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60年代岱山娃眼中的大海赐予
岛人看海,浪吟鸥恋,景韵情动,自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上世纪60年代,我生活在岱山南峰,当时虽然只有10来岁,但却是一个勇敢的弄海人,常常与海为伴,乐享大海的赐予。几十年过去了,那些与海有关的悠悠往事,至今历历在目。
海边捡黄鱼
那时,我经常在海边捡大黄鱼,若运气好,一般每次可捡到二三斤重的大黄鱼二三条,是野生的,挺新鲜。那时候,海洋里的大黄鱼像参与世界大战的军队,一个集团一个集团的,多如牛毛。村子里的渔船每次出海捕捞,总能喜气洋洋满载而归。渔民常常把大黄鱼当饭吃。
我捡大黄鱼的地点就在岱山岛南峰山“求龙”山咀海边。这里面临盛产大黄鱼的岱衢洋,海堤长,海域宽阔。春夏之交,岱衢洋大黄鱼高度密集。风平浪静时,人们在此海边即可隐隐约约听到大黄鱼“咕——咕——”的叫声。鱼汛时节,来自四面八方不计其数的渔船在洋地来来往往穿梭。每到晚上,海面上渔灯盏盏,一闪一闪,如天空繁星点点,煞是好看。船多、网多、鱼多,在掠夺性捕捞中,难免有那么一点点数量的大黄鱼,或扎撞、或破网、或漏取而伤亡。死亡的大黄鱼因肚内膏囊胀气,漂浮在海面上。当涨潮时,这些大黄鱼就会顺潮流随波逐浪漂浮到海边。我的老家就在南峰,离大海很近,平日里我常去海边玩,把捡大黄鱼当作一件寻趣之事。其实,当时大人们对捡大黄鱼不以为然,他们总是栉风沐雨忙碌于集体的渔、农、盐业生产,故不会造成抢捡。
海边捡大黄鱼,一是要算准潮水涨落时间;二是要善于耐心等待。有时,我急迫地赶到海边,一看,潮水还没漫上来。为打发时间,我就自找乐趣,饶有兴趣地在海岩石缝里捡小螺。待到潮水漫到了滩涂,我就开始全神贯注扫视海面。经细细观察,很快就能够发现大黄鱼。凭我的经验:凡漂浮在海面上的大黄鱼因膏囊作用其肚皮都是向上的,阳光下呈现金黄金黄色彩,特别炫目。而别的鱼类却不同,一般大部分身体都淹没在海水中,水面上只显露黑黑的一小部分。哈哈!不瞒你说,每次看到漂在海里的大黄鱼被浪涛荡来荡去,我的心急哪,无法用语言形容,于是就毫不犹豫把衣服一甩,光着身子“扑通”纵身跳入海中,是游着捡来的。
海蜇当长菜
海蜇是巨型食用水母。经过精加工的海蜇是一道美味佳肴。可我儿时,村子里的老百姓却把它当作廉价的“臭咸菜”。
我们大队为改善社员的生活,专门建造了数条涨网船,实施近海捕捞,将每天捕来的新鲜鱼货按“家庭人口”分发给社员。这一年夏季,附近海域遍海皆是状如大伞、颜色褐红的海蜇。涨网船一天三次出海作业,捕上来的全是胖鼓鼓的大海蜇。好心的大队干部挨家挨户做工作,动员社员“手中的活放一放”抓紧时间赶快去海岸挑海蜇。显然,数不胜数的海蜇让船员在处理上很是头痛。
我伯父是涨网船船员,每次渔船拢洋,他都会“嗨哟嗨哟”挑一大担海蜇回家。那时,父辈尚未分家。新鲜海蜇有毒,须马上加工,不然就会化水或变质。伯父挽起衣袖马不停蹄地干,我愣愣地站在旁边观看。这海蜇长得又圆又肿,身子活像一顶大笠帽。伯父挑来的海蜇个头都挺大,皮面直径约有六七十厘米,比家里洗衣木盆口还要大。此时,伯父总会笑眯眯边干活边给我讲海蜇的故事,什么海蜇和虾是一对难舍难分的好朋友哇;海蜇是用虾当眼睛、作舵手啦;海蜇蛰起人来毫不留情呐……
加工海蜇之方法,各户人家大抵一致:首先要把连在一起的海蜇头和海蜇皮切割分开,除去内脏和血衣,分别装在水桶里。然后施用明矾按特定比例给它“消肿”,做到先后三次隔时使用明矾腌制,简称“三矾海蜇”。待脱水后,将滤去液汁的海蜇装入缸里再用海盐进行腌制。海蜇在食用前一定要清水浸泡。浸泡前应将海蜇用冷水清洗干净,除去泥沙等杂物,特别是海蜇头的褶皱处泥沙较多,应该多洗几遍。尔后用冷水泡发二至三天,除去盐、矾之苦咸味。在泡发期间,还要做到每天换水一至两次,防止海蜇腐烂变质。
在那个年代,村里家家户户每年一般都储存有食用海蜇一大缸或者两大缸。由于海蜇比咸菜要多,善良憨厚的村民不得不硬着头皮天天吃,常年吃。
梭子蟹烂田
丹桂香,螃蟹肥。这天深夜,慈祥的母亲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我的床边,轻轻地叫喊着我的乳名,硬是把美梦中的我拉了回来。“红膏蟹要吃吗?”母亲问。见母亲手里端着冒热气的两只脂膏肥满的梭子蟹,霎时我睁大眼睛说:“要吃,要吃! ”母亲“扑哧”一笑,立马把蟹放在床头柜上。我喜欢吃梭子蟹,母亲心里全知道。当时我只吃了一只,一只留着舍不得吃。
简直是做梦一样。翌日早上,我惊讶发现在自家的饭锅里,木盘里,屋檐吊篮里,全都盛满蒸熟了的梭子蟹。“这,怎么回事呀?”我问。母亲说:“是昨晩你爹从大队里分来的,有一百多斤,还有抲鱼人家送的,咋吃得完嘛。”我连忙说:“去高亭小菜场卖掉一些吧。”顿时,母亲的目光警觉地扫了一下周围,用厚实带有鱼腥味的手捂住我的嘴,小心地说:“这话你可不能说呀,会被‘割尾巴’的。”我眨巴着眼睛,虽然不知“割尾巴”是啥意思,但心里晓得“只能吃不能卖”。话说回来,假如大队允许个体卖的话,实际上也赚不了几个钱,那时优质梭子蟹才几分钱一斤呢。这并不奇怪,在“买粮要票、买肉要票、买布要票”的年代,就是这个样。
梭子蟹多,其原因有三:一是海里的蟹原本就多得不得了;二是村里的涨网船捕来的蟹多:三是渔业大队专业捕捞渔船运回来的蟹多。再加上交通不畅、信息闭塞、冷库欠缺等诸多落后因素,致使渔民辛辛苦苦从大海中捕来的梭子蟹,吃不了就扔掉啦。在蟹汛期,毎天捕来的梭子蟹堆积如山。队里三番五次分给社员。社员们随机应变,采取清蒸一些,腌制一些,晾晒一些,赠送一些等办法作处理。有的人家甚至用蟹喂猪。由于鲜蟹容易腐烂,全村又无冷冻设备,村民一时又消化不了,无奈之下,只能蹙着眉头把一些已变质的梭子蟹挑到农田里作肥料。有一次,我在南峰农田里发现那些烂田的梭子蟹足有两吨多哩。
光阴似水逝无痕,流年偷换韶华颜。如今,岛上渔村老百姓鼓起来的钱袋子;大起来的住房;精起来的饮食;靓起来的衣着服饰;多起来的私家轿车……如此美好的生活与往昔咋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让心灵搭着新时代的列车轻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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