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岸/ 南头山的旧时光(创作谈)
南头山的旧时光(创作谈)
古岸
这些年,我陆续写了南头山的人与事。这些文字都是过去的影子与岁月的重叠、缠绕。南头山是我的出生地,生活了十多年,如果加上与之不远的工作地方,接近三十年。人到了一定年纪,容易怀旧、容易伤感,某处的触动、深夜的失眠往往与故乡有关。无论走多远,故乡就在眼前。年轻时总希望撩开一切,包括亲人,我走啊走,以为能够逃离,却始终没能逃离它的羁绊,如影随形。鉴于此,我的诸多不成样的散文和小说在基调上均由此展开,这是我的局限性,但我以此为荣。记忆的碎片,合拢、展开,像梦一样又无法复原。那是令人心碎的东西,真实存在过的,可触摸、可感知、可回忆,可反复折叠。
故乡,不仅是一个饮食习惯、方言腔调,也不仅是一个逢年过节要回去的地方。念兹在兹,是我们心底的一个精神家园。城市化的发展,我们离它越来越远,越来越回不去,有些连地名都消失了,但只要肉体不亡,反过来会折腾你,重构你少年的模样,在最开始的地方,一个孩子眼里懵懂的世界。它的夸张、变形,甚至落后、荒诞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荡开时空距离后,安放在你心里的,是一个温暖的摇篮。是一个老人和孩子的深情凝望。到头来,以往所有不堪,我们都原谅了它,并且祝福了它,某种程度上我们达成了和解并以最大的可能美化了它。
有一篇文章,我经常想起,经常翻,常翻常新,那就是鲁迅先生的《故乡》。它有各种各样的解读,与我来说,就是我的南头山,我的少年闰土,我的海。我的上述两篇文章中的松子哥、小婉姐,我的朋友ZP兄。我在这里不仅仅是出于偷懒摘录下来,因为大先生写到了我盘在心中的情节。
“一讲到闰土,我的脑里忽然闪出一幅奇异的图画来。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的刺去。那猹却反身,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看到他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地叫道,‘老爷’,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说不出话。”
这是现代中国文化史上极为重要的一笔。在此,我并不想重述鲁迅先生构建的乡土文学的意义。我想说的是,”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由此展开的对故乡的回忆。我们都曾经有过。那也可以是我的南头山。
荣格说,快乐这个词将失去意义,如果没有悲伤与之平衡。人们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个故乡,每个人都可能有自己的闰土似的朋友,都有豆腐西施的一个美丽异性,都在深蓝天空、金黄圆月下,有一个神奇的童年。所以我写下他们包括它们,在海边上发生的一切,如磨盘山、蛇等。也可以说这是我活到这把年纪对岁月的缴械。在故事里遇见他们。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