人物。女性写作比较注重心理刻画,往往善于从女性的视角来观察现实和人们的各种行为。如《贝芬的森林》中贝芬心理状态的刻画,表现了一个年轻女子面对美好梦想时的那种痴情;《英雄》撷取“我”眼中所见的英雄的生活场景中的五个片段,从而表现英雄的生活轨迹和我心理的感受;《梦里有你》是通过罗威对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李台阳的突然光临的来意的不断揣测中,来完成对平凡人的朴实真诚的惦记和对友情的珍视这种可贵品格的营造的。《我的名字叫红》,也是通过“我”,这个有一定身份和出身于干部家庭的女孩的眼睛,来见证朴实木讷的“磊子哥”在与我的交往中的矛盾心态和特殊爱意。《包裹终于打开了》中的“包裹”是小说中的一个至关重要的“道具”,如果说这“包裹”象征了母爱和家庭的温暖,那么她带着“包裹”嫁入贫困人家,其实表现的是对父母之家的留恋。她的心理的转变是在母亲去世,回娘家后发现已放置包裹的地方被妹妹们的零零碎碎的衣物占据,而婆婆对她的体贴关心以及自己做了母亲之后。这个包裹也从放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到“撤到橱柜里”,最后把它放在“橱柜的最下方”,最后在女儿面前打开包裹。作者在表现这种变化时富有层次感,它都是通过这个新媳妇的敏感心理变化来实现的,表现了新媳妇对老家的淡忘和对新家的融入的整个过程,表现了普通人家的心灵沟通和情感的淳朴美好。
三是在情节的构思上,作者有意设置矛盾和对比,使故事情节起伏曲折,更有利于塑造人物个性,并使结局往往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小宝》中的情节的铺垫和矛盾的设置是比较成功的。因小宝的出生,妹妹小雪就被陌生人带走,于是我和小宝的矛盾就产生了;小宝偷偷积攒零花钱,想去找小雪及被父母发现,钱被没收,这是另一层矛盾;小宝在工地打工有钱后已买好火车票准备去找小雪及被父亲揪回,加剧了矛盾;直至小宝有了正式工作并利用出差机会终于带回小雪,我对小宝的态度发生彻底改变,故事到此便戛然而止。一篇千余字的小说,却纠缠着诸多矛盾,且这些矛盾层层铺垫,强化了家人之间的感情危机;这种铺垫也可看作是小说情节的摇摆,在主人公的愿望渴望实现与其他人阻止其实现之间来回摇摆,使小说的故事情节引人入胜,而小宝对亲情的执着与至爱并得到了充分的展现。《嘉丽小媳妇》也是充满对比和矛盾的。这个来自十里洋场,打扮妖冶,做派风骚,又好吃懒做的小媳妇,与海岛小村人的个性和民风格格不入,更引起婆婆的强烈不满,但她依然我行我素,“嘉丽从不屑她婆婆骂她什么,也从不顶嘴,照样磕她的瓜子,唱她的小调,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作者不断强化这种描述,让人物之间的冲突几乎到来一触即发的地步。而接下来的情节使这种矛盾产生逆转,她为使村子免遭国民党军队的危害,百般与其军官周旋,并准备牺牲自己而保护村庄。人物的这种英雄壮举终于赢得了村民的感激和婆婆的认可。作者很好地完成了在矛盾冲突和强烈的对比中对人物闪光人格的挖掘。
其他如《谁偷走了我的语言》中的主人公的前后个性的对比;《钥匙》中,丢了钥匙的我的特殊的心理状态及与周围环境的矛盾等都是很巧妙地设计和运用了这种表现手法。
当然,在创作过程中,由于诸多因素的制约,存在的问题也是在所难免的。比如,在选材上,有的作品选择了比较陌生的题材,因经历而认知的局限,写起来显得力不从心;有的作品在立意上还欠考虑,出现就事论事或图解作者观念或取意行而下等现象;在结构上,有的追求时空上的大跨度,而缺少结构全文的比较合适的“容器”;另外,在虚实的结合上,在文字的有意省略(如“橡皮写作”)等方面也有待改进的地方。当然,我们的四位女作者都非常年轻,我们相信随着她们创作经验的日益丰厚和人生阅历和读书经历的不断增加,一定会有更好的作品问世。博尔赫斯在谈到短篇小说时说过,你从短篇得到的深度跟长篇小说是一样的。可见短篇作品并不因为篇幅短而缺乏内涵和魅力,短篇同样有大作为,因而,我们那些勤奋地在小小说的园地里耕耘的女作家们同样也大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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