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海水,每一天滋养着我们
舟山群岛诗群海洋诗创作研讨会纪要
舟山市作家协会和岱山县作家协会最近联合举办了“舟山群岛诗群海洋诗创作研讨会”。会上,与会作家、诗人围绕《潮水奏鸣曲——群岛诗群海洋诗选》(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一书进行了研讨与评论,对舟山海洋诗歌创作近三十年的发展轨迹作了梳理,也对舟山海洋诗歌今后的发展繁荣提出了不少建设性的意见。
一、存在和发展:地域文化与群体效应
李国平(市作协副主席、岱山县作协主席):记得2008年,市作协和岱山作协召开过一次“舟山海洋诗歌研讨会”,会上提出“打造二十一世纪舟山群岛诗群”的概念。应该说,这是一次地域文化的自觉探索,群岛诗群从最初以岱山诗歌为代表的诗群跃变为舟山各县区诗人集群作战,继之在《诗歌月刊》、《诗选刊》、《文学港》等刊物推出诗歌作品专辑,其间,舟山诗人首次以10人小辑亮相于国家级《诗刊》。这次研讨会着重要探讨的还是如何突破与提升的问题。
郑剑锋 (市作协诗创委主任):《潮水奏鸣曲》共收录了15位诗人的诗作,这是群岛诗群的核心创作群体的一次集体亮相。这些年,诗群作者亦文亦友,相携走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结出了丰硕成果,在一定程度上扩大了舟山海洋文学的知名度。这种团队精神,无疑起到了“1+1大于2”的效应。
厉敏(市作协理事):“群岛诗群”,以其群体形式渐为省内外一些诗友所知晓,始于《诗歌报》“89’中国现代诗集团显示”中将其向全国诗坛“显示”之后。客观而论,群岛诗群因其地域环境的限制,无论其个体创作实力,还是作品的数量、在全国的知名度等无法与那些依托刊物,标新立异,向全国诗坛频频发难的“先锋”诗派们一争高下。但是,这个团体立足海岛,不懈探索,在海洋诗的创作上,用不同的视角,从不同的层面,展现了一个多姿多彩的诗的海洋。
白马(市作协副主席、定海区作协主席):岱山“群岛诗群”以其对海洋诗歌创作的执著,打出了一个长久有影响力的品牌,这不容易。这些年,越来越多的国内诗人也加入了群岛的合唱。因为一种海洋情怀,“群岛诗群”在中国诗坛有其独特性,也极大丰富了舟山海洋文化的内涵。
许成国(岱山县作协副主席):群岛诗群无疑是一种地域文化现象。这个地域文化现象与时代文化、社会进步紧密相连,或者说,群岛诗群是孕育并扎根于“文革”结束、改革开放这个土壤之中的。大海割断了岛屿与大陆的脐带,但这块岛屿因为一群文学青年,因为一个新时代而没有成为文化沙漠。这是海岛文学的一个独特现象,也是群岛诗群带给岱山、乃至舟山的一个文化启示。
倪浓水(浙江海洋学院人文学院教授,市作协理事):应该看到,群岛诗群是一个创作集团,但它又不是集体创作,而是个性化写作。必须看到群岛诗群作为一个集团存在的价值,无论是它的组织形式、运作方式和展示方式都是它产生巨大影响的因素。
苗红年(市作协会员):与英美的意象派、德国的表现主义派、苏俄的“阿克梅”派等相比,“群岛诗群”只是舟山以岱山为主阵地而集聚在一起的单纯诗歌写作群体,除了地域共性外,每个作者之间没有任何诗歌艺术上的关联性。 20多年来,我们要么在手法技巧上沉湎于多年来所积累的经验,而没有再越雷池的决心;要么长期搁笔,写诗成为一种回忆。这是我们应该值得正视的。
李松岳(浙江海洋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市作协副主席):《潮水奏鸣曲》一书是舟山海洋诗歌实绩的一次总体展示,很有意义,值得总结。 “群岛诗群”能坚持这么多年,以耐性和创作赢得省内外不小的知名度,很不容易。诗群的不少作者各有特色,各具魅力,汇成了舟山海洋诗歌大潮中一朵朵浪花。
来其(市作协主席、舟山日报社副总编):这几年来,舟山的诗人们不仅实践着新的诗歌艺术实验,而且不断拓展诗歌的生存空间,使诗歌在民间、在网络、在报刊呈现出新的面貌。据不完全统计,仅四年来,舟山诗人出版的诗集就达二十多部。新世纪的舟山诗歌从创作到传播到研究呈现出一个立体互动的格局。
二、主题和特色:群岛情怀与现代意识
郑剑锋:一方面,舟山海洋诗歌创作具有一种自觉意识,另一方面,这种自觉意识的呈现是一个渐进发展的过程。像李国平的诗,意象繁复出现,在表达上始终保持一种探究状态。李越的诗是深沉的,似乎带着对渔民多舛命运的人生解读。在孙海义的诗中,波浪就是他赖以生存的家园,以至于这片土地遍地是闪闪发光的品性。在厉敏的诗中,海洋的一切都是生命的元素,即便是精短的,读起来也让人深思和回味。追求海洋特色,是海岛诗人在题材上区别于他人,艺术上追求地域特色的不懈坚持。
白马:李越的诗歌写作是舟山海洋诗歌的一个标杆。他的诗起点高,现今仍保持着一种诗歌精神在艺术上的想像力。他自走上诗歌之路开始,始终对诗的语言表现形式保持着一种探索状态。他当过渔民,这使得他的海洋诗有一种深入海洋灵魂的真实。他的诗对海洋的原生态作了有力的展现。郑复友的《洛华岛——海水奏鸣曲》则是舟山海洋诗歌中一首无与伦比的代表作品,全诗既有抒情的韵致,又有哲理的意蕴,既有现实主义的触角,又有浪漫主义的调式,更有现代主义的灵魂。
许成国:群岛诗群从其落脚着地开始,就带着浓浓的海洋气息。他们在诗作中以现实意识思考海洋与人的本质,注重个体内心对于海岛、海洋的情感抒发,在手法上大量运用隐喻、暗示、通感等手法,增强了诗歌的想像空间。这些特征,在郑复友、李越、李国平等的诗作中有明显的体现,在一定意义上打破了当时现实主义创作原则一统诗坛的局面,给新时期的舟山文学带来了别样的海洋之潮、海岛之风。
孙和军 (普陀区作协副主席):海洋诗歌是水性的,到哪都有波涌。“渔”给海洋诗歌创作找到了一种方向感,一种激励感,一种海洋文学独特的审美感和使命感。“渔”取法自然,写诗也取法自然,这是应了潮水的秉性。李国平《二月的岱山岛》“二月单薄的鱼汛,让每条街变成了洋面”,使人联想到渔猎和写诗都需要一种和谐奏鸣,这是海洋诗歌中沁入骨子里的东西。
汪国华(省作协会员):群岛诗人中有不少实名岛岙诗作,在对岛岙自然环境的客观的真实的描述中,直接或间接地揭示清新宁静而又封闭孤立的矛盾与焦虑,一种痛苦而又奋发的双重思绪。这是舟山诗群一个很有特色的创造。像於国安的 《南头山之行》,李国平的 《黄龙岛》、《小岙渔村》,郑复友的《洛华岛》,孙海义的《久远的东沙角》等诗作,突出了岛屿意识的切实与自然,表达了诗人对于故乡的挚爱。同时这些诗歌也展示出舟山海洋诗歌的多向意蕴,像郑复友的《洛华岛》与其说表现了岛屿意识,不如说展示了人类发展过程中人的尊严、人的意志之思、之痛,无论是生存还是死亡。
倪浓水:群岛诗群明显地表现出内容的当下性和情绪的瞬间性,许多作品的抒情主体与客体距离都很近,这使得海洋的脉动、肌理和呼吸,能以最清晰、最逼真的形态被反映和描述,被传递和放大,但也使得诗歌更多地成为一种主观性的情绪宣泄与寄托,而缺乏更高视野上的思考和把握。在风格上,尽管每个诗人在意象选择、情感表达、形式探索等方面都有各自探索,像厉敏的细腻感受和多种想像、李越的现代意识和穿透性描述、苗红年的形式探索、王兰飞的渔嫂情感抒发等都有特色,但共性的东西还是多了一点。
方牧(著名诗人,原浙江海洋学院人文学院教授):海洋诗歌应该是大气的,豪迈的,《海水奏鸣曲》诗选本总体上蕴含着一种充沛、深沉的底气,而又具有精彩的细节。最具代表性的是郑复友的几首诗,尤其是《洛华岛》,那一段段惠特曼式的抒情独白,漂浮起一个个从远古至今的海岛意象,从自然气象的变化到人的心灵的惊悸与律动,无不聚气,给力。海洋诗歌又是两重时空的复叠与穿越,像徐嘉和的《怀念鞋子》,既是父亲一生风浪去来的时空,又是老祖母劳累日子的时空,也是属于我未来和命运的时空,鞋子与船,道路与人生,过去与未来不断交叉,形成跌宕的意境。舟山的海洋诗歌同时又兼具意境的明朗感和朦胧美,就像我多次在摩星山上看海,那海就像是一幅流动的水墨画,阴晴晦明,瑰丽多姿,气象万千。像朱涛的《弱水三千》、厉敏的《解剖一条鱼》、李越的《大鲸鲨》《海的十二种面孔》等,都体现出海洋诗开放性、多层面的丰富内涵。至于诗歌的语言,无论是口语还是警句,都是自然的律动,如水之流动,高下成纹;风之飘逸,来去无迹。李越的《睡眼中的水手》、於国安的《致大海》、苗红年的《鱼之死》、吴常良的《招潮蟹》、陆国军的《我被困于一场台风之中》、王兰飞的《礁说》等诗作,都体现出语调流畅、节奏明快、妙语天成的特点,更毋庸说《洛华岛》充畅的气势,浑成的韵致,那一种时空大挪移与奇特之想像,像撒满大海的星光。
厉敏:面对浩瀚、深邃的海洋,诗人们想用短小精致的抒情诗来涵盖或提示,显得无能为力或极不相称,这是目前海洋诗所面临的困境,也是其在中国诗坛不为人所推崇的症结所在。中国呼唤气势恢弘、内涵深广、语言雄健的海洋诗。群岛诗人在这方面已尽了自己的努力,也许他们的诗尚是初试歌喉,但已可从中领略他们的气度和丰采。
李越:群岛诗群的部分作品还停留于海边风物风情和日常生活场景的外在描写,写法上显出浅表化、平面化的现象,缺乏深度思考。长诗不多而以短章为主,显示出对题材立体性把握能力的不足。在表现手法上缺少叙事、对话、剧情等的有机融合,也有一些诗作缺乏自然的节奏与音乐感,想像平庸。这些都有待提高。
三、坚持和展望:创新与突破
李国平:诗歌边缘化是一个有目共睹的事实,新世纪的舟山海洋诗歌同样面临着突破和提升的问题,目前,舟山诗坛还是靠一些老中年诗人在苦苦支撑,年轻诗人和优秀诗作很是缺失,这是最令人担忧的文学现实。
许成国:因了从自己的血肉里写,所以群岛诗群中的很多作品都有疼痛感。随着时代的变化,这种痛感在逐渐消失,这是我们需要加以关注的地方。诗歌如果没有表现出海洋这种狂暴和毁灭的神秘力量,没有人对于海洋的征服感与疼痛感,海洋诗歌的气魄就会渐渐丧失。对于群岛诗群来讲,我期待今后诗作中那种睥睨一切的气概、胆识和张力。
孙和军:在诗风不怎么振作的今天,群岛诗人更应关注海洋精神的内涵。诗人应该追求一种独立的、丰实的艺术语言,对于作品意境、境界的感悟能力,体现群岛社会的内在价值和精神超越性,反抗生命异化与生命沉沦,坚决摒弃精神的浮躁与浅表。
倪浓水:舟山是中国海洋文化的核心区域,许多元素具有全国性的意义,因此舟山的群岛诗群应该有一种全国视野,争取全国性的存在。这就需要从中国海洋诗歌(世界海洋诗歌)的传统中汲取养料。同时群岛诗群应该超越一般意义的题材写作和地域写作,立足于中华文化的历史结构,站在中国正走向海洋大国的时代高度,以“在场者”的身份意识,运用诗歌(当然也包括其他文学样式)来创作海洋文学的鸿制巨篇,展示自身独具的那种历史深度、哲学思考和生命体验。
方牧:当下海洋诗歌创作最需要的就是突破,不管是群岛诗群还是每一个个体,都要突破自己,别开蹊径,走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路。而突破必须寻找新的背景与载体。海洋诗歌是个世界性的舞台,每个作者应该有自己就是个大角色的意识。
孙海义(市诗创委副主任、岱山县作协副主席):我们是“在岛屿上行走”的人,我们应该明白一点:“是海水,每天喂养我们。 ”我们应该用血脉里的舟楫溅起涛声,“激活海洋”,以之来填补生命的缺憾和这个世界的缺陷。
厉敏:我认为,海洋诗可以分二类:一类是以表现海洋和海洋周边环境为目的的诗歌;一类是借海洋意象表现现代人对自然、生命、生存等的感悟和思考为目的的诗歌。所以,作为每一个生活在海岛的诗人,更应关注身边的生活,时时观察、体验、感悟海岛的历史、自然、生活给予我们的启示,并融入到我们对宇宙、人生等终极问题的思考中,这样深入海洋,又出于海洋,高于海洋,才能使诗歌具有更深广的内涵,才能带给人更多的启示和哲理。
苗红年:我们要耐下性子反思一下自己与当代诗坛的距离,诗人的写作就是在行进中发现风景之外的风景,唤醒我们对于事物真相的透视。我们要校对水准,找到自己个性化的写作。我们不能太自我陶醉,过于追逐诗歌之外的名利,让群岛诗群走得更远。
李越:现在一个值得担心的事实是创作队伍后继乏力,三十岁左右有水平、有潜质的诗歌作者太少了。如果说散文是世俗的、现实的,那么诗歌则属于天国,属于想像与幻美,具有超越性。因此,现在的诗人应多一点现代意识,充实自身的哲学文化内涵,这有利于自身对存在意义的追寻,有利于自身对人类困惑、裂变的思考。
方牧:海洋诗歌创作当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突破。不管是群岛诗群还是每一个诗人个体,都需要努力突破自已,别开蹊径。突破的关键在于创新,不重复别人,更不重复自己。写诗就像撒网,海上每一网鱼都是鲜活的。突破必须寻找新的背景与载体。
来其:在群体作战的背景下,要体现作品的多样化,尤其是个性创作。我们要从海洋诗歌的外在体验进入到海洋本质的深度体验。要开辟新路,不但了解当下渔民、渔村的生活生存状态,更要描述其背后深层次的文化。要让我们诗歌的思想和观念发生碰撞,从中观照我们舟山海洋诗歌的未来,并寄寓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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